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育根基 守護靈魂

當今民族文化的處境

民族文化是一個民族的根基，是一個民族的靈魂。“地球村”、“全球化”、“經濟一體化”等等，是近若干年來聽得最多的一些字眼兒，也確確實實是世界發展趨勢的真實寫照。在這種形勢下，民族文化如何發展，就成了每個民族乃至整個人類必須關注的重要問題。

這里所說的民族文化，應該包括兩個層面：一個是指族群文化而言，就我們中國的具體情況來說，是56個民族大家庭中每個民族的文化傳統與文化現實；另外一個更寬泛的具有國家意義的層面，是指包括56個民族的文化傳統在內的多元一體的中華民族文化。而每種民族文化又大略地可以分為精英文化（或稱雅文化、上層文化……）和民間文化（或稱底層文化……）。而從時間的角度來說，又可約略地分為傳統文化和當代文化。精英文化和民間文化、傳統文化和當代文化，這兩種劃分都是相對的，它們中間沒有不可逾越的鴻溝，而是彼此緊密聯系、相互交融的。民間文化往往成為精英文化的基礎，而精英文化的諸多成份又在許多情況下被民間文化所吸納，成為自己的有機組成部分。傳統文化雖然歷史悠遠，但并非是被現實所遺棄或否定的歷史陳跡。傳統文化也并非一成不變，任何傳統都會隨著時間的前進、社會的發展而漸漸有所變異。所謂當代文化也不是無本之木，無源之水，它總是從傳統中汲取營養和靈感，應時代之召喚，而孕育、生成和發展。

精英文化往往是主流社會中的主流聲音，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一種強勢文化。由此，它特別受到重視與呵護。另外，對這種文化的提倡與宣傳常常是自上而下的，帶有若干強制性。所以，在一定的時間里，社會影響相當大。這種文化在很多情況下是適應時代的需要而興的，又往往是追逐潮流而動的，它的獨創性和吸納外來文化的包容性都更強烈。

相對而言，民間文化植根最深，影響最廣，雖然處在強勢文化的邊緣，但很像是一個建筑物埋在地下的基礎部分，其功能是潛在的、持久的、穩固的。像空氣彌漫于人的周圍一樣，人們自覺不自覺地生活在民間文化的氛圍當中，習以為常，便往往不再對它特意地重視。由于其傳承方式更多的是口耳相傳，代代相承，所以在很多情況下它又是脆弱的。這種脆弱性在長期的、穩定的農耕社會里表現得并不突出，但在特定的歷史條件下，就特別地彰顯出來了。

今天我們正處在一個復雜的歷史時期：經濟大潮和全球范圍的經濟一體化來勢很猛；戰爭和沖突，暴力和恐怖主義并未稍減，其規模和手段頗有日趨發展之勢；民眾的遷徙、流動成為常事，旅游業成為最發達的產業之一；城市化、數字化、文化標準化的趨勢日益增強……在這樣的形勢下，傳統文化的“生存環境”越來越惡化；對傳統文化的“遺忘”，或者說對傳統文化的“記憶喪失”越來越疾速、越來越強烈。于是，在這樣的形勢下，各民族的（尤其是少數民族的）傳統的民間文化的保護問題就顯得分外重要。人們常常用“搶救”兩個字來說明當前境況的危機性和這項工作的緊迫性。

我們的擔憂和使命：保護和搶救珍貴的非物質文化遺產

今天，正在我們眼前發生的難以勝數的實例都說明，許多寶貴的民族民間傳統文化事象，正面臨著令人擔憂的命運。

比如，西藏有一位扎巴老人能夠演唱世界最長的史詩《格薩爾》。他能夠演唱其中的34部，當他1986年逝世的時候，我們僅僅記錄25部半。其余隨著他的逝世而亡佚。每一位偉大民間演唱家的逝世都仿佛帶走一座豐富的圖書館。在現代社會的條件下，在我們的眼前，損失這樣千百年來經無數極富才智的民間藝人所傳承、所完善寶貴文化遺產實在是太可惜、太不應該了。

