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浪潮襲來了,文化轉型了,詩人該干什么去?詩人趙一平的妻子要他去打麻將,說是麻將能把一個寫詩寫笨了的人打聰明,結果詩人趙一平迷上了麻將。那么麻將是真把詩人趙一平打聰明了嗎?那么趙一平深更半夜起床找紙找筆干什么?原來他是要寫離婚協議書……然而,慢,作者卻說這一夜像新婚之夜,新鮮而安靜。
有的人有點像寫在紙上的幾行字,由于不如意的表達或表達的不如意就這么隨手一撕,然后再揉成一團扔到地上,這廢紙團在黑暗中又會慢慢地松軟下來,像在欲說還休——誰能知道這團蹂躪的紙的疼痛?而這個人的一生就這么錯過去了。
趙一平一直覺得自己寫詩像在做地下工作,在生活的窺視下,趙一平不屈不撓地寫了這么多年詩,為了那幾行詩句,趙一平不知扔掉了多少只寫幾個字的廢紙團。但趙一平從沒覺得像昨晚那樣感到自己像一團廢紙,趙一平感覺自己這么多年是寫了那么幾行詩的,但一下子就成了廢紙團!拿王玉萍的話來說,你哪里在寫詩,你是在寫屎,因為你吃了屎,所以你才寫屎,趙誠的小嘴也跟著對趙一平喊:屎,屎,啊——氣!一副厭惡的樣子與王玉萍沒有二樣。
趙一平不知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錯誤,趙一平說,那我不寫詩,我去打麻將。王玉萍一拍巴掌說,你不寫破詩,你去打麻將就阿彌陀佛了。趙一平是不會去打麻將的,趙一平覺得打麻將是浪費時間,玩物喪志。王玉萍可不這么認為,麻將桌子是個大熔爐,能將書呆子趙一平鍛煉成一個會過生活的趙一平。
王玉萍提出會過生活的標準并不高,也就是讓趙一平和她一起去販帶魚。而對于趙一平,這個要求也不是沒有考慮過,因為在每天晚上,趙一平面前的紙上就不斷地出現“帶魚”“帶魚”的字樣。這帶魚像不像破折號。破折號后的趙一平不斷撕稿紙。王玉萍就被這撕紙聲驚醒了。你跟稿紙有什么意見?這稿紙可是用錢買的。趙一平沒好氣地說了一句,這稿紙可沒帶魚味。王玉萍聽出意思來了,哼,破稿費,一行五毛錢。熬了二十行才十塊錢,你今晚熬了多少行?我看不是其他原因,而是趙郎才盡了。與紙有矛盾還不如用來揩屁股。
趙一平沒有吱聲,又嗤啦撕下了一張紙,揉成一團,扔到地上去了。紙團在地上掙扎了一下,就靜默不動了。接著又是一個紙團扔下來了,也同樣掙扎了一下。
王玉萍在被窩里喊了起來,趙一平,你真是吃了屎了,你為什么總是撕紙?
趙一平惡狠狠地說,我在給自己做花圈。
趙一平早晨起來時臉色很難看,這是趙一平在鏡中看到的。趙一平還在鏡中看到了頭發蓬松的王玉萍在惡聲惡氣地給趙誠穿衣服。趙誠有點不聽話,王玉萍就打了趙誠一個嘴巴。趙誠的小臉上立即出現了紅手印。趙誠張開嘴巴哭了,哭聲像剪刀一樣剪著趙一平的眼睫毛。趙一平努力地閉上了眼睛。
王玉萍在臨走時對趙一平說,趙一平,你看看,你讓一個婦女上街去賣帶魚,而你一個大男人家卻在家里寫什么破詩,像什么話?
坐在車上的趙誠也學了一句,像什么話?
趙一平沒說話。趙一平沒話說。趙一平像一團廢紙被自己扔掉了。趙一平覺得每天王玉萍這樣大聲說話是別有用心的,最起碼鄰居們知道了他在寫詩。而在這個年頭,寫詩和神經病是一個意思。趙一平長嘆了口氣。趙一平覺得他應該把他過去的生活扔掉,把一切都像廢紙一樣扔掉。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趙一平不知道新的生活將是什么。
王玉萍咣當咣當騎著三輪車回來時,天已經黑了。王玉萍打開了日光燈,日光燈跳了幾下,才把光打在了趙一平的身上。
王玉萍嗅了嗅了鼻子說,趙一平,家里怎么有一股焦糊味,是什么燒著了,這么臭?
