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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載平安

2002-04-29 00:00:00策劃:本刊編輯部執行:陳初越許朝杰
南風窗 2002年3期

劫后永安村

本報記者 陳初越 章 文 發自江西萬載縣

1月18日。記者來到江西宜春萬載縣黃茂鎮。離那場大爆炸已整整20天。

攀達花炮廠區內,視線所及之處,幸存的建筑物都東歪西倒、窗瓦殘破;幾乎所有樹木都痛苦地放射狀扭曲,指示著20天前爆炸瞬間的沖擊波方向。

蕭疏細雨中,踏過遍地殘枝碎石,在前往爆炸點的廠區路邊,記者意外地看到這個漢白玉觀音頭。炸斷的頸項下,墊著小磚頭,使之仍能維持直立。據村民說,這原是尊完整的塑像,擺在廠房前面,每天清晨開工前,廠里領導都要向她燒一柱香,祈禱平安。

但她連自己的平安都保不住—據說,爆炸那天,這枚50公斤重的菩薩頭顱飛過廠區、飛過永安村,一直飛到3里地外的光明村的田埂邊。后來,兩名村民拾到了,將其扛回,擱好,任她安詳注視這片荒涼的劫后廠區。

“意料中的事故”

在攀達花炮廠門邊的山體斜坡上,刷著一行巨大的標語:“攀登世界高峰,達到心中理想?!边@無疑是廠主當年對自己雄心的詮釋。

據當地人介紹,攀達的投資者名叫趙偉平,今年40歲,原是江西一家煙花公司的業務員。7年前,他做了一筆成功的花炮貿易,掘得第一桶金,遂通過關系,由老表搖身一變成為“港商”,回家鄉投資來了。

1995年,他來到萬載,在緊挨著永安村邊的這個小山頭,建起面積近150畝的攀達廠區,先是做玩具,不久就轉向老本行——花炮。趙以其精明能干、人脈暢通,不到幾年間,就使攀達迅速成長為萬載的“花炮業老大”,趙本人也成為萬載的“行業領袖”,當地官員爭相延為座上賓。

2001年12月30日的大爆炸,了斷了趙關于花炮業的“心中理想”。但他不是法人代表,所以事故后仍可袖手事外。不過他的弟弟——攀達公司總經理趙偉成則因受嫌重大責任事故和危險品肇事罪,為檢方指控。與其“私交甚篤”的萬載縣委書記黃文智也被罷免。

據說,趙聞訊后,為兩人的遭遇“深感內疚”。但有人指出,他最應當內疚的,是建廠不當造成的附近三個村村民傷亡。

據悉,攀達生產的是“B類”煙花彈,即專用于大型慶典上的“高空禮花炮”,每個炮仗至少有一個人合抱那么粗,其爆炸威力可想而知。附近村民大都是花炮老手,知道這種東西的威力,也知道攀達廠區過小,生產此類煙花彈不安全,因此自攀達建廠之日起,村民就一直反對,要它遷走。

1995年,十數名村民沖進廠區阻撓施工,但廠方旋即喚來警察,將“鬧事者”拖走。此后,攀達廠為討好當地,招了不少村民進廠。攀達是萬載縣工錢最高的花炮廠,村民們為利益所動,反對聲浪便小了許多。

但安全隱患始終存在,“12·30”事故之前,攀達廠先后發生過4次爆炸——每次爆炸后,都有村民跑去政府反映,或到廠前嚷叫,要求攀達停產、遷走,但攀達依然故我。

去年6月21日的爆炸是“12·30”事故之前攀達的最后一次爆炸。當場炸死兩人,附近不少村民家的墻面被震裂?!盎叵肫饋?,像是老天給攀達的一個警告?!币幻腊泊宕迕裾f。

深具諷刺意義的是,就在這次爆炸前一天,即6月20日,省里在萬載召開“江西重點花炮產區安全生產工作座談會”,省領導會上強調“要集中力量檢查在居民區、村莊、學校附近的煙花爆竹企業是否已搬遷”。與會者會后還參觀了攀達公司。

“6·21”事故后,那些緊挨攀達而居的村民終于無法再容受“伴著火藥桶睡覺”的日子,集體到省公安廳上訪,有關部門答應處理,但后來僅由黃茅鎮政府出面補償每家三四百元了事。

“當官的說攀達去年底的爆炸是意外事故,但在我們看來,是意料的事故,我們意料它還會爆炸,只是不知道程度、不知道哪一天!”一名永安村民如是說。

據說,趙本人也知道廠區條件不宜生產,所以,他已選好一塊地,準備“擇吉搬遷”,只是沒來得及搬,就炸了?!暗词惯@樣,他也沒有虧,因為他已投了1000萬元的財產險?!?/p>

“我不是愛鬧事的人”

現在廠區和村子間已不再有圍墻。墻已炸塌了——準確說,是炸飛了,飛得無影無蹤。沖擊波把亂石、磚瓦拋灑遍了方圓七八里的農田、樹林。當地人說,幾百畝農田明年都甭想收成。

沿著爆炸點——當時是生產區和倉庫區,現在是3個上千平方米的大坑——旁邊的斜坡走不多幾步路,就可以直接走入永安村。雨中的村民們正清理著已成廢墟的家。

雨點打著塑料布搭起的窩棚。死了10歲兒子的永安村村民周小榮邀來訪的記者在舊木桌邊坐下來,向記者講述那個一生中最可怖的上午——

出事的那天是星期天,出事的時候,周正在鎮上一家花炮廠做油漆活。

“上午10點左右,聽到一聲巨響,憑經驗,就知道哪家花炮廠又出事了,響一聲不夠,接著又是兩聲,一聲比一聲響,讓我覺得這次爆炸格外可怕!”

