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年畫羊

癸未羊年已至。羊是六畜中最溫馴的草食性家畜，它可提供人類衣食，是最具實用價值的動物之一。有關羊的典故和吉祥圖案不勝枚舉。我昔年在內蒙古草原牧羊畫羊，名字中又占一“羊”字，因古時祥與羊通，從示羊聲。羊年喚起我強烈的表現欲望，在京舉辦了羊年畫羊展。羊年畫羊，我覺得義不容辭。

畫羊時，我在聽雪廬內與羊對話，飽蘸墨與色的毛筆在宣紙上飛動(筆頭是羊毛制成的，還有紙下的羊毛畫氈)，腦海中不斷浮現出當年在草原的情景——

剛到草原那會兒，我們與一牧民家同放一群羊。每日晨起將羊趕出去，“咩咩”的叫聲此起彼伏，秋風吹過草動羊現，傳來陣陣牧草與羊群特有的味兒。此時，羊在草原上邊走邊悠然自得地吃草，極目望去，與遠處的朵朵白云連成了一片。我躺在草坡上小憩，恍惚間，不辨羊群和白云。我的畫作《草原上的云》由此形成。

夕陽西下時，羊群如滿天星斗撒遍草原。逆光中，羊的身體鑲上了金邊，還有遠處冒著縷縷飲煙的蒙古包，再現了“牛羊散漫落日下，野草生香乳酪酣”這一邊塞詩句的意境。我后來的數幅作品均由此景而生。

春日，正值接羔時節，也是牧業生產最忙的時候。早春羊羔怕凍，若生在草灘上，需置于接羔袋中。此物以氈片縫制，其上用馬鬃搓成的細繩縫出吉祥圖案，甚為精美、古樸。其實，牧人用的炕氈、圍氈上的圖案都是這樣一針一線縫出的。我由衷贊嘆這一民族藝術的神奇，更為牧人精心呵護新生的羔羊而感動。這成為我后來在內蒙古師大畢業創作的主題。

為了防止羊的皮膚生寄生蟲，每至夏季，牧人均要洗羊。其水池以石砌成，兩頭為狹長的通道。洗羊日，眾多牧民將羊群趕到池子入口處，逐一引羊在配有消毒藥的水中游過。至出口處，由牧人在兩旁吆喝、拉拽，直至羊出。這一熱鬧場面，留在了我的速寫中。入夜，我們要為羊站崗，以防狼來襲擊，俗稱“下夜”。我記得每至此時，要身披皮袍，手持電筒，在羊群旁的篷車內守候，一旦聽到動靜，立即以電筒照射，并大聲吆喝，直至將狼驅走。但防不勝防，羊脖子被狼咬的情況時有發生。這段生活雖短，卻給我印象頗深。去年，應邀為日本國語教科書繪制插圖《馬頭琴的傳說》，其中“小白馬與狼搏斗”一圖，即源于那段“下夜”的感受。

在表現羊的題材中，我最愛畫細毛種羊，此種羊毛質好，產毛量高，又因其外形有許多皺褶，再加上那彎曲的大犄角，有一種雄壯之感，很入畫。除了入冬后的配種季節，平日里這種羊要單為一群，專人負責放牧。我的近作《出牧》、《雪原》，均以這種細毛種羊為造型。

羊年畫羊，使我感動，使我遙想，使我更加想念那茫茫的大草原……（責編：增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