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代價

●高傳省／文

我是地質石油勘測隊的先遣隊員,任務就是騎著馬測量沙漠中沙丘的地形地貌。由于人員少,工作量大,我們這些先遣隊員不得不單獨行動。這一天,我騎著一匹剛調配來的棗紅馬,進入了塔克拉瑪干北端的沙漠腹地。到了中午,當空的太陽泛著白熾的光,如同把火焰噴往大地。整個沙漠就像一只大蒸籠,熱得人暈頭轉向。

我步行著在沙丘中畫了一陣地圖,渴得嘴唇裂出了血,就回到拴馬的地方去喝水壺里的水。走近馬匹一看,天吶,由于我把大塑料水壺放得離馬太近了,被這匹不老實的畜生踢翻了,壺里的水流得一滴也沒剩。在這沙漠瀚海中,不喝水連4個小時也活不過去。我徹底絕望了——即使立即騎馬返回營地去,最快也得6個小時。6個小時過后,恐怕我早就被曬成人干了。絕望中,我癱軟地跪在地上,對著蒼天哭喊:“我再也見不到老母和妻子兒女了牎

正當我惶恐之極時,突然聽見一串清脆的駝鈴聲,抬眼望去,一個騎駱駝銀須拂胸的維吾爾族老漢從遠處緩緩而來。他看見臥在沙灘上的我,就跳下了駝背,從駝囊中倒出了惟一的一個西瓜來,把西瓜捧到了我的面前。喉嚨里已經冒了火的我,連個“謝”字也沒來得及說,就用隨身帶著的刀子切開了瓜,狼吞虎咽地啃起來。等我吃完了西瓜,老漢把瓜皮都拾起來,珍惜地放在駝囊中,他說:“巴郎子熚語,年輕人,快往回趕路吧犖乙蛭沒了西瓜,就等于斷了水,也不敢向前趕路了,這趟藥材生意只好不去做了。”他又安慰我說:“剛才我撿起來的西瓜皮,還夠咱倆返回路上活命的。”

我很感激老漢,就對他說:“老爹呀,您的西瓜救了我一條命,就給這個西瓜開個價吧牎

老漢伸出了一個手指頭。

我問:“是10元錢吧煛崩蝦閡∫⊥貳

我又問:“是100元錢吧煛崩蝦夯故且⊥貳

我再次問:“是1000元錢嗎煛崩蝦涸俅我⊥貳

天吶,難道他想要1萬元錢熕淥嫡飧鑫鞴暇攘宋乙惶趺,但也不能乘人之危,宰我1萬元錢啊

“1元錢。這個西瓜是我在庫爾勒城花1元錢買的,你給我1元錢就行。”老漢捋著他胸前的銀須,滿眼里透著慈祥,聲調極為平靜地說。

選自《山海經》2000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