“我怕什么?怕攀達出事呀,攀達愛出事,誰都知道。趕緊往家撥電話。家里應當有5個人,我爸媽,我兒子,女兒,還有請來的木工——但是,電話沒人接——我的心都要碎掉了——馬上騎上自行車直奔村子?!?/p>

“平時20多分鐘的路,騎10分鐘就到了。太可怕了—像是做噩夢,天是黑色的,樹林著火了,村子全塌了,到處是亂喊亂叫的聲音,不但人,連豬、狗都在亂叫。”

“我往家跑,看到兒子臉朝下,被大梁壓在大門口,手里還拿著電視機遙控器。”

“后來聽說,當時情景是這樣的:他在房里看電視,聽到第一聲響,想跑出屋外去,那個笨木工說:不要出去,房子很結實,不會倒,外面好危險。我兒子呆了一下,這時又傳來兩聲響,他馬上向外跑,剛到門口,就被壓住了?!?/p>

據周講述,他的父母、女兒、還有那個“笨木工”傷勢都不重,兒子卻很慘,從混凝土和磚頭中扒出來時,已經沒有氣了,周抱著最后一線希望,把兒子背到鎮醫院。醫生翻了翻兒子的眼皮,再聽一下心臟,告訴他,沒用了。

“我本想把兒子背回去,有人對我說,家都沒了,背回去擱哪?不如放到鎮政府里去吧。”

周真的把兒子的尸體背到鎮政府。誰也不敢攔發怒得像只獅子般的他。兒子的尸體在鎮政府辦公室里停放了兩天,后來鎮里干部好言相勸,說上面領導要下來視察慰問了,你把兒子擺這里,影響不好。周心里平靜了一點,也覺得不好,便把尸體背出了政府,送去埋葬。

“我不是愛鬧事的人,我那時只是想,我沒兒子,又沒有家了,政府不能不管?!敝苄s用手指敲著身邊的舊木桌,唏噓起來。

據村人說,這張木桌是他以前家里最不值錢的東西,但現在,是他唯一像樣的家具。

“爆炸后,全村人開朗多了”

如果有人以為全體村民們都和周一樣悲苦憂戚,他可就錯了。在永安村,記者只見到兩家人苦著臉——周家和另一個死了8歲女兒的村民家。至于其它村民的神態,當然算不上是歡樂,但至少,可以稱為輕松和愉快。每個人都樂意讓記者在家的廢墟前為他們照一張像。照過像后,也都沒忘叮囑記者要把相片寄回給他們。

記者知道,災后重建的過程,對于他們來說,并不輕松好過。雖然政府給了村民賠償,并開始為近60戶無家可歸者建設新村,計劃讓他們過年入住。但這個月是最難熬的日子,五六十戶人家都住在自行搭建的塑料布窩棚里,逢著整日陰雨,被褥全潮了,入夜,被磚瓦砸中的傷口仍在泛痛,小孩因為環境的惡劣與不適而嘶喊、啼哭。

更糟糕的是,事故發生后,窩棚里起初通了3天電,然后就一直停掉了,據說是因為村里和電網承包者的經濟糾紛沒有解決。所以,一入夜,冷雨凄風,一片黑暗。

那么,為什么,這群疲倦、勞頓的人們在雨中清理廢墟時,竟是神情輕快、仿佛全無家園毀壞的傷感呢?

記者應一對夫婦的要求,在他們半毀的屋子前拍完照片,忍不住向他們小心翼翼提這個問題:“你們看起來不怎么難過——”

“難過當然有一點,但更多的還是放松,”這男子說,“你想想,守著一個火藥庫住了6年,總擔心它什么時候要爆炸,死人。后來它總算徹底爆炸了。爆炸后,雖然家沒了,但人都在。這不是很讓人放松的事嗎?”

“是的,”他的妻子接口說,“爆炸后,我們全村人好像都開朗多了?!?/p>

記者不禁莞爾。從他們身后的殘垣斷壁望上去,是依然飄著雨絲的天空,但那個小山頭已永遠從小村莊的視野里削去了,連同那座6年來,不斷給村民的心里增添恐懼感的、龐大的火藥倉——2001年12月30日,是萬載縣永安村民最恐怖的一個噩夢,但同時也是噩夢的徹底終結。

別忘了,村子的名字叫永安。

祝他們永遠平安。

贛中煙花別亦難

本刊記者 陳初越 章 文 發自江西萬載

APEC會議的絢麗煙花剛為江西花炮增榮——普京稱贊這是“中國人送給世界的美好禮物”,發生在2001年倒數第二天的“攀達廠爆炸”又使老表蒙難、產業蒙羞。

事故給地處贛中的萬載乃至整個江西帶來的沖擊波一直在延續。無論當地官員,還是企業主,都驀然發覺周遭人事飄零、風云變色——萬載縣委書記、縣長不到10天即雙雙被免職,而國內媒體則盛傳“江西要在兩年內退出花炮行業”。

其實,“退出”一直是江西高層多年一直存在的動議,并非萬載案發才有此呼聲。但“裁撤行業”一事牽一動百,眾聲喧嘩,江西花炮業在這些年的“進退兩難”之中,還是“欲了難了”,終于盤踞坐大、儼然地方產業命脈。

事故頻發究竟事關花炮業的“原罪”,還是政府疏于管理的過失,甚或“百密不免一疏”的無奈?“退出”是出自人道主義的情懷、“壯士斷腕”的勇氣,還是無能治理、因噎廢食的“下策”?

