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埃及96%的土地是沙漠或半沙漠。但在若干萬年前,一定有不少地方曾是水草豐茂,森林覆蓋,因為在埃及到處都可以看見木化石,一些政府機構和星級賓館還常用它們點綴庭院。這些木化石,觀之似木,掂之如鋼,叩之若磬,為好石者所珍愛。已記不清有多少好友,看了我們拾的這些“寶貝”,喜歡得不得了,硬“討”了去,萬里迢迢帶回國內,去做盆景、擺設。
我們的外國同行中,也有不少愛石成癖者。我們去一些西方國家的朋友家中做客時,發現他們的客廳里,同照片、工藝品、茶具、酒具擺在一起的,還有他們從各地拾來、買來的石子,有的玲瓏剔透,有的造型怪異。
聽朋友查地麗娜說,她們把在沙漠中拾到的小石子送到傳統的汗·哈利利市場,讓店家打磨加工后,便是一顆顆寶石,其中有的品位與質地還相當不錯。埃及自法老時代就盛產寶石,埃及古王國時期第三王朝的左塞爾、第四王朝的斯尼夫魯、胡夫,直至中王國時期的拉姆西斯二世、三世等法老,都十分重視金、銀、銅礦及寶石的開采,甚至專門派軍隊去西奈半島,保護采礦與運輸。埃及博物館中,三四千年前制作的金銀珠寶首飾,加工之細,造型之美,令各國參觀者贊嘆不已。而被人們稱做“埃及艷后”的克婁巴特拉。更是愛寶石、香料成癖。
我們在南西奈凱瑟琳修道院參觀時曾看到路旁賣紀念品的小攤出售一種大如鵝卵的白石子,外形看無甚奇特,但若把石子對半打開,其中心部分卻是一團透明閃亮的晶體。問賣者叫什么石,他也說不上來,他只知道,這是在離圣凱瑟琳修道院不遠的山中拾的。惟有當地人知道哪里有這種石子,而且找到一枚,便可陸續在附近找到七八枚。拾得之后,就地生一堆火,到一定溫度石子便爆裂為二,里面的晶體并未破壞,而且兩瓣碴口對碴口,仍能合成一枚。若用鐵槌或硬石敲破,便裂為幾瓣,且易使晶體破碎。我們一人買了一枚,寶貝似的小心翼翼地帶回來。我們想著賣者的講述,猜想它們可能是某種古生物卵的化石,但一直得不到印證。問埃及朋友,他們均搖搖頭,帶著歉意地說:“我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后來在古埃及盧克索卡爾納克神廟、盧克索神廟、阿布辛貝拉姆西斯二世修建的大小神廟參觀時,發覺地上鋪的厚厚一層白色碎石,竟都是水晶石——這又印證了埃及有很豐富的水晶石礦。從外國朋友處我們得知埃及沙漠中有“化石森林”,他們把那里稱做“石林”。我們自然十分艷羨,但由于沒有吉普,便只能望“圖”興嘆。
隨著時間的更迭,一年一度的“聞風節”又到了,這是埃及全民春游的日子。今年,我們不想湊那個熱鬧,只想去郊外找一個僻靜的地方散散心。有人提議:去沙漠中撿石頭。聽說有一處“石林”就在開羅附近,不用吉普也能去。我們立即電告開羅的一個朋友,他馬上繪了一幅示意圖,電傳給我們。我們按圖索驥,沒怎么費事,就找到了開羅東面沙漠中的這片“石林”。
這里遍野都是木化石,而且多是一抱多粗的大樹,樹皮、樹干以及木質的紋理全都清清楚楚,卻統統都“鈣化、碳化、硅化、礦化”了。我們在“石林”中徜徉,仿佛是在憑吊一個遍野尸骨的古戰場……我們深深為眼前這一片狼藉的樹木“遺體”感到震驚,這偌大一片木化石可以作證,多少萬年前,這里確實是一片綠色的森林,森林中有著芳草嘉木和美麗的生命;如果漫步林中,定是頭頂濃蔭披覆,腳下野花馥郁,或許誰不經意地踩斷一根枯枝,一聲脆響,驚得大尾巴松鼠躲進小樹洞里,好奇地探頭探腦;而花翅膀的啄木鳥,仍獨自“嘟嘟嘟”敲響一串木魚……
而眼前這橫陳遍野的尸骨,在向人們述說什么呢?在那個久遠的年代,一場天塌地陷的“自然界的作用”,將萬物統統掩埋進地層中,經過多少歲月之后。它們重又升到地面,堆在身上的厚重的積淀和沙石被風、被雨沖刷干凈。于是,人們才有機會一睹這驚心動魄的景象——我們感到的不單單是自然界的偉大和滄海桑田的變化,更感到生命的偉力:這一株株綠色生命,即便轟然倒下,即便被埋進黑暗的地層,即便被其它生物侵蝕,也依然保持著樹的紋理、樹的形象。即便成“石”,也是“石的森林”!
顯然,它們也在用這觸目驚心的美麗警示后人:請珍愛林木,珍愛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