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臺江：留下“天下第一”的珍貴財富

一個神奇的地方一個歌舞之鄉，一個集中了苗族文化的腹地；一片集人類學、民族學、民民俗學、人種學、歷史學、社會學、文學、音樂、舞蹈、工藝美術等學科領域文化形式的土地，一個被國內外專家學者推崇備至的苗學考察基地。在這里，苗族人口占97%，被稱為“天下苗族第一縣”。也是在這個相對偏僻的深山里，苗族文化豐富多彩，經久不衰，并保存了大部分中國苗族數千年來形成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在當今現代化進程不斷加速的中國和世界，成為一種奇跡。臺江，已經成為一個中國乃至世界上一個不可多得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寶庫。2001年，臺江縣專門成立了苗族文化保護委員會暨世界遺產申報委員會辦公室，并組織了各種苗族民間藝術、民俗旅游活動，為積極申報世界文化遺產而作準備。

“北京會議”上的超出25鐘的“展示” 引來世界長久的關注

這是2002年12月份北京“人類口頭和非物質文化遺產搶救保護國際學術研討會”上發生的故事。來自中國和世界各國還有聯合國的專家學者紛紛到會，我們作為貴州省臺江縣苗族文化保護委員會暨世界遺產申報委員會的負責人，成為了國內唯一來自縣級單位的會議代表。在這個會上，我們將要把臺江苗族文化作一個介紹并表明我們申報世界文化遺產的決心和條件。

按國際慣例，會議給我們的發言時間只有15分鐘，而且到第12分鐘時，大會主席要搖鈴警示，并建議停止發言，留下3分鐘給聽眾提問。15分鐘，告訴世界什么？怎樣告訴，我們心里的話太多太多，關于苗族同胞的文化遺產的情況太多太多，我們面臨的是怎樣的一個時刻，我們很清楚。我們為了讓自己講得精彩集中生動，甚至找來了中央電視臺的著名編導給我們出謀劃策。他建議我們趕快從貴州空運幾個苗家姑娘來，向大會展示臺江苗族的盛裝、飛歌，這是最有沖擊力的方式。但是我們經濟有困難，時間也來不及。幸好，黔東南有好幾個苗族姑娘在北京學習，其中一個還是電影演員。我們一打電話，8個姑娘們一聽說是申報苗族文化遺產，當即盛裝趕來，其中一個土家族姑娘也來支持我們。就這樣，我們把自己的發言稿一改再改，就上場了。縣委書記楊靜的發言盡管控制了又控制，還是超出了13分鐘。我們要說的實在是太多了啊！在發言結束的時候，楊書記最后懇請會議代表看看苗族文化的一點點展示。當時大會主席已經示意要休息，但我們沒有理會。姑娘們在編導的指揮下，穿著熠熠生輝的苗族銀飾盛裝款款邁向主席臺。一時間，大廳被這奇妙的場景震驚了，出奇的安靜之后接踵而來的便是一片歡呼聲和攝影機的卡嚓聲。來自中央民族大學音樂系的苗族女士楊雪梅用苗族話、普通話、英語向各位代表介紹了苗族刺繡，并用優美的歌聲唱起了苗族的春之歌。當代表們都沉浸在這歌聲和服飾的美麗之中時，姑娘們代表我們說出了最強烈的心聲：非常遺憾，我們作為年輕的一代，已經不會制作這樣精美華貴的服飾了。苗族最悲壯雄渾、同時又最浪漫動聽，有豐富的歷史和文化內涵的古歌，我們也不會唱了，在此，我們呼吁各位官員和各位專家，關注臺江這個“天下第一縣”，支持我們申報世界遺產，幫助我們開展搶救保護工作。到此，我們的發言和表演在不理會“國際會議”慣例的規定下已經超出了10分鐘。這還沒有完，余下來的15分鐘的休息時間也變成了我們的。會議代表們都沒有休息，而是在長廊里紛紛圍著我們提問，直至大會主席一再到外面來催促開會，大家才離開……

僅僅是一個超出規定時間的發言，并且這還不是一次陳述申報的專門會議，我們的誠心和苗族文化的魅力卻深深打動了會議代表。會后，國際組織和外國政府的文化官員、專家代表紛紛向會議的組織者—中國藝術研究院表示：中國應當優先和有重點地搶救保護像苗族這樣因主流文化的沖擊而處于邊緣狀態的少數民族文化，并組織進行系統的研究，評選“代表作”向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申報。