萬載、萍鄉的官員和老板們在焦慮。省里的官員們在焦慮。30萬花炮從業者在焦慮。

來萬載采訪,記者希望能觸摸到一些——和花炮這個行業相牽連的老表們的思想與心跳。

險些是一場社會風波

1月中旬,江西宜春地區萬載縣險些醞釀出一場大規模的集會請愿活動。1月16日,記者與萬載一些花炮廠業主取得聯系,此際風波已消弭,但記者仍能從講述者的語氣中,感受當時群情激昂的緊張氣氛。

事情與1月9日新華社發布的一條消息有關:江西省在2002年的全省經濟工作會議上指出,擬在兩年內退出煙花爆竹生產領域。消息迅速在萬載當地有線電視節目中播出,并援引當地政府文件,向全鎮花炮業主們傳達。

此時,緣著去年歲末的“攀達大爆炸”,萬載所有大小花炮廠——約有400家左右——均被政府通令全面停產10來天。臨近春節,正是不少企業“交貨”關口,但何時復產?政府不開口,大小企業主們自然心急如焚、如坐針氈,并最終要脫口喊叫出聲來。

“無限期停產”的可能性,再加上“限期消滅產業”的威脅,共同制造著人心浮動。10日以來,萬載的花炮業主們、包括工人們,在奔走串連,在交換情報與意見,互訴憂慮和煩惱。大家商量在1月14日,到宜春市內集會,反對“停產”措施及“兩年退出”政策。短短幾天,表示將進城“請愿”者已逾萬人。

萬載縣政府得知,決定提前一天,于1月13號下午,在萬載花炮業最密集的潭埠鎮,召開大會,由新上任的萬載縣長、縣委書記親臨聽取全鎮花炮業主的顧慮、要求——其實也可視為政府與花炮業主們的一次談判。

據與會者介紹,“潭埠會議”約開了3個小時。全縣七鎮各推一代表發言。業主們提出兩個要求:

一是盡快恢復萬載花炮生產。理由有三:第一,多數廠家都與外商簽有訂單,如不能準時交貨,對方一定會據合同索賠,難道政府能代為賠償?第二,企業沒有生產,便發不了貨、收不了款,也發不出工錢,而萬載全縣人家中,十有七八同花炮產業相關,這么多人囊中空空地過年,全縣不鬧翻天才怪!第三,更可怕的是,現在全縣庫存了約800噸的火藥及花炮的半成品,如果不盡早制成產品運出去,則無論受潮或日曬,都有可能突然自爆。

二是對“兩年退出”政策,業主代表質問政府:花炮產業在萬載是個好幾百年的產業,算得上是個“文化遺產”,影響到萬載縣在國際上的名聲,怎能政府說退出就退出?幾十萬人生計怎么辦?有什么產業能在兩年內形成新的支柱來頂替?這么重要的事情,應當訴諸“全體老表公決”或“人大投票”,不可以由政府說了算。

有個業主代表站起來問:為什么瀏陽做得花炮,我們就做不得?如果宜春和江西怕事,干脆把萬載、萍鄉劃歸湖南管算了。全場登時一片熱烈掌聲。

還有個業主代表問新任縣委書記郭安:傳媒說你上任時,表示要在一年內結束萬載縣的煙花爆竹業,你說,你準備怎么著手?郭書記忙向大家宣布,自己從沒說過這句話,這純屬外界謠傳。

會后,對近500名花炮廠業主的要求,縣里官員迅速反應到宜春市,宜春市也高度重視,次日即給予答復,同意全縣復工數日,讓一些企業得以從事“階段性生產”,以履行合同,并處理掉庫存的火藥。但附加具體條件如下:

一、 生產企業須是三證齊全,符合安全生產條件,且有購銷合同的企業;

二、 生產企業均由鄉鎮政府負責檢查把關,由鄉鎮長簽字后報請縣政府審批,并報市花炮整治辦備案。

三、 企業僅限于現有庫存原料的生產,未經批準,任何企業不準擅自新購原材料擴大生產,否則以違規論處。

四、 生產企業可從1月15日起開始逐廠審批,但“兩會一節”期間,即1月23日至1月31日(地方人大、政協開會),2月8日至2月19日(春節),3月1日(全國人大政協開會)起必須停止生產。

當然,企業主們對這份答復是不滿意的。他們認為,在長達兩星期的停產整頓之后,復產的條件仍太繁瑣,生產只能斷斷續續進行。而且,通知指出“3月1日起”再次停產,卻沒有指出何時可以再復工,則萬載花炮業將來能否存活的問題,仍處于曖昧狀態,沒有明確答案。

但不管怎么說,又能開幾天工、做幾天花炮了,萬載的人心獲得暫時的平靜,“集會請愿”之事也不了了之。

花炮業主的腰桿憑什么“硬”

