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虎藏龍》與武之美

原著： 王度廬 (小說)

編劇： 王蕙玲 James Schamus 蔡國榮

《臥虎藏龍》與武之美

亦塵

導演： 李安

攝影： 鮑德熹

美術指導： 葉錦添

作曲： 譚盾

服裝設計： 葉錦添

動作/武術指導： 袁和平

演員：

周潤發：飾李慕白

楊紫瓊：飾俞秀蓮

章子怡：飾玉嬌龍

張 震：飾羅小虎

鄭佩佩：飾碧眼狐貍

老實說，《臥虎藏龍》的故事講得并不好，節奏比較緩慢，沖突也不是很明顯，從李慕白封劍、玉嬌龍盜劍，到追殺碧眼狐貍，再插入羅小虎與玉嬌龍的大漠情緣，然后玉嬌龍逃婚、濫殺，李慕白出手、為救玉嬌龍中毒身亡。整個故事結構不夠緊密，甚至有些凌亂，吸引力也就打了折扣。從導演意圖上看，李安似乎想在李慕白、俞秀蓮身上闡釋出他心目中的“俠”字，即隱忍、克制和寬容。但兩人戲份都不多，情感處理上也過于隱晦。玉嬌龍刁蠻任性的一面雖表現得淋漓盡致，但最后的轉變卻又未免過于倉促。因此，單從情節來講，《臥虎藏龍》只能說是平平。

但這部影片依然讓人割舍不下甚至能夠玩味再三，究其原因，實是源自李安對“武”字的理解。就筆者看來，多數武俠片側重于展示力量之美和技巧之美，《臥虎藏龍》則讓我們看到了武之意境美。意境之美在于韻味和精神，在于有限的畫面傳達無限的情思，在于亦詩亦畫，妙趣無窮。請看這幾段戲：

俞秀蓮與玉嬌龍初次交手：清朗的夜色，毗連的屋脊，青灰的城墻，色調清冷，人物的衣著也是黑與灰。一逃一追，兩人在高處隨著地勢的起伏拼命地奔跑，然后是高大的城墻，緊張的讓你喘不過氣來的一段打斗，最妙的是一直不停的鼓點，時急時緩，層次分明，每一個步法，每一個招數都與之配合得絲絲入扣。

玉嬌龍與羅小虎之大漠追殺：莽莽蒼蒼土紅色的塞北荒漠，兩匹馳騁如風的駿馬，羅小虎黑色的長袍在風中獵獵飛舞。鏡頭一直追著兩人奔馳的身影，遼闊的大漠使畫面變得十分開闊。

李慕白與玉嬌龍戰于竹林：江南潤濕的竹林，整個畫面一片純純的綠。李慕白與玉嬌龍均是一襲白衣，斗于竹林葉梢之上，身體隨枝干的起伏而大幅度起伏，靜靜的綠被飛動的身形攪動，心卻不可抑止地沉溺于無可言說的美感之中。

影片的整體色調平和溫厚，極少用刺眼的對比，背景、服飾與人物的搭配總是相得益彰：羅小虎的衣著是粗糙的黑與粗糙的紅，襯以大漠，更顯出其粗獷豪放的氣勢；俞秀蓮一身麻質衣裝，暗里呼應其性格的柔中帶剛；玉嬌龍在酒樓和竹林中，衣著寬大柔軟，動靜之間，愈顯得身段優美靈動，剛柔相濟、韻味十足；李慕白則一直是一襲長袍，線條簡潔卻一派大俠氣度。

中國傳統藝術如詩、書、畫大都追求“氣韻生動”，即有精神、有韻味。李安對武的理解我想也是如此。“武”是美的，是帶有音樂性的有節奏的美，是動靜相諧的美，是與自然融合為一的美。正是在這個基礎上，《臥虎藏龍》沒有象一般武俠片那樣只突出人物的動作，而是將人與景放到了同樣重要的位置上，動作編排細致，背景則如詩如畫，塞北、江南、戈壁、修竹，無一處不沉潛著中國文化豐富的底蘊。

如果從《史記》中的《游俠列傳》算起，武與俠在中國已經存在了二千多年，是中國傳統文化中無法剝離的一部分，對武的理解一定程度上也就是對傳統的理解，對文化的理解，武打不是暴力，不是娛樂，而是文化，我想，李安正是從這個角度來詮釋了《臥虎藏龍》，從而使這部片子散發出中國文化獨有的氣息。

編輯：紅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