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戰：阿富汗的另一個戰場

這次阿富汗戰爭顯現出同以往戰爭的許多不同點，其中的媒體戰格外引人注目，這也反應了信息時代反恐怖戰爭的基本特征。

封殺媒體 前所未有

美國對阿富汗采取的軍事打擊還沒有開始，美國各媒體已經坐不住了，無法掩飾因得不到消息而產生的失望情緒。同海灣戰爭、科索沃戰爭時的大肆宣傳相比，這次反恐戰爭的消息十分有限，五角大樓和白宮對與反恐有關的一切信息都牢牢控制著。

美國空襲阿富汗幾小時后，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才吝嗇地透露了一點點消息。這位冷戰老手是個封鎖消息的行家，他入主五角大樓后竭力封鎖了一切可能泄露消息的渠道。9.11事件后，他甚至威脅手下人說，如果誰走露了一絲一毫的敏感消息，就會被送進監牢。

一向標榜新聞自由的美國竟然一反常態地對媒體進行了這樣嚴格的限制，“美國之音”電臺臺長和國際廣播局局長因擅自播出恐怖頭子本·拉登的講話，被摘掉了烏紗帽。其理由當然都是為了戰爭利益的需要。

1991年海灣戰爭期間，電視現場直播幾乎成了戰爭的一部分，文字和攝影記者都可隨軍采訪。但是，在這場對抗恐怖分子的戰爭中，美國政府和軍方經常是三緘其口，軍艦出發、部隊調動，都不準記者采訪，尤其是一些特種部隊或特殊軍種的行動。十年前曾采訪海灣戰爭的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新聞部特派記者西蒙預測，這次頂多會允許采訪空襲和特種部隊作戰，而采訪突擊隊作戰估計是沒戲了。

英國人對媒體的控制更是無以復加。這次奔赴阿富汗前線的每個特種兵事先都簽訂了一份特殊合同，保證退伍后不將自己的經歷寫成書或接受采訪，否則將受到嚴厲處罰。因為據說此前光是“空戰團”的退伍士兵就已經寫了57本有關作戰經歷的書，那些具體的作戰描寫，對未來戰場上的英軍作戰行動構成了重大威脅。

宣傳技巧 拉登一流

限制和壓制敵人的宣傳，最大限度地宣傳自己的主張。這是媒體戰爭的基本原則。

英國政府在10月15日把英國廣播公司等三家英國主要電視臺的負責人叫到首相官邸，要求他們在播放本·拉登的錄像聲明問題上自我約束，同時為確保布萊爾首相的安全，不經政府同意不得事先報道首相出訪日程。

與此同時，拉登也在利用媒體擴大自己的影響。美國發動打擊恐怖主義的軍事行動后兩小時，拉登的錄像就通過卡塔爾的半島電視臺出現在全球幾百家電視網中，拉登身穿迷彩服，一手持槍，一手拿話筒娓娓道來。卡塔爾半島電視臺以阿拉伯語播出，覆蓋3500萬觀眾，是惟一一家在喀布爾設有辦事處的國際媒體。姑且不論這場戰爭勝負如何，在宣傳戰方面拉登技巧堪稱一流，在穆斯林世界贏得巨大反響。

這場阿富汗戰爭不僅僅是投炸彈，還要投糧食、投收音機、投傳單和《古蘭經》。戰爭不僅僅在疆場，也在電視屏幕、互聯網、無線廣播和清真寺。

布什說，不與恐怖主義為敵，就是與恐怖分子合流；拉登說，不與信仰者同仇敵愾，就是與邪教徒狼狽為奸。

雖然布什和布萊爾極力表示將恐怖分子和廣大穆斯林區別開來，但國際反恐怖主義專家稱，他們的講話在穆斯林中影響遠不如阿拉伯國家神職人員的影響。有人這樣說：“拉登的才華之一是巧妙操縱媒體，把自己包裝成受難圣人、修道勇士，他這樣做非常有效。他是宣傳大師。”本·拉登的下場可能是可悲的，但他的宣傳能力卻是不可小覷的。

一反常態 記者啞然

遲至11月27日，美國才批準國防部首次允許記者跟隨美國海軍陸戰隊進入阿富汗南部。這批人包括美聯社、路透社和甘尼特報系的記者。一名美聯社電視新聞組攝影師和一名路透社攝影記者也隨行，他們拍攝的電視畫面和照片將和其他新聞機構分享。這批記者答應遵從安排，不透露他們從空中降落阿富汗的地點，也不報道軍方的任何未來行動計劃。

美國展開阿富汗戰爭7周之后，才決定組織戰地記者，這與歷史上的傳統做法大不一樣。自1989年美軍入侵巴拿馬后，美國就開始主動安排記者團隨軍采訪美國在世界各地進行的所有軍事行動。但是阿富汗戰爭中美國防部卻一反常態。開始，美國記者獲得軍方準許登上參與阿富汗戰爭的美國航空母艦和在阿拉伯海上的軍艦，不過，國防部卻從未批準記者進入烏茲別克斯坦、巴基斯坦等前線國家去采訪這次阿富汗戰爭中駐扎在不同地點的美軍部隊。大概這是怕“大嘴記者”走露風聲吧。