記者在采訪中感受到:讓萬載退出花炮業確實不太容易!這不僅因為花炮業在萬載的發展迄今已有200多年歷程,更因為此業已成為當地人最重要的經濟支柱,樹大根深,撼動不易。

不妨先回顧一下萬載的花炮業淵源——

萬載花炮發祥期不可考。當地人盛傳是700年前,但于史無據。記者查閱清朝時修的《萬載縣志》,據志中記載,道光年間,萬載花爆已“通行南北,商賈絡繹”。光緒年間,花爆已成為當地重要產業,銷遍閩、粵、贛三省,“男婦大小均籍此以資工作”?;ūa業之所以有這樣好的民間基礎,《縣志》分析是因為這項生產不必太多強勞力,生產簡易——“除開紙壯夫用力,其它則老可為,弱可為,聾瞽殘疾,無不可為,只要工本不虧,人皆食力?!薄@點分析到21世紀的今天也還適用。

據民國初年統計資料,萬載縣株潭鎮有“花爆莊”400余家,康樂鎮有260余家,黃茅鎮有100余家,全縣有專業人員3000人左右。整個民國年間,萬載縣除抗戰期間產量下降以外,每年均能產花爆1.4萬箱左右。

解放后,萬載成立“工農鞭爆社”,以合作社代替個人作坊生產,但產量不高,至1957年,才逐漸恢復到解放前水平。

1964年是萬載花炮史上重要的一年。這年,萬載派人到廣東“拜師”,掌握了不少花炮生產技術,在火藥中加進各種添加劑,玩出各種花樣,不只聽聽響聲而已。從此“花炮”代替了“花爆”。當年廣交會上,萬載花炮成交甚豐。從此生產一發不可收,至1978年,萬載每年可生產10.51萬箱花爆,多供出口。

上世紀80年代,萬載花炮發展加快。幾乎家家戶戶都在搞家庭作坊,芬蘭、德國、香港等地商人也來此投資設廠。1985年,全縣已有花炮工業企業36個,年產花炮近30萬箱,銷往國內27個省以及全世界40個國家地區。整個80年代,國內煙花爆竹業產地以8個地方最出名,分別是廣東東莞、南海,廣西北海、合浦,湖南瀏陽、醴陵,以及江西萬載、萍鄉。

到了90年代中后期,經濟發達的廣東已基本退出煙花爆竹業,湖南瀏陽以“中國煙花故鄉”之美譽,執煙花業“牛耳”地位。但全世界最大的煙花廠——進賢花炮廠則位于江西境內。新中國建國50周年之際在北京施放的禮花、上海APEC會議前施放的禮花,均為江西制造。萬載人言及于此,莫不自豪。

跨入本世紀,萬載花炮業規模更大:全縣大小花炮廠達400余家,廠房面積超過50多萬平方米,直接從業人員達10萬人。萬載全縣2001年財政收入1.2億,來源于花炮業的直接稅收就達6000萬元。而萬載化工、紙業、運輸、賓館餐飲業其實也都靠作為產業龍頭的花炮業來帶動,與之盛衰相關??梢哉f,花炮業控制著萬載地區的產業命脈。

一名花炮業主向記者斷言:“如果萬載現在就取締花炮業,肯定會造成百業蕭條,等于一夜回到解放前。要是新縣長真的敢這么做,全縣人會立即將他趕出萬載!”

記者在對受攀達廠爆炸禍延最深的幾個村子進行的采訪中,竟無一受災家屬表示支持迅速取締萬載花炮業。這很好理解——他們即使本人不生產花炮,家庭的主要經濟來源也與這個行業間接相關。如小兒子被壓死的永安村民周某,事故發生前,就正在一家花炮廠搞裝修。在光明村,有一個村民對記者說:“我們現在活著,關鍵是還要活下去。政府用什么產業來取代花炮呢?我們沒法想。炸塌房子、炸死幾個人,影響還不大,重要的是不要砸了所有人的飯碗?!?/p>

另一個永安村民更干脆了當地說出了當地人與花炮之間的關系:“對花炮,我們不是怕,也不是愛,關鍵是現在離不開。” 看來,正因為這樣,萬載眾花炮業主們在面對當地政府時,腰桿與語氣都可以“硬”得起來。

轉型潰敗與“催肥式”整頓

萬載縣最出名的爆炸,或者說,最使萬載縣出名的爆炸,當屬去年3月6日潭埠鎮芳林村小學爆炸案和12月30日黃茂鎮攀達廠爆炸案這兩宗,分別造成42人和14人死亡。

記者在當地查閱上世紀80年代中期撰修的《萬載縣志》,發現早從70年代以來,萬載就發生過多起特大規模的爆炸,羅列如下:

1976年11月6日,黃茅鎮出口花爆廠發生特大事故,燒死女工10人,傷2人;

1981年11月3日,縣知青花爆廠發生特大事故,炸死11人,傷12人;

1982年,株潭出口花爆廠發生特大爆炸事故,死11人,傷12人……

花炮產業的“高?!毙再|,對于做了數百年花炮的萬載人,自然是心中有數。難道他們自己不曾設想“退出”?記者了解到,其實早從90年代初開始,萬載就在做這方面的嘗試,只是均以潰敗告終,所以萬載人不敢再輕言“轉型”。

