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察暗訪評“洗血”

采訪實錄：揭露“洗血”真象

第一次咨詢：在一個非門診時間的下午，我以一個患者的身份走進血脂治療中心，值班醫師得知我的意圖后，非常耐心地給我做了解答。她首先強調，這種方法是不能根治高血脂的，它的適應癥是嚴格的，而且特別強調治療后要遵守醫囑，改變過去的不良生活方式，如戒煙酒、少吃高脂高糖食品、多運動。有些病人還需要繼續服用降血脂藥物，以鞏固療效。她建議我在專家門診時間去找治療中心的段主任，以得到更全面的解答。據我了解，以前由于個別記者沒有深入調查，做了非客觀全面的報道，一些醫院為了避免正常工作受到干擾，直接拒絕媒體的采訪。所以，我只好再一次以病人身份坐在了段主任的診室里，和他詳細交談。

什么是“洗血”

訪者：我想了解一下什么是“洗血”？什么人才能進行這種治療？

段主任：“洗血”是老百姓的俗稱，它的科學名稱是“體外血脂分離術”。簡單地說，就是通過一次性密閉管路，把高血脂病人的血液引出體外，將有害的血脂分離出去，再把去脂后的血輸回病人體內。這種分離術一次可以清除43～60％的甘油三脂、膽固醇和纖維蛋白原等。基本上使血脂降到正常水平。但這是暫時性治療，并非每一個高血脂病人都適宜。他強調了三項治療入選標準：①患者的血脂超過正常值3倍以上；②經過較長時間服用降脂藥和運動鍛煉，血脂仍無法降低者；③由于血液粘稠度太高，有心腦血管供血不足表現的病人。

我仍對這種治療懷有疑問，血液在流出體外的整個過程中會不會遭到污染？在機器中分離又要怎樣保證不發生交叉感染？也許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段主任帶我來到了血脂凈化治療室。

我所看到的“血脂分離術”

一位正在接受治療的病人躺在病床上，旁邊立著一個小小的機器，段主任告訴我，這就是血脂分離機。在病人的手臂上插入兩根細細的管子，一根接受從病人身上流出的血液，在機器全自動泵的作用下血液緩慢地沿著管子流經一個過濾瓶子，在這里血球和血漿被分離，分離后的血漿呈黃色，有些渾濁。隨后血漿被再次分離，只見一滴滴的脂肪通過小管流入地上的瓶子里，經過去脂后的血漿呈現出清亮的黃色，然后與血球匯合，沿著另一根管子重新輸入病人體內。病人安祥地躺著，看不出有什么異樣感覺。

段主任介紹說，這是目前世界上最先進的血脂分離技術，它的整個過程都是采用全封閉一次性管路，一個病人一套，甚至連為病人鋪墊和遮蓋手臂的紗布都是一次性的，完全避免了交叉感染。這種治療非常方便，病人不用住院，一次治療約需3～4個小時，治療結束后病人即可回家。接受治療的病人開始時可能血液比較粘稠，血流很緩慢，經過幾次循環去脂后，隨著血漿的逐漸清澈，血流的速度也逐漸變快了。這位病人輕聲告訴我“感覺挺好的”，真讓人大開眼界。

第二次采訪：為了和段主任進行更為深入和坦誠的交談，我說明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并向他提出了一些更直接的問題。記者：當您看到很多媒體刊登的一些專家聯合呼吁不要盲目“洗血”的消息后，有什么想法呢？

段主任寬容地笑著說，我對此非常理解，這些老前輩，我很尊重他們。他們的擔心也是很正常的。這種治療早在多年前就有，但確實存在一些缺陷，如有些操作不是完全封閉的，可能會造成感染。但是科學技術在不斷發展，現在這種治療技術是比較完善的，全封閉一次性管路可以避免交叉感染。我也不贊成盲目進行這種治療，因為它畢竟只是一種暫時的治療措施，不能一勞永逸，更不是什么減肥新方法，所以我們制定了嚴格的入選標準。目前有一種不好的傾向，干什么事都喜歡一哄而上，希望上級主管部門能嚴格掌握審批手續，醫療條件和技術力量不足的醫院不能盲目進行這個項目，這也是為了更好地對病人負責。

