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國際生態博物館的概念,一切社區內的自然和文化遺產均應被看做是生態博物館的一部分,任何實物都可能成為本社區人民過去歷史的記錄,保留他們的文化個性,并使之一代代延續下去,并為擁有自己的文化而感到自豪,這是生態博物館建立的根本目的。一位國際生態博物館學者說:“我們必須站在歷史和未來的中間,而不是站在一頭或一端,這是我們博物館工作人員的責任。我們的責任是站在歷史與未來之間,把歷史和未來聯系起來。”
基于這樣一種理念,位于貴州省六枝特區的梭戛生態博物館從建立之初,就極力強化當地苗民的文化特性保護意識,并強調博物館的所有建設都與一般的旅游景點的開發不同,旅游景點的開發目的是為了創收,而生態博物館的目標則是文化保護。
幾年時間過去,這種理想是否實現?經過幾天的觀察,我發現,梭戛文化保護的現實是與理想存在著一定的差距的,甚至在某些方面是存在著矛盾和沖突的。毫無疑問,國際上建立生態博物館的最終目的,是要喚起當地居民對自己傳統文化的保護意識和文化擁有的自豪感。但面對突然之間的開放,當地具有獨特“長角苗”文化的苗民是否作好充分的思想準備呢?如果說有國情的差別和不同的話,我想這也許正是其差別之一,而對此,學者們未必有足夠的估計。為了保護社區傳統文化,營造社區人民良好的傳統生活氛圍,有關部門甚至要求梭戛生態博物館向社會全面開放,要求不許收門票,不許村民向來客兜售傳工藝品。但是,對于普遍赤貧的當地苗民來說,當務之急可不是什么文化保護,而是如何才能填飽肚子。因而在梭戛,學者的要求事實上根本做不到。首先是館長向我透露說,如果博物館完全不考慮創收,那就很難再維持下去;其次是村民不僅向客人兜售工藝品,而且連拍照也要求收費。僅從這兩點上看,這里就顯得比一般的旅游景點更加商業化。你能說他們的要求不合理嗎?尤其在你進入了他們的村寨,接觸了他們的生活之后,你不能不對他們的赤貧狀況無動于衷。所以在這里,文化保護與經濟發展構成了矛盾和沖突。如何協調二者之間的關系,使之皆大歡喜,這對于年輕的梭戛生態博物館來說,是個有待進一步探索的重大課題。所以那天館長叫我留字,我沒寫別的,只寫了這么一句話:“保護傳統文化,任重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