從1993年起,萬載縣即有“產業調整”的決策出臺,各鄉鎮風風火火,先后上了十幾個項目,包括乳膠手套廠、卷煙廠、編織帶廠、玻璃纖維廠等等。辦廠時,因為資金不足,便號召所有干部集資,以至當地有“一雙手套一支煙,每個干部捐一千”的時諺。但3年之后,所有新辦的鄉鎮企業都陷于虧損并關門倒閉,萬載縣為此損失了5000多萬元。

一花炮廠廠長向記者分析,萬載地處湘贛交界的山地,在交通、信息、人才方面均無太大優勢,辦廠設企難以與外界競爭,只有花炮一業,在外已形成名氣,在本地又有民眾基礎,在荒山僻嶺,找個小洼小坎就能開廠生產,所以才能漸漸做大。近20年,萬載花炮在國內、海外均形成大批穩定客戶,可謂供需兩旺,其它任何產業要想在短短幾年內形成這種規模和氣候,都無此可能。這名廠長進一步分析,江西同廣東、浙江不同,這兩個沿海省份近年都已通過行政手段強制關停所有煙花爆竹廠,無非是“棄卒保車,輕裝上路”,對地方民生有益無害,而讓江西萬載這樣的山區小縣退出花炮業,則無異于武俠小說中的“自斷經脈”,非得“大傷元氣”不可。

萬載如此,與萬載有相似發展背景的萍鄉上栗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也許正是因為花炮產業與地方經濟的深刻牽連,一直到去年底的“攀達爆炸”之前,江西省對待花炮業的政策著重點一直是懷柔的“整頓”,而不是峻急的“退出”。

2001年8月29日,新上任不足5個月的江西省長黃智權在央視《經濟半小時》訪談欄目中,對江西花炮事故頻出的原因,以及是否要“統統關掉”,有過一番話,足窺當時江西高層對花炮業的基本態度——

“上栗和萬載這兩個地方煙花爆竹比較集中,一是因為歷史傳統,更重要的是當地經濟發展不夠,人多地少,必須找點副業掙錢,所以煙花爆竹變成了增加收入的主要來源,而且老百姓缺乏安全意識,政府也沒有去加強教育,所以造成慘痛教訓。

“我們也曾經考慮過,能不能把整個煙花爆竹行業統統關掉呢?現在看起來不現實,第一市場有需求,像我們的進賢花炮廠,50周年國慶大慶,天安門廣場城樓放的就是它們的煙花,九運會也是用江西花炮。另外,一下子把花炮廠減下來以后,全省近30萬從業人員收入減少,個人生活出路以及縣財政收入問題都不好解決。所以建設花炮基地,扶持一批重點還是必要的。”

2001年4月1日以后,江西省即宣布把煙花爆竹作為安全生產的“第一個重點”來整頓,采取了四條措施—一是控制布局減少產量,包括把1萬多家個體作坊全部關掉;二是建設基地、扶持重點;三是“嚴格要求、嚴格程序、嚴格監督”;四是調整結構,逐步退出。

在此“整頓”措施之下,尤其是在“扶持重點”一條政策之下,萬載花炮業其實是得到整編、催肥與壯大的。2001年一年,全縣各花炮企業追加在建設基地、改造舊廠方面的投資就達1.4億元,比萬載縣政府全年的財政收入還多2000萬。去年底“攀達爆炸”時,多數新廠都是剛剛蓋好,正預備投產。

所以,江西省如果真的安排“兩年退出”花炮業,就會面臨一個尷尬——企業主們會質問,你們去年的整頓措施算不算數呢?你剛讓我們斥巨資拆遷廠房、重建基地,各項審批白紙黑字紅印章清清楚楚,一轉眼又要停產、退出,這里的損失應當由誰賠償?

民間行會出頭

為政府“減壓”?

“花炮行業固然危險,但只要加強監管,其實完全可以很安全!”不少萬載花炮廠業主對記者如是說。他們聲稱,因“攀達”爆炸而使全縣花炮業陷于停頓,實在是萬載花炮的“不白之冤”。

據悉,攀達花炮廠是萬載近500家花炮廠中,唯一一家生產B類煙花(即高空禮花彈)的廠家。而當地其它廠家都是C類煙花(即地面禮花)生產廠家,B類煙花廠日用火藥量高出C類十幾倍,后者的“高危程度”也自然與前者相去甚遠。

一名在花炮行業干了20多年的花炮廠廠長稱,在他看來,“攀達爆炸”之后,應關注的問題有三:第一,攀達廠作為比其它廠家日用藥量高十幾倍的煙花廠,其廠房占地面積僅和C類廠相當,根本不具備生產B類煙花的條件,是哪級政府部門審批許可其建廠的?第二,此廠設址不當,竟建在農民村落旁邊,周邊沒有山巒遮擋,以致爆炸時,方圓十幾里居民都蒙受其害,毛病仍是出在政府審批不當;第三,該廠生產程序也有問題,操作員每次用藥過多,如果每次合理取藥,即使爆炸也僅會造成個人傷害,不會引起連環爆炸,釀成這么大的事故。

這名廠長的結論是:“攀達爆炸了,死了不少人,但問題并不出在萬載有著花炮業傳統,也不在于花炮業有多危險,而在于攀達這樣的廠本來就不應當存在,在于政府該管而沒有管好。而政府因為沒管好,進而限制企業生產,實在是沒有道理可言。”

