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開始集郵是在大約5 歲的時候。那時我剛剛從老家回到北京的父母身邊,由于講不好普通話,經常受到院子里小孩的嘲笑和欺負。生性倔強的我罵不過他們,只有用拳頭回敬,打得這幫小家伙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地到我家告狀,我也沒少挨父母的訓斥。
父親怕我再出去闖禍,就把我關在家中,讓我看書還時常從舊信封上剪下一些五顏六色的郵票給我玩,這就是我集郵的開始,可是自己并沒有意識到這叫集郵。
父親是一名記者,經常在外奔波,非常辛苦。1984年中國派出了首次南極考察隊,決定在南極洲建立自己的科學考察站,父親作為一名隨隊記者一同前往。那時全國正在掀起一股\"南極熱\",我自然而然也受其傳染,將收集的方向定位在南極,從此開始了我的極地郵緣。記得那時候,每當收到父親從萬里以外的南極寄來的書信,我都小心翼翼地把信封剪開,將信取出,與母親一起讀完后,再連同蓋有南極紀念戳的信封珍藏起來。那時人們集郵,只收集郵票,幾乎沒有人注意收集實寄封。記得父親從南極回來講,一些隊員從南極寄回的家信,信封上的郵票被剪下,而最有紀念意義的信封卻被扔掉,那些隊員腸子都悔青了。我父親的家書能夠完整地保存下來,并不是我有什么先見之明,而是父親九死一生從南極寄來的家書,在我看來特別有價值,特別珍貴。
后來我工作了,也成為一名記者,而且負責科技新聞的報道。漸漸地我也認識了許多到過南北極的科學家,比如,中國第一位完成地球南北極。青藏高原\"三極\"科學考察的大氣物理學家高登義教授,中國首位徒步橫穿南極大陸的冰川學家秦大河教授,中國最早派到外國南極考察站工作的海洋物理學家董兆乾教授,中國首次南極長城站越冬隊隊長。地球物理學家顏其德教授等等,都曾送給我他們在南北極工作期間收集的紀念郵品。
還有一些科學家朋友,當他們知道我收集南北極專題的郵品時,就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郵品送給了我。原國家南極考察委員會辦公室主任郭琨,是中國南極事業的奠基人之一,他曾多次到南極,長城站。中山站都留下他的足跡,而且出席南極項目的會議也非常多,收集到的南極專題郵品自然不少。他得知我也對南極郵品感興趣時,就將自己手中的復品全部送給了我。
在我收集到的極地郵品中,有兩件最為特別,一件是蓋有日本南極考察戳記的紀念封,在封的左面粘著一個金屬質地小企鵝。這枚紀念封是中國著名臭氧專家鄒捍教授制作的,那年他乘坐日本極地破冰船\"白瀨\"號,赴昭和站參加中日合作科學考察項目。在船上時他見別人拿著成打的信封去郵局蓋章,便萌發了用空易拉罐制造企鵝圖案,然后粘在自制的信封上的念頭。據鄒捍講,他當時制作這枚信封的動機根本不是集郵,因為他本人從不集郵,而是認為日本人設計的南極紀念封太難看,一點兒美感也沒有,決心氣氣他們。果然,當鄒捍拿著這枚紀念封到郵局去蓋戳時,引得日本隊員們都想要。鄒捍說:\"我誰也沒給,不然怎么能給你。\"原來他只制作了一件。另一件郵品是一枚被水浸泡的智利南極首日封,這是好友仝來喜送給我的。來喜知道我喜歡收集南極的郵品,就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些他以前去南極時收集的紀念封。明信片送給我。不久,他作為中國第14次南極考察隊員再次赴南極工作,特意為我收集了許多珍貴的郵品,其中就有這枚被水浸過的首日封。原來,在長城站工作期間,來喜抽空到智利站郵局為我蓋戳。發信。買郵品;在返回的途中,天突然下起了雨,來喜連忙把首日封放進懷里,可還是未能幸免?,F在,每當我看到這枚首日封,眼前就浮現出來喜在南極的雨中趕路的情景。
在世紀之交的時刻,我終于也來到了南極,圓了自己人生旅途中的又一個夢想。出發前,在欣喜之余,制作一批南極郵品的想法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里。在好友李近朱。劉迎春和李松陽的支持幫助下,2000 套名為\"南極大陸喜迎2000 年\"的紀念封和明信片終于趕制了出來。在千禧龍年到來的時候,我分別從南極智利站。澳大利亞站和中國\"雪龍\"號郵局,向長期以來支持我收集極地郵品的朋友們發出了問候,而這一行為又使我結下了更深的極地郵緣