再比如，廣大西北、西南地區，乃至在全國的廣大農村，有很多刺繡能手，以往他們刺繡的高超技藝是展示在傳統的物件之上的，例如“襪跟兒”、“鞋墊兒”、“虎頭鞋”、“虎頭帽”等等。而這些物件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和生活方式的改變，漸漸不再時興。隨之而來的是民間刺繡的技藝也不再像過去那樣被廣泛重視和傳習，而漸次式微了。

其它的諸多寶貴的民間文化遺產，如窗花、年畫、木雕、泥人等等，也都面臨著相似的、令人惋惜的命運。

對于文化遺產的保護問題，已經引起廣泛關注。

中國自1985年加入《保護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公約》以來，對這項工作十分重視。截止到2001年，一共有28處文化與自然遺產被列入“世界遺產名錄”，總數居世界第三位。

最近一個時期，我們也常常提到“口頭和非物質遺產”這樣一個術語，這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以及世界各國通用的一個新的稱謂。

1973年，有的發展中國家曾經提議，作為對前述公約的補充，應該對口頭和非物質遺產給予特別關注。1989 年10月，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第25屆大會通過了保護民間創作的建議案。1999年11月，第 30屆大會決定設立人類非物質和口頭遺產代表作名錄。2000年6月，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巴黎總部，首次召開口頭和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評委會議，正式發起設立“代表作名錄”項目，并為會員國申報工作制定了《申報條例指南》。2001年啟動申報工作。第一批確定了19項，其中亞洲占有4項。中國的傳統文化瑰寶、古老劇種——昆曲名列其中。

“口頭和非物質遺產”這一概念是教科文組織在廣泛征詢專家意見的基礎上提出的。非物質遺產系指在歷史、藝術、民族學、社會學、人類學、語言學或文學方面具有特殊價值的傳統和民間文化表現形式，其最新的定義為：“人們學習的過程及在學習過程中被告知和自創的知識、技術和創造力，還有他們在這一過程中創造的產品以及他們持續發展所必需的資源、空間和其他社會及自然構造；這些過程給現存的社區提供了一種與先輩們相連續的感覺，對文化認定很重要，對人類文化多樣性和創造性保護也有著重要意義。”

關于它的定義，有關官員和學者還在不斷的繼續探索和完善。

說到它的范圍，我個人認為，應該較上面所提到的一些門類更加寬泛，它應該包括各民族廣大民眾傳統生活方式的各個方面。具體說，包括各族民眾千百年來傳統的物質生活、社會生活和精神生活三個領域內的所有文化事象。為了醒目起見，可以開列一個簡明的表格如下：

物質生活方面：土地和村落、房屋建筑、勞動（漁獵、畜牧、農業、林業、手工業……、民間技術和科學、民間歷法、民間醫藥、服飾、器物、工具、飲食、交通運輸、貿易

社會生活方面：家族和親族、民間組織、交際活動、人生儀禮、歲時風俗、吉慶娛樂、游戲和競技

精神生活方面：認識和觀念、祭祀禮儀、巫術和信仰、倫理道德、習慣法、語言民俗、民間文學、民間藝術

中華民族的廣大民眾在悠悠歷史長河中，創造了極為豐富的口頭及非物質文化。這些寶貴遺產在數個世紀里極少受到上層社會和權力集團的重視和呵護。然而，它卻在民族的發展歷史中，特別是在廣大民眾的生活中發揮著極為重要的作用：口頭及非物質文化是廣大民眾生活當中須臾不可離開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承載著生活制度和行為規范的內涵。例如，諸多民族的不成文法多是以口頭傳承的藝術作品形式表現出來的，侗族的“款詞”、瑤族和苗族的“石牌話”，都是最好的代表。

口頭及非物質文化是民族價值觀的反映，是民族情感的寄托，是民族精神和民族性格的體現。眼淚和笑聲是個人情感的體現；神話、傳說、故事和史詩則“記錄”了整個一個民族的喜怒哀樂和愛憎好惡，像《格薩爾》、《瑪納斯》、《江格爾》等史詩巨著都被看成是藏族、柯爾克孜族、蒙古族等民族的最重要的文化象征。

正因為上面所說的這些原因，口頭及非物質文化就成為是維系和鞏固民族團結和諧、密切社會聯系的粘合劑，是民族凝聚力的載體。無論你的年齡、性格如何，無論你有怎樣不同于其他人的經歷，無論你處在如何異樣的生活環境中，你總要感受這種傳統文化所給予你的快樂和激動，這是一個民族的每一個成員文化認同的依據，是整個民族所有子民的情感的“最大公約數”。