有意思的是,自1月15日以來,萬載的花炮業主們為爭取政府不致于“檢查”、“批準”方面消耗太多時間,讓企業盡快復產,竟靈機一動,想出了一個極富傳統色彩的招數——“聯保”。

“聯保申請”是這樣寫的:

申請書

宜春市花炮整治辦:

12·30爆炸事故發生后,我廠遵照上級指示,自2001年12月起停產至今,已影響我廠履行供貨合同時間,如不迅速恢復生產,必將造成更大損失。故特向康樂鎮人民政府請求,在相關企業擔保的前提下,允許我廠盡快恢復生產。生產期間,我們將認真做好安全工作,嚴格遵守有關安全的規章制度,確保不出事故,一旦發生事故,我廠及擔保企業愿意承擔一切經濟賠償責任。特此申請,請予批準。(附:連帶責任擔保書)

申請人簽字(蓋章)

2002年1月15日

據了解,目前縣政府已基本認可這種“聯保”方式。要求花炮企業以“3家以上簽署連帶責任擔保書”為條件,逐批地批準生產。

讓花炮企業互相“聯?!?,合不合理?當地花炮業主認為,這是他們情急之下的無奈之舉,是他們當前唯一能做到的,讓政府對之“最大限度放心”,從而盡快恢復生產的方法。

當然,從現代企業制度和現有法律角度來說,“企業互?!蓖耆诜o據,故而這份擔保書究竟能對企業形成多大約束力,實屬可疑。但值得注意的是,它的產生倒蘊含著一些合理性的因子——即在萬載,民間性質的花炮行業公會組織,有可能藉此初露端倪并獲得培育。而一個真正的民間行會的存在,卻是萬載花炮業形成行業自律所不可或缺的社會機構。

記者來到萬載的時候,這里的老板們正醞釀著一個“萬載花炮生產者協會”之類的組織。被推為會長的,是萬載一家花炮廠的廠長龍啟飛。龍自稱已為“萬載花炮的前途”苦思冥想了好幾年,成立行會就是他想出的最好方案。他向記者侃侃而談他的思路——

“政府官員從上而下,都非常害怕我們花炮行業出事故,怕因此丟了烏紗帽。但是,最怕出事故的人并不是當官的,首先是工廠的老板,其次是他的同行。為什么?很容易理解——花炮這個行業有它的特殊性,一發生事故,就連人帶財全部完蛋。廠主把全部身家甚至自己性命都押在廠里,他當然最怕事故。他的同行為什么怕?他們怕‘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湯’,怕整個行業的名聲、前途砸在一兩個倒霉蛋的手里,怕一些廠家丟掉安全規范,搞惡性競爭,把行業的基本生產秩序搞亂,所以他也關心、擔心別人怎么生產。一旦花炮業主們自發組織規范生產、監督安全,他們的行動只會比政府更加積極!”

“其次,從有效性和專業角度來說,政府是管不好花炮安全的。因為火藥品種這么多,生產流程這么細,一絲一毫都錯不得,而負責檢查的政府官員、公安人員多是外行,有的連硝粉和炭末都分不清,怎么監管?一天到晚坐在廠里也沒用。但是,如果從各企業中抽調專業技術人員,組成巡視團,則任何企業在生產環節的任何微小紕漏,都逃不過他們眼睛。舉攀達的例子來說,如果萬載有一個行業公會,有足夠否決權的話,則攀達在原有生產條件下,是絕不可能開工的。”

據悉,現在龍和一群萬載的花炮業業主正為行會的成立,草擬相關章程,并準備成立“巡視團”,在開工之后,每個月對縣內所有花炮企業進行兩到三次生產安全巡視。

這個行會能否成立?成立后,政府能在多大程度上授權給它?它在將來能對花炮業秩序發揮多大的整治、疏理作用?這一切均屬未知。

當然,目前決定這一構想命運的最重要前提還是這個:花炮業這面“紅旗”能否在江西打下去,能打多久?

來自權威版本的最后信息

花炮業真要“限期死亡”嗎?1月16日,記者走訪了江西省委宣傳部新聞處。得到的卻是和國內傳媒不同版本的另一個信息。

新聞處負責人斷然否定了新華通訊社“江西兩年內退出煙花爆竹生產領域”的報道,稱此說法純屬“失實報道”,江西省并未對“退出”年限形成具體決策。

該官員稱,省委書記孟建柱確實曾強調過“江西的經濟大廈不能建立在高危產業的基礎之上”,并在1月8日的全省經濟工作會議上指出“要繼續抓好煙花爆竹、煤炭、交通運輸和防火、易燃易爆等重點領域的安全檢查和隱患整改,下決心從煙花爆竹等高危行業退出”。雖然提到了“退出”,但并沒有指令何時退出。

該官員指出,如何“退出”,何時“退出”,不是任何人可以“拍腦門”決定的事情,必須按照市場規律和相關產業政策來辦事——

“江西花炮產業是個有很長歷史以及大量從業人員的行業,需要非常謹慎地引導和調整。如果貿然將腳拔出來,會帶出很多問題。我們相信,配套性方案將會有相當長時間來醞釀,而方案的實施,也可能是一個痛苦和艱難的過程?!?/p>