記者：有些專家談到在分離血球時可能會損傷它們，造成溶血，你們是如何解決這一問題的

段主任指著正在做治療的病人和機器上的壓力表告訴我，表上顯示這個病人的動脈壓力是80毫米汞柱，靜脈壓力是34毫米汞柱，而分離血球時的跨膜壓力僅為4毫米汞柱，所以血球不會被破壞。

記者：在分離血脂時，會不會把對人體有益的脂蛋白也一起濾掉，就像人們打比方說“倒洗澡水連孩子也一起潑出去了”。

段主任笑著說，這正是新型濾過材料的優越之處，它通過特定設制的大小孔徑，盡量將對人體有害的脂蛋白清除，而將有益的白蛋白、高密度脂蛋白留下，這就是擇優淘劣。

記者：專家認為這種治療只適用于家族遺傳性高脂血癥，而這種病的發生概率約為1/100萬，我國哪有這么多病人呢？

段主任認為，不同人種存在著很大差異，西方高血脂病人主要是高膽固醇，而我國則多為高甘油三脂，尤其是一些病人甘油三脂嚴重超標，服用降脂藥沒有明顯效果，有的由于血中纖維蛋白增多，血液非常粘稠，引起心腦血管疾病，給病人的生命安全帶來很大隱患，這類病人經過治療后效果非常明顯，很多癥狀得到改善。由高血脂引起的中風等并發癥的風險也大大降低，同時也可起到減肥美體的效果，提高了病人的生活質量。

據了解，醫院對每一位做血脂清除治療的病人都要進行跟蹤隨訪。在首批治療的41個病人中，3個月后只有3個人血脂又有升高，其中主要原因是飲酒和沒有控制飲食，而絕大多數人的血脂均保持在理想范圍。為了防止和減輕血脂再度增高，醫院還制定了12項切實可行的措施，對治療后的病人進行指導。目前預約做該項治療的病人源源不斷，有些是外地慕名而來，有些患者本人就是醫生。由于這項技術在我國開展時間還不長，還需要不斷總結經驗，他們也認為這并不是最好的治療方法，卻是目前最有效的。

采訪完畢，我對“洗血”有了新的認識，做一次“洗血”約需要6900元的治療費用，代價可謂不菲，但是若能換得健康又何嘗不值呢？這也算是一種新的高消費了，而經過清洗的病人一定都會珍惜這一得之不易的成果，沒有人會把“洗血”當成家常便飯的吧！

實話實說談“洗血”

曾經心動，不敢妄動（宗先生男s?s?歲退休）

我們上海開展洗血比較早，當時醫院也沒做過太多廣告宣傳，只是聽醫生介紹效果蠻不錯，說的也蠻有道理。后來報紙上登了這個消息，站出來反對“洗血”的都是大醫院的專家，說的話也有充分理論根據。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讓我們老百姓不知道聽誰的好。不過我想小心沒大錯，所以盡管我的血脂很高，血粘度也很高，也只是聽一聽，看一看，不會輕易去“洗血”。我要再看一看那些做了“洗血”的人，一兩年后情況會怎樣。

“洗血”帶給我了什么王先生男s?s?歲

我的血脂升高已經十幾年了，高血脂引起的病我幾乎占全了，冠心病、心絞痛、脂肪肝，使我天天吃藥比吃飯還重要，各種新老降脂藥都用過，但效果都不明顯；有些藥有點兒效果，可副作用太大，使我不得不停藥。我的父母親都是腦中風去世的，所以得知血脂分離治療法后，我決定試一試。盡管大夫告訴我這種方法不可能根治高血脂，可我想清洗干凈后如何保持血液的清潔就全靠自己了。“洗血”后我感覺很好，過去一勞累就胸悶、頭暈的癥狀減輕了（有人說我是心理作用）。現在我每天堅持運動鍛煉，還服用一些降血脂的中藥，復查兩次血脂都在正常范圍。盡管治療費用真是不便宜，不過我覺得挺值，也希望能早日制造出國產的機器，使治療費用再低一些，為更多的病人解除痛苦，挽救他們的生命。

