特工王的別克車

□天　馬

戴笠通過宋子文，向宋美齡大獻殷勤，使宋美齡也對戴刮目相看。1942年11月宋美齡以蔣介石的私人代表訪美前，曾主動向戴笠要求選派一位將級特務(wù)當自己的侍衛(wèi)長。

戴笠除了與老朋友、時任第八戰(zhàn)區(qū)副司令長官、 統(tǒng)轄6個集團軍45萬人馬的“西北王”胡宗南內(nèi)外呼應(yīng)，抱成一團外，還積極同第一戰(zhàn)區(qū)副司令長官兼魯蘇豫皖四省邊區(qū)總司令，手下有5個集團軍40萬人馬，被人稱為“中原王”的湯恩伯拉關(guān)系，以圖“三壬結(jié)盟”。湯恩伯是浙江武義人，畢業(yè)于日本陸軍士官學校18期步科，由國民革命軍第19軍長陳儀推薦給蔣介石，從而成為蔣的親信將領(lǐng)。湯恩伯與陳儀有師生之誼。陳儀是國民黨元老，曾當過浙軍第一師師長。他很欣賞湯恩伯，對湯曾多方掖獎提拔。1937年抗戰(zhàn)爆發(fā)后，湯恩伯被蔣介石任命為第七集團軍前敵總指揮兼第13軍長，奔赴華北作戰(zhàn)。他向恩師陳儀辭別時，陳儀將自己心愛的一部別克40型自備轎車送給他指揮作戰(zhàn)乘用，讓湯恩伯十分感動。湯恩伯發(fā)跡后，曾高價選購了一部美國最新式的別克、高級轎車，披紅掛彩贈送給恩師——陳儀很喜歡這部別克車，一直帶在身邊。逢有人稱贊該車時，便自豪地告訴別人，此車乃學生湯恩伯所送。湯恩伯認識蔣介石時間較晚，資歷也不深，但仗著他是浙江人，又與蔣是日本士官學校的先后同學關(guān)系，成為蔣介石的紅人，升遷極快，讓黃浦嫡系出身的寵兒胡宗南也覺得嫉妒。1946年湯恩伯晉陸軍中將加上將軍銜，由第三方面軍司令升任第一綏靖區(qū)司令官兼京滬衛(wèi)戍總司令司令。1948年又當上了陸軍副總司令。陳儀1947年由中將加上將銜晉二級上將，由臺灣警備總司令位置上退下來回老家當了幾年福建省主席，1948年6月接替沈鴻烈任浙江省主席。陳儀雖是福建人，但他早年在沈軍長期任職，與浙江淵源很深。他到杭州后，便住進臨西湖的石涵路1號公館。此時的國民黨政府已搖搖欲墜，人心思變。一向與蔣介石矛盾極深的陳儀在身邊親友的攛綴下，開始與中共地下黨頻繁接觸。陳儀自思手中沒有一兵一卒，難以成事，便想到了時任陸軍副總司令兼京滬衛(wèi)戍司令、手中握有重兵的得意門生湯恩伯。于是陳儀便把湯恩伯叫到杭州進行密商。湯當時并無異議，表示愿以恩師的意志為意志。陳儀大喜過望，將湯恩伯拉上湯贈送的別克60型車，直趨樓外樓菜館，師生倆竟喝得酪酊大醉。第二天一早，湯恩伯向恩師辭行，表示回上海作好準備，聽候老師的命令。陳儀見湯肯為自己而甘愿拋棄得來不易的榮華富貴和高官厚祿，不禁感動得老淚縱橫。湯恩伯也眼含淚光，與恩師緊緊握手，信誓旦旦后上了他的別克公路大師，回上海去了。正當陳儀得意洋洋向中共地下黨炫耀說，自己的學生湯因伯已答應(yīng)率領(lǐng)二十幾萬國民黨軍響應(yīng)他的“杭州起義”時，湯恩伯卻直飛奉化，向?qū)⒔槭姘l(fā)了恩師。在49年2月的一個寒風凜冽的深夜，浙江省主席、堂堂陸軍二級上將陳儀被一群特務(wù)從被窩里揪起來，扔上一輛冰冷的囚車，未經(jīng)公審便秘密槍斃了!