趙一平笑了,趙一平笑起來時也是很好看的。當年王玉萍曾反復說過趙一平長得像顧城笑起來像北島,有一種憂郁的高貴。
王玉萍是看到了趙一平的笑的。王玉萍覺得趙一平的笑有點不正常。趙一平,你不要嚇我。你不要笑,真的,你不要笑。你肯定燒掉了什么。
王玉萍悄悄地靠近趙一平,還一邊說,你不要笑,你為什么這樣對我笑?說著就想掄起巴掌。趙一平一把抓住了王玉萍的手說,你不要認為我瘋了。我沒瘋。我把你稱之為狗屎的東西全燒掉了。明天我跟你去賣帶魚。
王玉萍沒吱聲。
趙一平說,明天我就跟你去賣帶魚。明天我還去打麻將。誰再寫詩誰就是狗日的。
王玉萍立即像一條帶魚一樣依偎在趙一平的懷中。趙一平覺得不習慣。趙誠在喊,下流,下流,爸爸和媽媽下流了。
待趙誠睡熟之后,王玉萍就游到趙一平身邊了,趙一平輕車熟路地溫習著以前多次溫習的工作。最后趙一平哭了。趙一平的淚滴在了王玉萍的臉上,王玉萍緊緊地抱住了趙一平。
趙一平覺得現在世俗比詩歌更有力量。有一句話是這么說,好了傷疤忘了痛,趙一平覺得自己就是這樣的人。他對于詩歌之疼早已過去了,而且習慣了沒有詩歌的生活,早晨與王玉萍出去賣帶魚。那些咸帶魚死帶魚一條一條地游出去,然后那些帶有鱗片的紙幣就飛回來。晚上趙一平就坐在電視機前呆頭呆腦地看電視,王玉萍就在數鈔票。數完鈔票的王玉萍就對趙一平說,你為什么不出去打麻將呢。趙一平就出去打麻將了。
開始打麻將時鄰居還問他,你現在不寫詩了?
趙一平有點尷尬,不寫了,不寫了,汪國真都不寫了,我還寫干什么,詩又不能當飯吃。
誰?汪國真?
趙一平就嘆一口氣說,汪國真,一個戴眼鏡的人。
后來有人問他,你現在不寫詩了?
趙一平就嗬嗬地笑起來,把手中麻將拍得脆響,寫詩?我現在已改邪歸正了。
以后再也沒有人問趙一平了,趙一平習慣了,鄰居們也習慣了。
有時候晚上沒事的時候,王玉萍就問趙一平,你究竟燒了哪些詩。趙一平就說,我當年寫給你的情詩啊。王玉萍就說,你記得記不得了,你給我背背。趙一平想了想,就說,我給你背背,王玉萍小姐,你聽著——
我愛你,像咸帶魚一樣愛著你……
王玉萍很納悶,我怎么不記得這詩了,那時你每天寫給我一首情詩我都背上了好像沒有這首……你再背背。趙一平就說,記不得了。
有時候趙一平就悶著不說話,心中的痛就涌上來了,鼻孔里全是那天煙飛灰滅的焦味,被燒過的紙是有一種特別的香味的。那些香味涌上來,使趙一平覺得自己全身都是咸帶魚的咸臭味。
一般來說,趙一平和王玉萍在販帶魚時是不會遇到尷尬的事的。因為趙一平負責收錢,而王玉萍稱秤,王玉萍一邊稱一邊算。閑著沒事的趙一平還突發奇想,如果每個人系褲子不要用牛皮褲帶而改用帶魚系那就有意思了。趙一平還是很怕見熟人的,因為熟人總是問他同一句話,你現在還寫詩嗎?一般熟人問了這句話,很多揀帶魚的人就不約而同地把目光對準了他,而他,就成了眾人眼中的一條咸帶魚了。趙一平沒話可回。而此時王玉萍就說,我家一平先物質后意識。趙一平聽了之后也這么認為,先物質后意識是唯物主義者,還是做一個徹底的唯物主義者吧。這樣一想,趙一平就心安理得了。趙一平就這樣以這種心態接待過日報的老編輯,日報的老編輯是發過趙一平詩的。趙一平揀了一條大帶魚給他。日報老編輯由于這條大帶魚就開始罵現在的報紙都是妓女。都取消副刊搞什么文化快餐。趙一平記得這句話很過癮,但又覺得是那條大帶魚起了作用。趙一平還接待過一起寫過詩的朋友,這個朋友不是來買帶魚的,而是告訴趙一平說,現在他也不寫詩了,而成了全國著名的法律文學作家,他寫的一篇法制文學大特寫,一篇能掙五千多塊。這件事弄得王玉萍在晚上與趙一平嘮叨,王玉萍的意思再也明白不過,就是讓趙一平不賣帶魚而是也去寫那個法制文學,趙一平說,你別妄想,我這輩子再也不動筆了,除非簽逮捕證;簽離婚證。
王玉萍說,拿離婚嚇人啊,離就離,這世上又不是沒有男人,離婚。
趙一平真的像一團廢紙被自己揉成一團扔到這如潮水般的生活中了。這團廢紙開始緊閉著嘴巴不說話,后來就慢慢地松開了,張開了口,欲說還休。可趙一平一點也不想說,趙一平有時能在電視機面前哈哈地大笑。趙一平還喜歡和趙誠在一起看動畫片。趙一平被趙誠稱為小頭爸爸,趙誠就當仁不讓地稱自己為大頭兒子。趙一平還教了自己兒子一首《大頭歌》:
“大頭大頭,
下雨不愁,
你有洋傘,
我有大頭。”
王玉萍就在他們父子的嘻鬧聲中洗洗涮涮。王玉萍有時候望著趙一平,不由長嘆了口氣。
趙一平問,王玉萍,你嘆什么氣。
趙誠也跟著問,王玉萍你嘆什么氣。
王玉萍就惱了,我連嘆氣的資格都沒有了嗎?我不僅會嘆息,而且可以哈哈大笑。
趙一平覺得王玉萍怪怪的,就說,怎么啦,怎么啦,你要笑就笑給我們看啊。
王玉萍就張開了嘴,剛想笑,但卻覺得笑不出口。王玉萍又長長嘆了一口氣。趙一平覺得王玉萍以前不是這樣子的。
王玉萍突然想起了什么,趙一平,你與那個人通信了嗎?