政府對新聞控制得越嚴格，記者們就越要削尖腦袋四處打探以獲取“獨家新聞”。70年代因揭露水門事件曾多次遭到恐嚇的《華盛頓郵報》記者卡爾·伯恩斯坦說：“戰地記者應該繼續留在戰爭前沿，因為獨立、完整、無畏的新聞是真正的民主中最崇高的價值之一。尤其是在阿富汗戰爭中，五角大樓堵住了媒體的嘴，時不時地禁止媒體披露在阿富汗發生的事情，這迫使記者不得不去探求更深層的真相。”

阿富汗尚未開戰，據說新聞戰已耗資2500萬美元，戰場波及巴林、也門、塔吉克斯坦、巴基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和阿富汗等國家。誰家能搞到獨家新聞，就看記者的本事和運氣，以及資金的雄厚程度了。

“自我約束“媒體一邊倒

9.11之后，布什總統要求幾大新聞網不要全文播出塔利班和本·拉登的講話，得到了這些機構負責人的同意。媒體分析人士認為，這種媒體對政府保證報道內容的做法是歷史上罕見的，它表明美國媒體在9.11之后“對自己的責任非常敏感”。

華盛頓和倫敦希望更好地協調和傳播他們認為屬于正面的信息，例如人道援助、在阿富汗建立代議制政府、重復保證反恐怖戰爭不是反伊斯蘭或者反阿富汗的戰爭。新的公關戰包括講話、新聞發布會、盟軍在美國和歐洲的高級官員對戰爭的公開評論，以便他們能夠晝夜占領全世界的媒體報道。

更令人吃驚的是媒體的造假手段。9.11事件后，美國媒體幾乎是一邊倒地全力支持軍事打擊塔利班。紐約大學大眾傳播學教授米勒說，美國媒體鼓動武力報復的危險傾向令人擔心。一個明顯例子是，美國幾個主要電視臺都曾多次播放巴勒斯坦人在美國受襲后歡呼慶祝的片段，但卻沒有告訴觀眾：歡呼者當時正在參加遭以軍殺害的同胞的葬禮。在當時的背景下，仇恨美、以的情緒是可以理解的，但卻被移花接木了。

佛羅里達州一家地方報紙的主編甚至要求編輯們不要把平民傷亡的照片放在頭版，并改寫有關平民傷亡的報道。《華盛頓郵報》的報道說，美國有線新聞廣播公司（CNN）的主編依薩克森在給國際新聞記者的備忘錄中，要求他們盡量避免被塔利班利用，在報道中要強調塔利班如何利用平民，如何窩藏那些造成數千人死亡的恐怖分子。他還要求那些報道平民傷亡的記者不要忘記：“對目前阿富汗局勢負責的應該是這個國家的領導人”。

模仿作戰 分秒必爭

美英政府一方面制定了種種清規戒律限制記者的前線報道，另一方面卻以作戰指揮的方式，分秒必爭地運作著這場戰爭的媒體交戰。

9.11之后，美國很快加大了對媒體的影響力度，像布什在聯合國的演講，在穆斯林齋月開始時致辭問候，并與伊斯蘭國家的大使在白宮共進晚餐，做電視實況轉播等等。美國國務院也接二連三地發出各種文本的反恐怖報告，揭露塔利班的罪行。9月中旬開始，五角大樓又以40萬美元與蘭德集團簽約，讓這個著名的策劃公司來幫助做輿論的工作。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美英兩國政府在華盛頓、倫敦和伊斯蘭堡設立了三個戰場新聞信息中心，24小時不間斷運作。

這三個中心模仿作戰部的工作方式，在各種突發性新聞中提供快速反應。一名政府官員說，在巴基斯坦的中心每天上午10點就要開始“攻勢”——或者駁斥塔利班的指控，或者傳播人道援助的“好消息”，這“正好”適合倫敦的早間電視新聞。倫敦每天和伊斯蘭堡聯線，以“作戰室”會議開始，其新聞事件又“正好”適合華盛頓的早間新聞節目。到了美國東部時間早上8點，指揮棒就交給華盛頓“作戰室”了。每天早晨，分處伊斯蘭堡、倫敦和華盛頓的三個中心都要舉行電話會議。除了休斯之外，白宮每天參加新聞會的班子包括高級顧問洛夫，通訊主任巴特雷特，副總統顧問馬塔林，副國務卿比爾斯，五角大樓女發言人克拉克和國家安全委員會的代表。

在這里，新聞信息將得到一致的需求協調，華盛頓的安排時間將適合中東和南亞的晚間電視新聞和印刷媒體的截稿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