記者設想,江西萬載、萍鄉的花炮老板們聽到這番話,也許會暗暗長吁一口氣并額首稱慶吧。

不過,正如新聞處官員暗示的,更復雜的博奕也許剛剛開始——迅速成長著的、帶有幾分粗野性格的地方產業力量,在經濟指標與人命指標間焦慮搖擺的地方政府,以及既要“飽暖”又盼“平安”的老區人民……應當看到,在現實背景之下,他們中間有著不盡相同的利益企盼與道德訴求。

在一樁重大事故的沖擊下,暫時的“政策搖擺”和“信息休克”是可以理解的。而記者所期望的很簡單,在今后政府、企業、民眾三方力量的博奕中,有著足夠的公正、平等與信息透明,有著并非單向的溝通與談判方式。那么,萬載花炮無論是“進行到底”,還是“退出”,應當是不至于讓政府、企業、民眾的任何一方感到過于“痛苦和艱難”的事情。

平安三策

陳初越 許朝杰

2001年,中國有很多喜悅。但2001年,中國也有太多爆炸。可想而知,今年的春節,垂淚的家庭也許會比往年更多!

與爆炸聲俱至的,是濃重的不安全感——這種不安全感,不僅針對著肉體凡胎的平常百姓,也指向企業賴以存續的經濟環境,官員賴以進身的政治環境——轟天一聲響,不知嚇壞多少同行,震飛多少烏紗!豈只是丟了幾條性命的事情。

平安不容易。人人都想平安:企業家要平安地生產下去,官員要平安地升遷上去,而平民只想平安地活下去。也許,我們在痛悼人命的殞喪時,還得追問:為什么平安這么不容易?為了這么多人的平安,我們還得做些什么?

培育有力量的民意團體

—為了民眾的平安

在諸多事故的發生前、發生后,我們是看不到民意團體的影子的,我們看到的,只有一個又一個孤單、孱弱、空懷一身悲憤的身影。

以攀達爆炸事件來說。攀達違規設址建廠8年,當地村民也有過四五次“抗爭”,但農民們能做的,只是拿鋤頭望空泄憤而已?!吧祥T吵鬧”沒有人理睬,“沖擊”的結果,是被公安逮去關押起來。而最成功的上訪,不過討來幾百元錢的賠償。本是“在理”的良民,卻變成蠻不講理的刁民、有理說不出的草民。而諾大萬載,沒有一個能真正反映他們民意的組織團體,以合法、嚴正的身份,要求攀達立即停工、轉移生產。

政府有嚴密的體系與架構,企業也有著雄厚的財力背景,乃至同官方良好的“伙伴關系”。而民眾往往只是分散的、以家庭為單位的,易被逐一地說服、利誘或嚇倒的。如果沒有一種組織形式來集中表達他們的意愿,反映他們的利益,探討配合的技巧,凝成行動的合力,則他們是不可能與官和商做對等談判的。吃虧的總是他們。

設想在礦業、花炮業密集區,如果有真正代表社區民意的團體,如果這些團體具備與政府、企業的對等談判地位,則隨意挖煤開礦、隨處設坊開廠、無視生產安全法規的現象,必定會有所收斂。因為,業主買通與欺騙個別地方官員是容易的,而買通與欺騙世代生活在此鄉此土的人則難得多。

長期以來,我們更多地談論政府該做什么來維護民眾安全,卻很少提及民眾可以做什么來維護自己的安全,結果政府管制力量越強,民眾自發力量越弱,有時民眾甚至只滿足于作為“弱勢群體”,被動接受來自政府、慈善家與媒介的“關懷”。但這不是民眾的平安之福,相反,這也許正是“平安”的最大敵人。

筆者認為,應培育民意團體(包括環保、人權方面的志愿者組織和法律援助組織),給予他們發言權、談判權,允許他們為自己的利益大聲發言。我們不必擔心民意團體的壯大會變成政府和企業的“對手”,應當相信,正因為民眾最懂得怎樣保障自己的平安——從而也就最懂得怎樣保障政府和企業的平安。

終結政府的“自由裁量權”

—為了企業的平安

傳媒一度盛傳這樣的消息:“江西省政府認真汲取萬載事故教訓,在嚴肅處理事故責任人同時,決定兩年內全省逐步退出煙花爆竹產業?!币恍﹫蠹堅趫蟮劳瑫r,還自作聰明地添上一句“這是個壯士斷腕的英明決定”?!?,不知書寫者有沒有自問過:什么時候,煙花行業成了毒蛇的汁液?如果煙花行業是毒蛇汁液,江西全省近8000家花炮企業如何得到審批?政府從哪里得到授權,可以任意判決8000家企業的死亡?

現代法治的一條重要原則,就是對公民來說,不為法律所禁止的,就是公民的權利和自由,就可以自由去做;而對于政府機關,則必須在法律授權之內行使行政權力,授權之外即為禁區。依法行政的含義,就是政府機關要依照法律的授權和法律規定的程序行政。

對于煙花爆竹的生產,政府并不是無法可依?!吨腥A人民共和國民用爆炸物品管理條例》明確規定了開辦煙花爆竹生產企業具備的條件,也就是說,只要符合規定條件,履行必要審批程序,經有關部門核發了《爆炸物品安全生產許可證》,就可以開辦煙花爆竹企業。申領了生產許可證,就可以依法生產煙花爆竹。依法取締無證生產的企業,責令存在重大安全隱患的企業停業整頓,既是法律賦予政府的權力,也是政府應盡的法定義務。而因為一家企業違法,就把板子打在整個行業身上、關閉整個行業的做法,一方面對于合法企業是很不公平的;另一方面,要求有許可證的企業停產,或退出這個行業,也于法無據。如果依據行政命令或者領導講話,就可以取代法律規定,那就是以言代法,以言廢法。

