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倒三江王爾烈

鄭長新

清乾隆、嘉慶年間，東北遼陽出了一位有名的才子，叫王爾烈。

幼年時，王爾烈在當地魁星樓私學館就讀。這年秋天，他和同學們跟著老師去郊外游玩。面對金菊盛開的原野，老師聯興大發，當即出對：

野外黃花好似金釘釘地

同學們聽了，都面面相覷，不知所措，只有王爾烈若有所思。他眼前浮現出遼陽城內金代白塔的圖景：塔勢如涌出，高矗紅日近，登臨出世界，崢嶸如鬼工。于是，他便以白塔為題對出下聯：

城內白塔猶如玉鉆鉆天

此聯一出，老師欣喜，同學恭賀，倒讓王爾烈有些不好意思。他決心不辜負師友的期望，從此更加勤奮。

王爾烈念了四年私塾，因家境貧寒，只得中途輟學。為了謀生，父親送他到遼陽城南千山龍泉寺當雜工。但他并沒有中斷學習，一有機會便向寺內有學問的僧人請教。

轉眼冬天來臨。這日天降大雪，寺內小和尚與打雜的都來掃雪，一高興，大家便用雪堆了個觀世音菩薩像。正好讓元空方丈看到，便吟出一個上聯：

雪積觀音，日出化身歸南海

王爾烈聽了，覺得方丈的出句再妙不過了。日出之后，“雪積觀音”定會消融，雪化作水，水匯于川，川歸于海，還妙在“南海”巧合“觀音”，因為傳說“觀音”常住“南?！逼胀由剑匀朔Q“南海觀音”。

方丈的出句是妙，可是怎么對才好呢熗醵烈想了好一會，他由“雪”想到了“云”，那飄浮無定的漫天云霞，變幻多端，有時的形狀，不就像是十八羅漢嗎熡謔牽他便上前說：“我來給方丈對個下句?！闭f完念道，

云成羅漢，風吹漫步到西天

這下聯神思馳騁，意象生動，對得委實工巧。打這以后，元空方丈就將王爾烈收為身邊茶童。

有一天，方丈帶領眾人乘船去大安寺。大安寺的小尼姑正在湖邊汲水。她見撐船的小和尚影子倒映在水中，船篙又正好打在他自己的影子上，逗得她直笑，等船靠近了，這個靈巧的小尼姑脫口說道：

和尚撐船，篙打湖心羅漢

方丈年長，不便與之計較。幾個小和尚又胸無點墨，難以應對。正在窘迫之際，只見王爾烈從船頭站起沖小尼姑一笑，隨即說出下聯：

尼姑汲水，繩系潭底觀音

小尼姑一想，自己探身提水時，影子不是也映在潭內嗎熕不好意思地笑笑，挑上水走了。王爾烈小小年紀，就這般敏捷，方丈不禁暗自稱贊。從大安寺歸來，他便收王爾烈為徒，熱心教授詩文。

乾隆三十一年，王爾烈在盛京省城參加鄉試考中舉人。五年后，又在京城考中貢士，經乾隆皇帝的殿試，考中二甲頭名進士，并點為翰林院吉士，后任翰林院編修。王爾烈為官清廉，剛正不阿，民間流傳著有關他的不少有趣的傳說。

有次，乾隆皇帝派王爾烈去江南主考。應試的學院舉子都有些名氣并自視清高，許多主考都遭他們的奚落譏諷。王爾烈自然也未能幸免。他剛到，有人便在他下榻的館驛門上貼了一副楹聯的上聯：

江南千山千水千才子

王爾烈心明如鏡，但他佯裝不知，問道：“莫非此間不貼對聯，只貼春條煛

眾舉子自鳴得意，笑答：“大人有所不知，皆因我等才疏學淺，勉強寫出一個上聯，早已意盡詞窮，還請大人不吝賜教?！闭f著便把筆硯捧了上來。王爾烈暗自一笑，懸腕揮毫，寫出瀟灑俊秀的九個大字：

塞北一天一地一圣人

眾舉子看罷，一個個瞠目結舌，不得不打心中贊道：“縱有千山萬水，全包含在天地之間，多少才子也抵不過一個圣人啊牎貝喲?！皦旱谷鯛柫摇钡拿烂銈鏖_了。

選自《山海經》１９９９年第１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