哪個?
王玉萍說,就是那個女詩人,稱你為老師的女詩人啊。
趙一平也想起來了,早已不再通信了,我想她可能嫁人了吧。
王玉萍說,你怎么知道她嫁人的?
趙一平說,趙誠,你媽媽蠻喜歡吃醋的,你喜歡不喜歡吃?
我不吃,醋比屎還難聞。大頭趙誠說。
王玉萍好像有什么疼痛解不開的樣子,還在問,你怎么知道她嫁人的?
趙一平太奇怪了,趙一平正在看電視上的女模特表演,有一個女模特裸身上披了一件黑紗,兩粒乳頭清晰可見。真不像話。王玉萍還在問,趙一平,你知道她現在寫不寫詩了?
趙一平回過頭來,誰?
王玉萍回答他的依然是一聲嘆息。
大頭趙誠上幼兒園了。王玉萍說,如果這個夏天沒有趙一平忙著賣帶魚,那么趙誠上幼兒園的三千塊贊助就沒法交,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趙一平不再寫詩了。王玉萍又給趙一平買了一套休閑西服。趙一平穿上西服是挺好看的。王玉萍覺得趙一平生得好看。要貌有貌,要才有才,她王玉萍才看中了他,而那時趙一平也蠻邪的,一天給她寫一首情詩。新婚之夜,趙一平問王玉萍,我給你寫的那些詩呢。
王玉萍說,都留著。
留著干嗎?
將來給小孩子揩屁股啊。
那時的王玉萍其實已懷孕兩個月了。趙一平當時問的可不是這個意思。女人一結婚就不一樣了。趙一平有時候想到這個就覺得王玉萍很有遠見。一切都過去了,大頭趙誠都上幼兒園了。
秋天到了,帶魚生意不好做了。王玉萍就開始和另一個姐妹合在一起賣胸罩。賣胸罩趙一平可不能上街了,王玉萍也不想讓趙一平上街去賣胸罩。一個大男人賣胸罩也會把男人賣掉的。王玉萍對趙一平講,趙一平,這個秋天你休息,冬天我們一起去販皮手套。
趙一平就在家里休息了,說是休息,其實也不能休息,要送趙誠去幼兒園。買菜燒飯,再接趙誠回家。吃飯,再送趙誠去幼兒園。再接回來。燒好晚飯等王玉萍回來。趙一平覺得王玉萍越來越瘦也越來越黑了,但王玉萍覺得愉快,這個生意做得不錯。
趙一平晚上依舊去搓麻將。人們早已不再問他,你寫不寫詩了?而是問他,今天你準備送多少分給我們。趙一平可不是呆子,趙一平說,恰恰相反。事實也正是如此,趙一平打麻將入道遲,但由于趙一平悟性好,趙一平贏得還是比較多的。所以有人就說,趙一平寫詩不行,來麻將行。好一個麻壇新秀。
趙一平沒有覺得這句話刺耳。他只想起那個日報老編輯在多年以前在編者按中曾稱趙一平為詩壇新秀。新秀馬上就成了老將了。趙一平對麻將是有信心的。甚至趙一平這么希望在皮手套生意沒有開始之前,趙一平希望自己能多打幾場麻將,當然也就能多贏幾場。
王玉萍得意地說,趙一平,我當初勸你不寫詩而勸你去打麻將就是因為你寫詩太可惜了,這不贏錢了?你每個月的收入不比我賣胸罩差呢。
趙一平看著王玉萍,王玉萍正在收拾那些白花花的胸罩。趙一平想起了他曾經扔掉了的廢紙團。那些白花花的廢紙團在王玉萍的手中無聲地跳動著。
秋天越來越深了,大頭趙誠已經學了不少知識了。大頭趙誠是很注意炫耀自己的知識的。大頭趙誠總在晚上臨睡之前考忙個不停的王玉萍。
媽媽,你知道什么是木馬嗎?今天我們玩了木馬。
王玉萍就對趙誠說,去去,去問趙一平。
趙誠就問趙一平,趙一平,你知道什么是詩嗎?我背一首詩給你聽聽。
背屎?臭死了。趙一平裝出厭惡的樣子。
大頭趙誠說,是詩,唐詩,你懂不懂,不是屎。
王玉萍就走過來,趙一平,你怎么這么教育孩子,趙誠你背給媽媽聽。
趙誠就奶聲奶氣地背起來了:
“鵝,鵝,鵝,
曲項向天歌,
白毛浮綠水,
紅掌撥清波。”
趙一平開始還有點不在意,后來他回過頭來看趙誠的紅口白牙。趙一平覺得眼睛很疼。大頭趙誠仍在咬他的痛處。他說,我還能背一首,我背《春曉》。
趙一平一手拍拍趙誠的被窩,說,小赤佬,你背什么,睡覺睡覺明天還要上學。
大頭趙誠就哭開了。哭聲很嗲,故意一抽一抽的。像是等王玉萍發火似的。后來王玉萍就真的發火了。
趙一平,你不要神經病,你為什么今天不去打麻將?