臺江苗族文化的價值 要給世界留下一份珍貴遺產

臺江位于貴州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中部苗嶺主峰雷公山北麓，清水江南岸，森林覆蓋率達70%，自然生態十分良好。全縣近400個苗族村寨散布于這片優美秀麗的山川綠野中，苗族人口占全縣總人口的97%以上，為世界上各個苗族聚居地中比例最高的縣。歷史上，臺江縣就被稱為“苗疆腹地”，因全縣共有九個“姜略”（即鼓社，苗族氏族組織），故又被稱為“九股化外生苗之地”。此外，臺江還有5.3億年前地球生命大爆發遺跡——臺江古化生物化石群景觀。千百年來，居住在這塊土地上的苗族人民，積淀了豐厚的文化。臺江苗族文化的變異程度不大，民族性、原生性突出，而且文化形式豐富、集中，有高度的代表性和典型性。臺江是名符其實的“天下苗族第一縣”。

臺江苗族文化的表現形式主要有；一是以押調和具有多種詠唱演唱腔調為藝術特色的反映苗族的社會歷史和生產生活形態的卷帙浩繁的口傳文學。臺江苗族的口傳文學完全以母語傳承；二是以木鼓舞、蘆笙舞為代表的反映苗族祖宗崇拜、生殖崇拜的既娛神也娛人的舞蹈藝術；三是構圖寓意深刻，線條和色塊配置大膽奇巧、做工精湛絕倫的刺繡與銀飾結合的服飾藝術；四是具有特定主體和特定社會功能及程式化儀式的反映苗族的制度性文化現象的節日文化。如姐妹節、龍舟節、祭鼓節等，全年共有近20個民間節日；五是獨具特色的反映苗族的心理性格和社會屬性的苗族的倫理、婚戀、喪葬、飲食、喜好、禁忌等社會生活習俗。有關專家認為，臺江苗族所特有的這些文化形式及其賴以生存的文化空間，按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定義，是典型的“人類口頭和非物質遺產”，屬于“人類口頭流傳和非物質遺產代表作的資源范疇。它烙記了大量的人類社會發展進程的歷史信息，反映了苗族人民在特定的社會發展進程中創造的藝術成就，是當今世界文化多樣性的重要資源。

專家們通過對臺江苗族文化的系統研究，進而認為，臺江苗族文化豐富多彩，歷久不衰，其精神實質主要源于流傳于臺江縣鄉村民間的《苗族古歌》。臺江《苗族古歌》系計有1萬5千多行的記述苗族的創世傳說和苗族古代社會生活的多組傳唱詩歌，是苗族的編年史和百科全書，是苗族人民尊崇備至的世界觀和行為準則的教科書。《古歌》篇幅宏大，氣勢磅礴，高屋建瓴，內容豐富，大量涉及臺江苗族文化的主要形式，并處于各種文化形式的核心地位，對其它文化形式具有影響、調控、延展的作用和強大的吸引力。《古歌》與臺江苗族相關文化形式的關系，表現為一種以古歌為磁體的“文化場勢”的現象。

而且，臺江《苗族古歌》以口傳心記為傳承手段，以兩面以上結伴相對的歌師之間依照固定反復的音樂旋律進行對唱盤問答疑敘事抒情為表現形式，歌詞詞尾音律采用的是“押調體”而非“押韻體”，這些都是臺江《苗族古歌》獨有的傳承特點和藝術特色。目前，專家們對臺江苗族民間口頭和非物質遺產的定位是“臺江苗族與古歌文化”，即以臺江苗族古歌為綱領性典籍，并以古歌為主題和主線，包括臺江苗族的所有的口頭文學、舞蹈、服飾、節日和社會生活習俗等為內容的文化空間和文化形式。

“臺江苗族古歌與古歌文化”在歷史上曾經一度長期擁有廣闊的生存空間，有深厚的人文基礎，甚至有制度化的傳承機制，但自20世紀50年代以來，由于社會生活發生了急劇的變化，尤其是人民公社化、掃牛鬼蛇神、大躍進和文化大革命等政治運動，臺江苗族文化遭受了很大的傷害和破壞。當今時代，多媒體、網絡化、高速公路、經濟一體化，更是不可逆轉的潮流，民族文化特別是非物質形式的文化遺產的傳承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加大搶救和保護的力度，使臺江的苗族口頭和非物質文化遺產完整地保留，使臺江成為一個苗族文化傳播、交流、研究和旅游的靚點，為中國也為世界保留住這一份寶貴的文化遺產！我們任重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