作為一個中國人，假如你不再為春節的歡慶氣氛所激動；不再感到端午節的粽子是分外的香甜；不再為參加“麥西萊普”而手舞足蹈、躍躍欲試；不再為“三月三”的歌聲所激奮；不再在媽祖的塑像前油然升騰虔敬之情……；而是要忘卻這一切、拋開這一切，反倒只為情人節、為圣誕節而心跳不止，那么，你胸中的那顆心已經多少地不再是“中國心”了。一個人、兩個人、很少一部分人是這樣或許還沒有什么了不起；假設我們不注意培護我們民族文化的根基，不注意關愛我們的民族的靈魂，不保護我們的傳統文化，假設整個一個民族都是這樣的話，那么，我們將如何驕傲地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呢？

口頭及非物質文化是我們每個民族歷代先輩奮斗和創造的歷史實錄，是民族歷史這棵參天大樹的“年輪”。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前任總干事馬約爾在《文化遺產與合作》的前言中說：“保存與傳揚這些有歷史性的見證，無論是有形文化遺產還是無形文化遺產，我們的目的是喚醒人們的記憶。……事實上，我們要繼續喚醒人們的記憶，因為沒有記憶就沒有創造，這也是我們對未來一代所肩負的責任。”我們常常會比喻說這一或那一優秀的口承文學作品是某個民族的“百科全書”。我以為，這不簡單是一種比喻，它反映了歷史的真諦。

唯其如此，它便是一個民族乃至整個人類同自己歷史進行對話的手段。文字寫出的歷史固然重要，但“寫”在口頭和非物質文化遺產上的歷史，只要我們學會“讀懂”它，它就不是蒼白的、瑣細的、局限于某些個人、某些集團的所作所為、所思所想；而反映出雄渾的、博大的、涵括整個民族的悠悠歷史進程。口頭及非物質文化因此也是推進現代文化前進的基礎之一。揪住頭發，使自己離開地面是做不到的，不在自己傳統文化的基礎上建設和發展民族的現代文化是行不通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發展綱領》說：“記憶對創造力來說是極端重要的，對個人和各民族都極為重要。各民族在他們的遺產中發現了自然和文化的遺產，有形和無形的遺產，這是找到他們自身和靈感源泉的鑰匙。”

關心和愛護民族文化的特異性，保護口頭和非物質文化遺產不僅是整個人類共同的光榮任務，是繁榮和發展世界多元化文化的必經之路，而且是每個民族對世界和時代應承擔的責任。只有最大限度的發展底蘊深厚、色彩絢麗的民族文化，才可能使人類文化的多樣性和豐富性得到最好的體現。

設想一下，在我們中國廣袤的大地上，如果沒有了大熊貓、如果沒有了東北虎、如果沒有了中華鱘、如果沒有了許多諸如此類的可愛的動物，我們的動物界將會黯然失色呢？同樣的，如果在人類文化的園地里，只有可口可樂加好萊塢加電腦及其他，那么我們的世界文化不是非常單調、非常蒼白、非常可憐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干事松浦晃一郎2000年5月4日在日內瓦“瑞士國際政治論壇”上的報告《多元文化的保護和開發》一文中說：“全球化趨勢可能成為世界各民族密切關系的一個有力因素。但是不應因此而導致世界文化的一體化發展，不應該使一種或幾種文化去支配其它文化，也不應該導致文化肢解或同一性的重合。我主張要把人類文化多樣性的保護和開發擺在一切工作的首位。

我以為，對于發展中國家來說，保護自己民族的口頭和非物質遺產，這項任務尤為艱巨、尤為重要，它既是建設具有民族特色的現代文化的基礎，也是每個民族對世界文化的豐富和貢獻。

中華各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民族靈魂的根基

口頭和非物質文化大都是自然狀態的民間文化，在長期的歷史發展過程中，都是自生而自滅。進入現代社會才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人們的重視和有意識的搶救和保存。在社會急遽變革的今天，為了人類文化的健康發展、為了社會的穩步前進，那種任傳統文化自生自滅的觀念和做法必須徹底改變。保護和合理開發資源以完成可持續發展的戰略任務，這一思想的基本精神，同樣應該適用于口頭和非物質文化遺產。