我今天就不去打麻將,告訴你,我不想打麻將。
王玉萍悻悻地說,發神經病了。趙一平,你每隔一段時間就發一次神經病。上次你打趙誠也這樣,再上次你還準備動手打我。我們娘倆個遲早要被你神經掉。
趙一平的耳朵開始裝聾了。趙一平只盯著電視機看,并且把電視機的聲音開得很響,趙一平肯定聽不見王玉萍在說什么。
王玉萍晚上是被家中奇怪的聲音弄醒的。王玉萍抬起身子,模糊中發現趙一平正在黑暗中翻抽屜,翻了一個又一個抽屜。趙一平想找什么。趙一平是不是想找錢?
趙一平,深更半夜你在干什么?
趙一平沒吱聲,又翻開了一個抽屜。
趙一平,你倒底想干什么?
紙。我在找紙。趙一平的聲音有點變了。
趙一平,你穿上衣服。
我要紙,我不要衣服。
所有的紙都被你燒成灰了,家里只有衛生紙。王玉萍又睡過去了。
趙一平一會兒又搖醒了王玉萍,王玉萍,你知道哪里有筆嗎?
沒有筆,我又不是會計,沒有筆。王玉萍覺得趙一平真是一個神經病。
我要筆。
王玉萍直起身子,說,趙一平,你真是神經病了,你要筆,你去梳妝盒里去找。里面有一支眉筆,還是我結婚時買的。
趙一平就嘩啦嘩啦地翻開了王玉萍的滿是灰塵的梳妝盒。王玉萍說,你為什么不把燈打開?趙一平低聲說,趙誠要睡覺。
那你還在干什么?
趙一平說,不干什么。
不干什么你深更半夜找紙找筆干什么?
……
趙一平說,我想寫些東西。
寫什么東西?
離婚協議書。
你敢。
臺燈被打開了,燈光開始有些刺眼,但后來就柔和了,像一床新彈的棉花胎覆蓋著趙一平和王玉萍。趙一平望著王玉萍,原先臉上有皺紋的王玉萍在燈光下變得年輕多了。趙一平似乎聞見了這床新棉胎的太陽味兒。
趙一平看著王玉萍說,王玉萍啊王玉萍,我怎么找了你這個守財奴。
王玉萍沒吱聲,王玉萍的眼睛盯著臺燈看,很亮的目光。
趙一平又說,你怎么不是守財奴上次你說我為什么要把詩稿燒掉多么可惜賣給廢品收購站不是有一筆錢嗎?多可笑,你知道廢紙多少錢一斤嗎?一角錢一斤。現在一角錢掉在地上也沒有人彎腰拾一拾的。說罷趙一平就嗬嗬地笑起來,還笑出了一滴眼淚。
王玉萍拂開了趙一平伸過來想撫摸她臉的手,說,趙一平,當初我怎么會看上你,當初有多少人追我,你其實是個陰謀家加神經病,用詩來騙我,我真是瞎了眼了。說罷王玉萍就啪地滅了臺燈,瞬間的黑暗像是兩人都很默契地鉆到那床既松軟又暖和的新棉胎下面了。
夜多么黑,像新婚之夜新鮮而安靜。
作者簡介:
龐余亮,男,1967年3月出生于江蘇省興化市,畢業于揚州師范,1987年開始發表詩歌,1999年開始發表小說,現供職于江蘇省靖江市電視臺。
責任編輯 白連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