我沒把它看作一種時尚（賈先生男s?s?歲外企職員）

我屬于家族性高血脂癥，家里人血脂都偏高，不過他們很注意飲食、鍛煉，而且常年服用降脂藥，所以一般情況還好。我就管不住自己的嘴，應酬多、朋友多、喝酒多，所以盡管我是家里最年輕的，可血脂卻是最高的。因此一聽說醫院開展“洗血”我就來了，因為我知道這種治療方法在國外早就開展了，日本人血脂高的進行“洗血”已不是什么新鮮事，而且費用很低，相比較咱們國家的費用太高了。有人說這是有錢一族的一種新消費時尚，我可不這么認為，有錢干什么不行，非要花錢買罪受如果這次洗血效果很好，又沒有副作用，以后血脂再升高我還會再來。當然，治療后我會按照醫生的要求去做，盡量把血脂控制在一個安全范圍內，誰的錢都不是白來的，沒人會把這當成一種消費時尚。

專家呼吁：剎住盲目”洗血“風

近日，北京著名的心臟病專家胡大一教授、湖南醫科大學湘雅醫學院趙水平教授、中國醫學科學院北京阜外醫院陸宗良、寇文熔教授、北京協和醫院朱文玲教授等聯名呼吁，盡快剎住盲目“洗血”風，以保護廣大患者的切身利益。

陸宗良教授告訴記者：“洗血”降血脂只適用于遺傳性高膽固醇血癥的患者，多數人并不適合使用這種降血脂方法。況且，一般的高脂血癥患者偶爾洗一次血也不能達到降血脂的作用。洗血還有一些副作用，如在清除體內有害的低密度脂蛋白的同時，對人體有益的部分高密度脂蛋白和免疫球蛋白也被清洗掉了，另外還可能引起過敏反應。所以，調控血脂無懶可偷，只有遵循一定的生活規律和藥物控制，才有可能健健康康地把血脂降下來。

據朝陽醫院頊志敏主任醫師介紹，調控血脂的方法不外乎非藥物和藥物療法兩種。非藥物療法就是要求高血脂患者生活規律，包括：①戒煙限酒。絕對戒煙，少量飲酒，每日紅葡萄酒100～200毫升或白酒少于s?兩。②清淡飲食。少食高動物脂肪及高糖飲食，多食富含維生素及植物油類食物；少食動物內臟，多食魚類；每餐不要過飽，粗細糧搭配；還應注意低鹽及高纖維飲食。③適量運動。盡量每天運動1次，每次30?分鐘。④心理平衡，心情舒暢。

中國最早接觸“洗血”技術的專家李學旺教授說，“洗血”屬于體外循環療法，即使是體質強壯者在接受治療時，也可能面臨溶血、感染、敗血癥、機體抵抗力下降等風險。“洗血”降脂與整體吸脂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它解決的是高血脂問題，不會降低體重。

中國心血管病防治領導小組組長、中國高血壓聯盟常務理事洪昭光教授認為，高血脂屬于慢性代謝疾病，僅靠一兩次“洗血”來改善不良代謝狀況是難以如愿的。“洗血”這種潮流無論具有多大的誘惑力，在未看到具有權威性的文獻之前，很難將“洗血”認定為一種超前的醫術。

上海某血液凈化中心的薛駿先生指出，胖人不一定血脂就高，瘦人也不一定血脂就低。要不要“洗血”，必須經過醫生的綜合分析后才能確定。血液凈化是針對高血脂癥的，而非降脂肪，它只能作為一種醫學治療手段，而不宜推廣為一種保健方式。

據悉，心血管疾病死亡人數已占中國死亡人數的65％，并逐漸成為中老年人口死亡的首位原因。其中90％是因飲食不當等后天因素致病的，基因性致病只占少數。有關專家警告說，治療高血脂這種“富貴病”主要靠控制飲食、體育鍛煉和服用降血脂藥。衛生部新聞中心有關負責人指出，要特別警惕個別醫院受利益驅動，誤導社會大眾以“洗血”為時尚，或者夸大其適應癥范圍。在今年的醫改中，衛生部將著手建立完善各種準入制度，這意味著“洗血”技術可在哪類臨床機構開展，由哪些醫務人員操作，將有嚴格的規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