在長城站的21天中,我除了參加攝制組緊張的拍攝任務和站務勞動,還有一項重要的工作,就是為郵友寄發實寄封。到各站蓋章。在喬治王島上,目前共有10個國家的考察站,分別為中國。智利。俄羅斯。烏拉圭。韓國。波蘭。巴西。阿根廷。秘魯。美國。在納爾遜島上,捷克的民間組織建有一個基地,名為ECO BASE。喬治王島的面積為2359.77 平方公里,各國考察站比較分散,加上交通不便和地理原因,要將所有考察站的紀念章全部收齊是非常困難的。
在喬治王島,真正意義上的郵局只有一家,那就是智利Frei總統基地的郵局。以前,蘇聯站。中國站。烏拉圭站。巴西站都設立有各自的郵局。但是隨著蘇聯的解體,它在南極洲各處考察站中的郵局都失去了郵政的功能,只保留了紀念封。郵政日戳。郵票和紀念章供各國考察人員和游客加蓋。收藏。俄羅斯別林斯高晉站站長奧列恩· 薩哈羅夫告訴我,他們自己寄信也要到智利站的郵局去。烏拉圭站和巴西站以前的郵件都通過飛機帶回國內分揀后再投寄,現在從國內飛來的航班減少,寄信也自然到智利站郵局;就是有個別信件趕上了自己國家的航班,也幾乎沒有南極的戳記,使集郵者以為是從烏拉圭或巴西某地寄出的。
喬治王島唯一的郵局--智利南極Frei總統基地郵局是智利蓬塔阿雷納斯郵政局的派出機構,只有一名工作人員,每半年輪換一次。我在那里遇到的營業員(或者稱為\"局長\"),是一位3 0 多歲的年輕人,名叫Raimundo Matulich Ulloa。不知他讓誰把自己名字的中文發音寫在一張白紙上,一有長城站的隊員來,他就拿出來展示。不久,我們就都知道他叫諾蒙多· 馬特里奇· 烏約爾。諾蒙多工作非常認真。熱情,每次我到郵局發信,他都力爭把每一枚郵戳蓋得清晰,而且還經常幫助中國隊員蓋紀念章。有一次,我到郵局發信,他神秘地笑著問我:想不想蓋智利Arturo Prat船長基地的紀念章。當得到肯定的回答時,他讓我明天下午來。智利南極Arturo Prat船長基地位于南緯62度30分。西經59度41分的南設得蘭群島中的格林威治島上,距離喬治王島幾十公里;如果沒有飛機則很難到達那里,我根本就沒指望能蓋到那里的紀念章。第二天下午,我如約來到郵局,拿出一打信封和明信片,遞給諾蒙多,問什么時候飛機去Arturo Prat船長站。他回答我說,不用到那里蓋章。邊說邊從抽屜里拿出一個長方形的紀念章,連同印油一起遞給我。我一邊蓋章,一邊聽他向我講述智利南極各科考站的概況:智利在南極的3個常年考察站分屬海??哲?,Arturo Prat船長基地和位于南極半島西海岸的Bernado O‘Higgins將軍基地屬于智利海軍管轄,Edo Frei總統基地屬于空軍管轄,各基地的紀念章都是由蓬塔阿雷納斯郵政局制發的。這枚紀念章就是由昨天的飛機帶來的,明后天將會由直升機或雙水獺飛機帶到Arturo Prat船長基地去。聽了諾蒙多的介紹,我感到自己非常幸運。
在長城站期間,站里經常收到世界各國集郵者寄來的信,他們都希望得到一枚中國南極考察的紀念郵品。站長吳金友知道我對極地郵品比較有研究,就讓我來給這些發燒友們回信,如此一來,有幾個極地收藏愛好者居然和我建立了交換關系,從而大大豐富了我的藏品。 中國南極中山站位于東南極大陸的拉斯曼丘陵,地理坐標為南緯69度22分24秒。東經76度22分40秒,與俄羅斯進步2站和澳大利亞度夏站Law基地相鄰。這兩個考察站上都沒有真正的郵政設施,郵件的收發全部要依靠幾十公里外的澳大利亞Davis站。一天,我詢問來訪的老吉姆,最近是否有Davis站的直升機過來,他告訴我明天就有一架。我試探地問,能否請飛行員在Davis站把我的信件寄出。老吉姆爽快地答應了。我連忙回房間取來50多封信交給他,并給他100澳幣作為郵資。可是,老吉姆說什么也不收那100澳幣,甚至有些發火,我只好送給他一些中國南極的郵票和紀念郵品。之后,老吉姆又詳細地詢問了蓋戳的事項,比如,是否蓋在正面,蓋幾枚,要哪一天的日期等等。由我的這批信封,老吉姆想到了中山站的全體隊員。不久以后,中國隊員都如愿寄出了信件,蓋到了Davis站的紀念郵戳。
當中國第十六次南極考察結束的時候,我的手中又多了一件非常有意義的南極收藏品。這是一張南極洲的地圖,上面蓋滿了我從1999年12月3日由北京出發,至2000年4月5日到達上海期間所經過的城市。國家和各國南極考察站的戳記。它不但記錄了我的行程,也講述著我的極地郵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