中華民族歷史悠久、幅員遼闊、民族眾多，要歷數優秀的民間文化遺產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在我們的民族大家庭中，有那么多值得我們驕傲和自豪的口頭創造，有那么多異彩紛呈、令我們魂牽夢縈的節日習俗，有那么多令我們情感升華、贊嘆不已的民間藝術……對于我們祖國各民族的豐富的傳統文化的深刻理解，應該成為我們中國現代人的必備的素質之一。優秀的文化傳統是我們引以為榮的依據，這些豐富的遺產使得我們的心靈更純潔、更高尚，使得我們的素養更豐厚、更深沉。

藏族英雄史詩《格薩爾》是世界最長的一部英雄史詩，是人類所創造的口頭文學作品中最為宏偉的巨著。它不僅是藏族傳統文化的百科全書，而且是整個中華民族的驕傲。《江格爾》、《瑪納斯》、傣族、哈薩克族和其他諸多少數民族的民間敘事長詩等等，同樣都是人類口頭創作中的極品。

維吾爾族的十二木卡姆，是人類所創造的熔音樂、歌唱、舞蹈、戲劇、文學與一爐的一種綜合性藝術的高峰之一。廣大維吾爾族民眾和她杰出的藝術代表把整個維吾爾族的精神和靈魂融進了這一偉大的創作之中。前不久，還發現了它的新的三個樂章。它像一切民間口承藝術一樣，是一種活的生命，像一棵千年古樹，至今枝繁葉茂、郁郁蔥蔥；像一川奔騰不息的萬年流水，由許多涓涓細流匯集在一起，不舍晝夜、奔騰向前，流動是永久的，變化和豐富也是永久的。

彝族人在長期的歷史進程中，創造了絢麗多姿的民間口頭語言民俗，別具一格的論辯藝術“克哲（kenre）”便是其中之一。它以民間口頭傳承的方式廣泛流傳在四川大涼山彝區的村村寨寨，成為家喻戶曉、老幼皆知，并深為民眾所喜愛的口承文學事象。“克哲”的傳承場合一般是在民間隆重的婚嫁儀式上，論辯者作為賽手是姻親雙方各派請的一位知識淵博，具有雄辯才能的男子作代表，主方在前，數番輪回后，決出勝方。在表現形式上，“克哲”既可朗誦，又可歌唱，還可采取誦唱兼行的方式，而且，論辯者往往在歌唱時，還要雙腳踏地為節，平緩地移動腳步，兩手揮動察爾瓦（羊毛搟制的披風），翩翩起舞，以協調論辯的節奏，所以說克哲尚保留著彝族詩、歌、舞三位一體的原始風習。進行方式則是參賽的雙方臨場誦唱即興創作的詩歌，互相盤駁、褒貶，盤古論今，引經據典，以能夠達到“窮百家之詞，困眾人之辯”者為勝。通常整個“克哲”活動氣氛活躍而緊張，雙方的較量猶如龍爭虎斗，扣人心弦，引人入勝，聽眾云集，給婚嫁儀式增添了熱烈的氛圍。

盛行于漢族以及若干兄弟民族當中的《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民間傳說，不是從傳統的封建倫理道德觀念出發，而是民眾情感和價值觀的真實反映，是愛情的頌歌，理想和自由的頌歌，生命的頌歌。它不僅以散文敘事文學的形式存在，而且存在有大量的歌曲和詩歌形式。現在，它又被國際國內的藝術家們所承繼，改編成為大型器樂作品，甚至以芭蕾舞的形式搬上舞臺，推向世界。它不僅是反映我國同胞心靈的一面鏡子，而且也引起世界各國民眾的心靈的共鳴。

其它著名的民間傳說和敘事詩“孟姜女哭長城”、“牛郎織女”、“白蛇傳”、“董永和七仙女”、“劉三姐”、“阿詩瑪”等等，都是各族民眾的審美創造，都是他們情感的直露和心靈的再現。

