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羞的［不孕女人］

江西梅

我換上白大褂，護士叫進第一個病人。她名叫肖月。

我翻看了病歷，問她哪兒不舒服。她低頭輕聲說：“我不孕。”“你結婚多長時間？”“3個月。”我微微一笑：“肖月，你對不孕的定義還不清楚，3年內沒有懷孕才屬于不孕。”

“我……”她的臉憋得通紅，好半天才說：“我確實不能懷孕。”說罷，她瞟了護士一眼，似有難言之隱。

我問：“月經正常嗎？”“正常”“那么，我給你檢查一下，”我懷疑她的生殖系統出了問題。

當我戴著手套的手剛碰到她的會陰時，她的陰道立即收縮痙攣，進一步檢查，其子宮及附件均無異常。

我從她那神態中，知道她心中準有不便明說的隱情，于是，我掏出名片遞給她，說：“你心中若有解不開的結，可以和你丈夫一道來找我，我會盡力幫助你的。”

一周后，肖月與丈夫果然來到門診。見到我后，肖月的丈夫林木便急著說：“江大夫，也難怪肖月不好意思向您開口，實話說吧，我們結婚3個多月了，至今還沒有一次成功的性生活。”

“啊！有這種事情？”這使我深感意外，“那么，是什么原因呢？是不是男方有什么問題？”

肖月搶著回答：“他沒問題，是我不行……”

“是你不行？怎么不行？”

肖月羞紅了臉，不好意思開口，她看了丈夫一眼。林木懂那眼神，接過話題說：“在大學讀書時，我倆就開始戀愛，參加工作又分在同一單位，結合也就順理成章了。可是，新婚的那天晚上，當我們剛開始過性生活時，她就‘哎喲一聲尖叫把我推開。見她痛苦的樣子，我自然不會蠻干。我們各自放松，談點別的話題。一小時之后，我又沖動起來，結果她又驚叫起來，那晚先后試了三次，均告失敗。”

我感到納悶，問道：“后來呢？”

“后來這幾個月，我們又試過幾次，也沒成功。”

“也就是說，你們至今還沒性交過？”

“的確是這樣。”

我把目光轉向肖月：“我想聽聽，你是怎么想的？”

肖月低著頭，內疚地說：“其實，我心中也有那種欲望，可是，他那個東西一碰，我就會不自主地產生一種莫名的恐懼，好似有股冷氣從我的下身一直往腹部擴散，感覺到陰道四周的肌肉在痙攣。”

林木問：“江大夫，她這是患了什么病？”

“從小肖的自述來看，她屬于性功能障礙，具體地說，叫作‘陰道痙攣。”

肖月不解地問：“這種病叫‘陰道痙攣？”

“對。陰道痙攣有三種情況：一是全身的反射性陰道痙攣；二是婦科檢查時的陰道痙攣；三是性交時陰道痙攣。小肖這種情況屬于全身的反射性陰道痙攣。”

林木擔心地問：“這種病嚴重嗎？”

“陰道痙攣可分為四個級別：輕度，可以性交，但有疼痛感；不嚴重者，醫生檢查時，能將兩個指頭插入陰道；嚴重者，只能伸進一個小指頭；最嚴重時，醫生必須借助麻藥才能完成指檢。”

肖月問：“那我這種情況嚴重不嚴重？”

“那天，我給你檢查時，我的手指剛觸到你的會陰處，你的陰道就開始痙攣。你應當屬于較重的一類。”

林木有些著急了：“那她的病能治嗎？”

我笑著點點頭：“當然可以治。不過，要治好小肖的病，必須先知道她患病的原因，才好對癥下藥。”

肖月問：“這病因該怎么找呢？”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

“問我？”

“因為引起陰道痙攣的原因多半屬于心理因素。”

林木問：“什么叫心理因素？”

“比如，很小的時候，母親或者家人給你灌輸了‘性接觸是骯臟的，‘性交是一種罪過等不科學的觀念，使你在思想上厭惡‘性；或者在未婚之前，女方曾經遭到歹徒的強暴，從此給她留下了心理創傷……”

“啊……”肖月有些失態地嚷了起來，她難為情地瞟了丈夫一眼，以乎是征求林木的意見。

林木鼓勵她道：“你說吧，我們應當絕對相信江大夫。”

肖月開始回憶：“10歲時我愛上了寫作。教語文的老師把我們8個基礎較好的同學組成一個寫作班，每逢周末晚上，集中在學校進行輔導。那晚，我趕寫一篇作文，近10點才離校，我走到離家100米的地方，從黑暗中躥出一個流氓，他把我拉到一個墻角。當時我嚇蒙了，竟然不敢叫喊。那人把我的褲子脫了，他開始強暴我時，我忍不住嚇得大叫一聲。那歹徒也被我的叫聲嚇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這時，正巧有個高大的中年人從那里經過，聽到我的尖叫聲，他大聲喝道：‘干什么？那歹徒做賊心虛，一溜煙似地跑了。那中年人一直把我護送到家。事情發生后，父母再也不讓我參加寫作班了。”

我插問：“當年那個歹徒強暴你的企圖未得逞？”

“是這樣的。”

“當年的那次恐怖經歷，在你幼小的心靈中留下了永久的創傷，你們新婚之夜，你內心是渴望和丈夫過好性生活的，可當他接觸到你的會陰時，藏在你潛意識中的那個‘魔鬼（即創傷），也就像顆‘定時炸彈，不以你的意志為轉移地‘定時爆炸了，攪亂了你們的新婚之夜。”我對肖月說。

林木憂心忡忡地說：“您的分析很準確，我們用什么方法才能排除那顆‘炸彈呢？”

我圍繞這個問題，和他們交談到11點。

此后的幾天，小夫妻按照我的方案，進行“無性交的性活動”：夜晚，兩口子相擁而臥，互相觸摸對方身體的各個動情區，并輔之以溫柔情話。但是，在這個階段不進行性生活，因為時機尚不成熟。

通過兩周的“基礎訓練”，肖月的性沖動與日俱增，每回和丈夫擁抱，陰道均有液體溢出。然而，當林木用手指輕輕觸摸她的陰部時，仍會產生痙攣。

又繼續“訓練”一周，林木在電話里向我匯報：“前些日子，我觸摸她的陰部時，它異常敏感，發生痙攣的頻率很快，維持的時間也很久。一周后，痙攣反應有所減弱。而且，我可以試探性地伸進一個手指。”

我聽了，高興地說：“很好，有了突破。明天上午，你們來醫院找我，按第二步方案進行治療。”

第二天，小夫妻雙雙來到醫院，我替肖月作“陰道擴張”治療，并讓她丈夫陪在旁邊。

首先，我安慰肖月，使她消除緊張心理：“治療成功后，你就是一位真正的女人了。”

治療果然成功了，我將擴張鉗由淺及深地緩緩插入她的陰道，她仍然沒有發生痙攣。

治療結束，小兩口都露出了欣喜之色。

我又具體講了今后的“訓練”要點：充分做好前期‘鋪墊工作，只有等真正有迫切的需求，陰液外溢到陰道口時，方可性交。”

第三天晚飯后，我正埋頭整理醫案，林木給我來了電話，他極度興奮，高聲報喜道：“江大夫，我們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