湯恩伯自得到了恩師陳儀贈送的第一部別克車后，便一直對別克車鐘情有加。不管官職如何升遷，湯恩伯始終只乘坐別克轎車，算得上是一個別克車的鐵桿迷了。湯恩伯的野心很大，常以曹操自許，生活上很講排場。湯恩伯出任京滬衛(wèi)戍司令的要職后，在上海浦石路上有極其奢華的公館。湯恩伯的車隊全由別克車組成，一般出行便有十幾部之多，是40年代末上海街頭的一道奇特風景。湯恩伯很喜歡鮮艷的顏色，因此他的別克車也是五顏六色，都是通過通用公司在上海的辦事處，直接向美國的別克生產(chǎn)廠定制的。別克的公路大師出來后，湯恩伯就為自己定購了好幾部。他偏好其中金黃色的一部公路大師。1949年5月，湯恩伯乘軍艦逃離上海時，沒忘記命人將他最心愛的黃色別克公路大師裝上軍艦一起帶走。但湯恩伯龐大的別克車隊中有不少別克車還是遺留在了上海。上海解放后，隨第二野戰(zhàn)軍進入上海的解放軍高級干部中有一位叫曹祥仁的，就弄到了一部黑色的49年款的別克公路大師。曹祥仁后來被任命為駐匈牙利大使。在赴任時，他舍不得這部別克車，竟帶著它到布達佩斯上任。數(shù)年后他又被調(diào)回國內(nèi)，到浙江省任省委副書記。曹仍撇不下這部心愛的公路大師，不惜代價托運回國帶到杭州。有關(guān)部門為他分配了一輛嶄新的蘇制伏爾加牌小轎車，可他不要，仍然以那輛別克作為自己的座車。曹生性儒雅，情趣歐化。他是第一個讓人在副書記小樓院子里修建室內(nèi)玻璃頂游泳池的副省級干部。星期天的上午，他喜歡躺在藤椅上，看年輕漂亮的妻子穿著游泳衣在他身邊彈奏鋼琴。風和日麗的時候，他還喜歡親自駕著別克車，帶著老婆沿西湖邊兜風。他的這些“西化”的生活習好，在“文革”前就曾多遭非議，也引起了當時在省級機關(guān)事務(wù)管理局當司機的一個名叫翁森鶴的人的妒意。“文革”中，翁成為造反派頭頭，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查抄了曹的家，將曹的夫人脖子上掛滿破鞋游行揪斗，并把曹心愛的別克車據(jù)為己有。

翁后來成為浙江造反派的大頭目，曾任浙江省革委會副主任和民兵指揮部總指揮等要職。他使用這輛49年款的別克牌公路大師高級轎車直到75年被捕入獄。

抗戰(zhàn)勝利后的1946年，在上海發(fā)生了一樁震驚全國的綁架案，該案也使名噪一時的別克車臭名昭著。這便是轟動一時的上海棉紗大王榮德生的被綁票案。榮氏財團是當時中國最大的財團之一，有著舉足輕重的重要地位。嵊縣土匪黃阿寶與時任京滬已戍司令部無錫指揮所科員的軍統(tǒng)特務(wù)，至兒黃錦堂勾結(jié)，密謀綁架榮德生獲取巨額贖金。由于當時上海的巨頭們，如京滬衛(wèi)戍司令湯恩伯、市長吳國楨、警備司令李及蘭都是別克車迷，尤其是李及蘭，更是對別克車情有獨鐘。在他任淞滬警備司令時，司令部的所有公車全部采用別克車。由于掛有黑色警用車牌的別克車太多，所以在當時的上海，別克車幾乎成為軍警人員的顯著標志。綁匪要綁架榮德生，首先就要設(shè)法弄到一部掛有黑牌的別克轎車才能實施綁架行動。于是黃錦堂便通過淞滬警備司令部副官處長王公遐借到了一部嶄新的別克60型黑色轎車。4月25日上午9時，榮德生與他的兒子和女婿還有保鏢上了凱迪萊克牌防彈高級轎車，緩緩駛出高恩路榮宅大門，還未開到弄口，便被一輛掛有“警15044”黑牌別克轎車擋住去路。綁匪手持美制柯爾特自動手槍，揮舞著警備司令部的紅色逮捕證，假稱警備司令部司令有請，將榮德生架上別克車，揚長而去。之后榮家費盡周折，向綁匪交付了100萬美金，才將榮老爺子贖了回來。