且不談“兩年退出”可能造成的財政困難和群眾失業等一系列問題,試問,已辦理許可證的煙花爆竹生產企業,有可能申請國家賠償,這時,政府賠不賠呢?如果企業得不到賠償,合法投資得不到保護,誰還能信任這地方的投資環境和法制環境?更重要的是,如果其它地方在其它問題上也效仿這種做法,不是依法管理,而是甩開法律,靠行政命令以求立竿見影、一勞永逸,必將使法律穩定性受到動搖,權威性受到挑戰,造成“依法治國”的極大退步。這種政府的“自由裁量權”,完全與開放社會之道相悖,也和世貿規則不相匹配,我們應當宣布其終結。

但愿花炮業“兩年”之“生死時限”確實如江西省委宣傳部官員所說,只是“誤報”,那么它造成的也就只是一場“虛驚”。但重要的是這樣的一種觀念應當在全社會確立——即政府不是“裁判員”,而是“仲裁者”,政府應履行好自己份內職能,僅以向社會提供“公共物品”為職責。當政府不再管轄企業,不再以一己意愿定奪企業的進退生死,企業才有最起碼的安全感。

善于分權,明晰責任

——為了官員的平安

中國有句成語叫“難辭其咎”。近年,中國官員“辭咎”確實是件越來越難的事情?!皩俚毓芾怼痹瓌t、“一票否決制”、“嚴重危害社會穩定重大問題的地方實施領導責任查究”、“特大安全事故行政責任追究”,都使一方官長對屬地的民眾生命不得不“如保赤子”,加倍愛惜,這應視為社會進步的一面。

但任何制度都不免利弊互見。比如“行政責任追究制”,雖然可以迫使地方政府強化安全生產工作,但它同時會大量分散地方官員尤其是“一把手”的行政精力,使其僅以追求“數目字上的生命安全”為務;還有可能使官員為逃避責任而極力隱瞞事故,虛報傷亡人數和經濟損失。此外,即便事故與政府高官有直接和間接的聯系,目前這種就地免職(易地做官)式的行政處分,更會造成責任人逍遙法外、責任機制晦而不明的弊端。

而政府也需要穩定,政府官員也講求政治生命的平安?!盀楣僖蝗巍保坏霸旄R环健保惨獮樽约褐\求一條穩健的進身之道,這是人之常情。問題是,我們有沒有足夠的制度創新和制度供給,使政府官員——尤其是類似萬載這類“高危產業”集中地的政府官員有足夠的安全感呢?

也許關鍵有兩條,一是讓官員從浩繁事務中擺脫出來,集中精力做該做的事情;二是厘清責任機制,明確具體事情的具體責任。

政府要在社會生活中合理“集權”,就要向社會群體適當“分權”。以最難的行業管理為例,可不可以通過一定的分權、授權方式,讓行業組建行會,自律管理,代行政府部分職能,不勞官員過度操心?應當認識到,市場經濟運行過程中,有些社會經濟職能是政府和企業都不可能高效完成、或不可能完成的,最佳執行者反而是行業自身。

據悉,萬載一直都有“花炮管理協會”之類的組織,不過其主席和副主席都由政府官員兼任,與真正的行會可謂離題萬里。行會應是純粹的民間性組織,與政府既無行政附屬關系,也無人事及經費關系,而是獨立的自營化民事機構。其基本任務是維護本行業整體利益,為行內企業提供服務,促其實行自律性管理。行會與外界以協商、溝通方式求得與社會的“共生”。行會更可以通過各種手段在內部“清理門戶”,將“害群之馬”逐出門墻,使行業走向良性發展。

僅以萬載花炮業來說,組建行會,不但對安全生產益莫大焉,也可以降低政府管理成本、提高政府管理效率。如前文中“龍會長”所說,一旦花炮業自身承擔部分安全監管職能,肯定比政府更認真、最專業;另一方面,由行會行使部分社會職能也可以減少政府的某些部門或個人“權力尋租”的可能性,減少腐敗、賄賂的發生機會。

政府只有不再過多插手管“無法管”與“管不好”的事情,才能開始管它“應該管”的事情,也才能開始明確政府內部每個官員的責任?!柏熑巫肪恐啤北旧硎呛侠淼?,關鍵是這里的每一項“責任”是否都找到準確的歸屬。我們值得憂慮的是,事故發生了,卻找不著直接負責的官員,于是把“一把手”撤掉,“以慰民情”——有時連民情都慰不了,只是“慰上情”而已。但責任歸屬依舊模糊,事故隱患依然存在,新任官員依然忐忑不安,不知何時又要成為“替罪羊”。

回到萬載的事情上來,也許該質問的還有很多,比如攀達廠的審批是如何通過的?員工生產不規范是誰的監管責任?村民的多次抗議為何未得到重視……事故應當得到更細致的分析,責任應當有更明確的承擔者——如果問題出在此人,則處理此人,出在機制,則改革機制,不必封鎖消息,不必“火速拿下一把手”,也不必拿行業開刀出氣——這才是真正的處理“突發事故”之道。這里也有著眾官員們的平安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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