侗族的“大歌”、壯族的“歌墟”、赫哲族的“伊瑪堪”、滿族的“說部”、藏族的戲劇、西北諸多民族的“花兒”、各民族絢麗多姿的民間舞蹈、各民族豐富多彩的節日習俗、藏族的“唐卡”和“酥油花”、各民族的美不勝收的民間美術和五光十色的民間工藝、客家人的“土樓”、許多南方民族的干欄式建筑……

寫到這里，我在想，我們在一篇文章里怎么可能囊括這么多民族在這么悠久的歷史中所創造的豐富的文化遺產事象呢？編制名錄本身就是一項專門的、艱巨的工作。

當然，并非所有的歷史都是值得我們留戀的，并非一切的歷史文化現象都應該得到我們的尊敬和禮拜。比如吸鴉片和纏小腳便是應該鄙棄的歷史文化現象，雖然在繡鞋上曾有過極好的刺繡，在煙槍上有過精美的雕刻。可是這一段歷史卻像警鐘一樣會給我們一些啟示，讓我們覺醒。所以，對待口頭和非物質文化遺產要有分析的態度，我們應當采取不同的方式對待：有的可以立此存照；有的應予關懷和保護；有的則應鼓勵其發展。

應該說，提高全民珍視和關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意識，是最根本的和最重要的任務。保護傳統的民間文化遺產，是一項繁復的系統工程，是一項長期的歷史任務。在振興民族文化的整個過程中，應該持之以恒地做下去。

保存民族民間非物質文化遺產，全民族的責任

在如何保護口頭和非物質文化遺產方面，我以為有以下幾點值得注意：

對口頭和非物質文化的搶救和保護，不僅要重視靜態的成果，尤其要關注這份遺產的各種事象的存在方式和存在過程。比如，保存了民間故事的文字記錄，并不能替代它的講述場景、講述氛圍和講述技巧等重要過程的真實、全面的記錄。民歌的文字文本，還遠遠不能反映哭喪儀式中的悲愴情緒，或者戀愛過程的情感交流等豐富的內涵。所以，口頭和非物質文化的存在方式和存在過程的記錄、保存和保護是至關重要的。

再者，一定要關注關注民眾同這一部分遺產的情感聯系。比如，藏區的廣大僧俗民眾，在寺廟里或者在家中供奉“唐卡”。 傳統的“唐卡”制作是有嚴格的儀式的，制作完了還要 “開光”。 “唐卡”不僅僅是藝術作品，而更是信仰的載體。在經濟大潮的沖擊下，一些地方將“唐卡”簡單地當作商品推向市場，其觀念的內涵被抽掉了，在制作的方式、方法和進程，也與既往大相徑庭了。而“唐卡”在相當長的歷史時期中所蘊涵的民眾的價值觀，對我們卻是十分重要的和珍貴的。

任何一項口頭和非物質文化事象，都是存在于整個民族文化系統當中的，搶救和保護這部分遺產，就不能割斷和脫離開它同與它相關的環境和背景的聯系。在一些情況下，由于忽略了它同它存在環境的血肉聯系，我們保護這部分遺產的初衷有時不可能收到令人滿意的效果，甚至可能適得其反。例如，在一個以擅講故事而成名的村子里，政府部門曾經為了招徠更多的參觀人群，出資修建了“故事堂”，然而，在現實當中，講故事是人們實際生活的一部分，并非是特意的表演，所以，那個“故事堂”并不曾真正派上用場，它曾經一度作為村民打撲克、打麻將的場所，而如今已經變得破落不堪了。再比如，某地領導機構深愛一位民間演唱家，為了“照顧”他，將他從村里調到縣城居住，每月發給工資。但是事與原違，脫離開他生存的環境，他的講述才能也就無法展現、無法發展，甚至是漸漸地消退了。

口頭和非物質文化遺產是長期歷史傳承的結果，有著豐厚的歷史積淀，是廣大民眾的集體創造的結晶。然而，我們同時看到這些成果是由具體的某位突出才藝的個體作為傳承的代表而保存、而展現的。所以我們對于個性的人、人的個性的技藝和個性的人及他所傳承的歷史文化之間的特殊情感關系，要給予特別的關注。

總之，保護民間非物質文化遺產，是我們全民族共同的責任！(責編：梁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