原國家主席榮毅仁也是榮氏家族的成員。上海解放時，因為榮毅仁沒有隨家族遷往香港，受到人民政府的特殊優(yōu)待。榮家在50年代仍過著普通勞動人民難以想像的豪華生活。榮家保留著巨大的英國式私人花園住宅，家里有多個傭人和中西菜廚師。榮毅仁出入乘坐的是別克或凱迪萊克牌高級轎車。榮的兒子榮智高在高中畢業(yè)時，榮毅仁送給他的成年禮物是一部專門從香港買來的紅色皮座的英國生產(chǎn)的歌手(SINGER)牌開篷跑車。榮智健就是開著這輛敞篷紅色跑車去上大學的。

80年代榮智健去香港打天下，賺了4億多港幣。90年代他擔任中信香港集團公司副董事長兼總經(jīng)理，將香港中信的總資產(chǎn)從2.5億增加到250億港幣。榮智健喜歡高級轎車，特別喜歡開快車。有一次他駕駛?cè)债a(chǎn)NSX超級跑車超速，被告上法庭。他平時乘坐的是日產(chǎn)公司專供日本皇室乘坐的總統(tǒng)(PRESIDENT)元首車，全香港僅40部。他斥資數(shù)百萬英鎊，買下英國前首相麥克米倫占地700多畝的鄉(xiāng)間別墅“樺木林”作為私宅，這里曾招待過戴高樂和肯尼迪等世界名人。他喜好賭馬，常常一次投注百萬港幣以上。

1949年3月，正在北平巡視的戴笠接到蔣介石親自發(fā)給他的電報，要他返回重慶商議化整為零，撤銷軍統(tǒng)局，以減少中共和民主黨派攻擊特務(wù)機關(guān)的口實。深感委屈和激憤的戴笠在無奈中登上航空委員會專門撥給他的美制C－47型222號軍用運輸機，直飛南京，在下午一時十三分，撞毀于南京郊縣江寧縣板橋鎮(zhèn)的戴山上。而此時，胡蝶正在上海焦急地等候著戴笠到滬來幫她辦理與丈夫潘有聲的離婚手續(xù)。

后來查明，戴笠的飛機失事是因為軍統(tǒng)局少將特務(wù)、時任北平辦事處主任的馬漢三指使親信劉玉珠秘密在戴笠座機內(nèi)放置了定時炸彈。據(jù)說是馬漢三因為私吞了孫殿英贈送給戴笠的龍泉寶劍被戴知曉，恐遭戴懲治而狗急跳墻，痛下殺手的。

幾十年過去了。隱居在加拿大溫哥華的已經(jīng)81歲的胡蝶，在一個春光明媚的早晨看見 為她整理回憶錄的劉慧琴開著一輛嶄新的1989年款的別克世紀停在花園門口時，她竟破天荒地請求劉慧琴開車帶她去兜兜風。當劉慧琴駕著別克車在溫哥華寧靜的林蔭道上緩緩行駛時，她突然發(fā)現(xiàn)老人的眼角竟?jié)B出了一滴晶瑩的淚花……(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