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生就如一段漫長的旅程,你要經歷一個個小站,一場場暴風雨,然后走過來。然而,有些東西注定會在你的生命里閃現,它來自于基因,來自母親的乳汁,來自童年的記憶,來自生命中每一個值得記憶的瞬間——它是一脈相承的,也是豐富多彩的。
我出生在浙江鎮海,父親是一名化學工程師,母親是虔誠的天主教徒,曾在教會工作過,后來成為一名教師。在我出生那年,全家乘船搬去了上海。在我童年的記憶本里,沒有公園,只有工地。父親總是連禮拜天也泡在工地上,我呢,則跟著到處亂逛,摸摸機器,人家則摸摸我的頭,中午到大食堂吃飯。父親給我的記憶就是對生活沒有奢求,而應該很努力地工作。要說我以后在文化商業領域有所成就的話,那么那一點點的管理才能,也有父親的基因在起作用吧!
母親則常帶我們兄妹三個到上海許昌路教堂做禮拜,她十分重視宗教節日。那些宗教禮儀、教堂內的玻璃彩畫、雕塑、管風琴等在我小小的心靈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使我早在孩提時代就接受了西方文化的熏陶,亦孕育了對宗教藝術的濃厚興趣,更重要的是,在我的心靈里埋下了善良之心、愛美之心。
當1980年,我作為中國改革開放后第一批留洋藝術家之一到中國銀行上海分行去換外匯時,第一次知道美金原來是綠色的。當我懷揣38美元,不會說一句完整的英語而踏上美利堅的土地時,我知道我面臨著一次人生的挑戰,但我只把它看作是我人生旅程中的一個小站,人生軌跡中的一個點。因為我這個人對周圍事物始終懷著好奇的心態,抱著積極的人生態度,只要曾經經歷過、奮斗過、擁有過,我從不對任何做過的事后悔,后悔的只是沒有做過的事。所以我永遠抱著對美好事物的向往,永遠精力旺盛,永遠不肯停步,永遠不安于現狀。不管是我的畫,還是我所涉足的影視、服飾、廣告、網絡、裝潢、模特經紀、雜志,甚至想要辦的教育,其實都是視覺的藝術,都是去專心發現生活中的美,把周圍人的生活打扮得更漂亮,為人們追求生活質量和生活品位而創造美。
人人都說我是幸運的,其實他們看到的只是結果。我無論做什么,都追求一種過程的存在,一種發現美、追逐美、創造美的存在。雖然早在1982年我留美的第二年,著名的紐約哈默(Hormo)畫廊就與我簽約;目前,1946年就創立于倫敦、主要代理世界上著名藝術家的繪畫和雕塑作品的瑪勃洛(Marborough)畫廊也與我簽約代理我的畫,然而,這些只是為我提供了一個一流的舞臺,如何表演得好才是最重要的。同行們也曾表示過懷疑:一個畫家居然能把攝影機當畫筆?服裝、模特……這些都屬商業范疇,一個畫家是否過于自信、急功近利而把畫畫放棄了呢?我說絕對不會。我不傻,我昨晚還在加班畫畫,為我今年2月5日在巴黎的畫展作準備。我認為任何藝術活動的源動力都是創造力,它是一脈相承的,而非割裂的。我把對周圍事物的關注,對生活中美的追逐,當作是一名藝術家的責任,把自己的愛美之心和善良之心融入自己的藝術作品和藝術行為中去,這是我熱愛的并為之奮斗的“大美術”的理想。我媽媽生我下來,并沒有在陳逸飛這個名字后面用括弧括住“畫家”二字。為什么一個畫家有了錢之后,除了買豪宅、游艇,就不能干點別的事情?一個藝術家既然可以把對美的頓悟放到畫布上,當然也可以把這種悟覺放進生活里。畢竟生活更為重要。
我把蘇荷(SOHO)這個概念從紐約搬到了上海的泰康路。在曼哈頓南邊近中國城的上下5條街,左右8條街的一個區域,有200家畫廊。如今的泰康路也不再是加工廠和菜場,而是集中了許多畫室和展覽室。
我還把國外home的概念帶進了上海,在“新天地”這個由上海獨特的老石庫門建筑改建成的新型娛樂城內,讓美進入普通百姓的家居生活。
我要劈頭蓋臉地向你傳遞美的信息,狠狠地刺激你的眼球,讓美存在于一切事物中,存在于你我的生活中。
(蕭露/執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