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喜歡劉青云那樣又魁又黑的男人,一點憨直,不乏靈動,雖然胖,但跑起來不喘。還有任達華、張學友等等受歡迎的演藝明星,大約都有一個迷人的共同點,就是臉部皮膚不光滑。
好害怕細皮嫩肉的男人,和他站在一起,直襯得你膚色黯淡、臉皮焦黃,女人味驟然間灰飛煙滅。最可恨是你溫柔他比你更嗲,你說“好怕”他說“好怕怕”,你嚇得大叫他端直跳了起來,跌落地上,折斷無骨的蘭花指。
所以,最好結識的是那種皮膚不甚光滑、有幾粒暗瘡的男人。暗瘡,是青春痘留下的印痕;青春痘,是男人青春的標記。據說,油性皮膚的男人精力比較旺盛,心思比較花哨,深深淺淺的暗瘡叫女人讀出了松樹般的憂郁和高倉健樣無法復制的深沉。比之皮膚光潔如新的男人來說,暗瘡要動人得多,給男友挑選“姍拉娜”痘膠膏時我這么想。看著男友每日對鏡認真地涂抹卻不見顯著效果,一種奇特的欣慰感油然而生。就在痘與非痘之間,就是那種青春烙下的暗瘡,使男人看起來一臉滄桑。
有暗瘡的男人是酷的,他們不茍言笑,這特指在女孩子面前,仿佛一笑就會吸引別人對他臉部的注意。但卻不是那種有心疾的落寞,而是逼人心魄的冷。出行時他們或許戴一副遮蓋半頰的風鏡,嘴角微微朝下,見到擦肩靚女也無絲毫動容。他們所鐘情的女子,大多是梁詠琪般長腿大眼短發的清純妹妹。世俗之美,縱然驚鴻一瞥,在他們看來也如過眼云煙。
我對生暗瘡的男子存有一種偏見,想像他們脫不了茄克細褲和勁兒很大的香煙,結果俱像成了一個玩搖滾的丁巍。其實,有暗瘡的也是坎坷的,不是無病呻吟的頹唐,而是與生俱來的憂郁混和著豐富人生體驗的味道。像我的一個朋友雨軒,我常常為他的承重力感到由衷的敬佩。這么跟你說吧,24歲的人肉眼看去像36歲,磨礪他的是多舛的初戀、不幸的家庭、波折的事業和剽悍的女友,聽起來有點像蘇格拉底。他高中二年級考上美術系,大學一年級去酒吧當侍應生,系著鮮紅的領結調酒,那時他暗發毒誓: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們服侍我,最多八年。那年他17歲。父母在12年的爭吵生活后終于協議離婚,雨軒說,s?歲之前他是徹底快樂的,時至今日他還保留著一幅臺灣歌手王杰的黑白宣傳畫,據說是媽媽在和爸爸離婚時送給他的,愛藝術的他把畫撕成了雷劈效果。雨軒大學畢業后在繁華的南大街開了一家廣告公司,做得如日中天,因為女友嫁給了別人,他就放棄了一切去白雪皚皚的天山。那年他5歲。
積雪中被民工救起的他頓悟了生命的真諦,愛她,就要讓她幸福,如果她的選擇能令她感到幸福的話。三十年前看,山是山,水是水;三十年來看,山不是山,水不是水;三十年后回首,山還是山,水還是水。年輕的雨軒仿佛一夜間讀懂了所有的道理,蛻變得不再像從前那般少年輕狂。無須玄學,體驗過后是最真。而今,已是某網絡集團ced的雨軒洽談項目時成熟穩重,客戶問及他的年齡,他一味把自己說老,生怕被認為嘴上沒毛辦事不牢。30,屬豬的。
這么年輕。客戶的驚呼叫雨軒暗自苦笑。
其時,他24歲,一臉暗瘡,一副眼鏡,將他顯老了起碼10歲。不過他并不在意,他想的是曾國藩的一句金言:為人激然,難免失于浮淺;深藏不露,方能嘗得其中歡樂。
雨軒只是千千萬萬像暗瘡一樣坎坷的男人中平凡的一例,他們在陽光下愛自己的挫折和失意,披著月光舔食傷口。
這么說男人時,我充滿快意,雖然,多年以后雨軒已是我的夫。
編輯/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