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西族東巴文化與東巴經

納西族的歷史背景

納西族，在顧比得的《被遺忘的王國》里面，稱為“被遺忘的王國的子民”。就是這樣一個“被遺忘的王國”的民族，在最近十幾年以來，其文化不斷的走出玉龍雪山，已越來越多的引起全世界的關注。到2001年的12月31日，一年來到麗江旅游的游客達305萬，而整個麗江縣的人口只有34萬，其中納西族的人口卻是19.6萬。在這樣一種不成比例的文化沖突之中，納西族正在尋找一條屬于自己的文化出路。一方面旅游帶來巨大的經濟效應和知名度，另一方面也加速納西族進入“文化一體化”的進程。與10年前相比，現在麗江古城內的小孩已經不會說納西語了。原來滿街的婦女都是“披星戴月”的民族服裝，現在除老太婆以外，已經沒有人再穿民族服裝了。所以我們 納西民族的傳統文化和民族的命運將面臨“安樂死”的窘境。隨著包容的東西多了，知名度大了，而民族文化的實體卻在縮小，納西族正在變成一具空殼。

這種現象不僅是納西族面臨的問題，在全人類走向一體化的過程中時，很多弱小民族都是不可避免的。日本有這樣一種理論，認為在全球一體化的進程中，很多弱小民族、弱勢的文化，在強勢文化沖擊之下，會出現一種“殘雪”的現象。就象雪融化的過程一樣，在現代化的進程里面，可能會出現幾個層次，比如4000人的獨龍族、7000人的赫哲族，這樣的民族文化特點首先消逝，然后是幾萬人的，幾十萬的。據日本的一項人類學的最新統計數字：到本世紀末，不足四千萬的民族，都不再有可能構成獨立的文化共同體了。因為全球經濟一體化、共同的語言、互連網把全球緊緊的捆綁在了一起。面對這樣一個民族文化消失淡化的過程，作為學者，沒有必要阻止人類社會走向前進的態勢，但我們更不應該冷漠的對待民族文化特別是弱勢民族、弱勢群體淡化、解體而置之不理。我們能做的是將利用各種手段一方面把已經存在幾千年上萬年的文化作為一種固態形式記錄下來，存入光盤、放入博物館里，另一方面是把它提升出來，讓它繼續存活在現在生活當中。把它的記憶、審美隨著它的主體源源不斷融入生活當中。當我們坐著小汽車，生活在現代化的城市里時，納西族同胞也需要進步，過上現代化的生活。

曾經有學生問：納西族的東巴文化、象形文字，簡直是太原始了，東巴經里面講牛鬼蛇神思想崇拜，為什么還要研究這樣的文化？我想任何一個現代化的民族、任何一個想朝著一個更遙遠目標邁進的文明，都要有這樣一種態勢：它既堅定地朝著歷史的未來前進，又必然地在歷史的過去尋找前進的力量。所以我對他說：你最好可以問一下建筑工人，什么地方地基挖得越深，要蓋的大樓就越高。而我們現在要建的就是這樣“廣廈千萬間，風雨不動安如山”的文化建筑。中華文化正處于急速變革的時代，就象馮冀才先生說的那樣：“火車全速行駛，開得太快，我們手里總得抓點東西吧。”所以，我們只有從傳統文化里面找到我們的“手把”，才能找到我們安穩的椅子。

東巴文化與東巴經——人類記憶遺產

《東巴經》就是東巴教的經典，而東巴教是納西族的民族宗教。它的淵源雖然與藏族的苯教有關，但不完全是苯教。它里面的語字、文字及相當一部分神話都是納西族自己的。《東巴經》共有不相同的一千四百經。漢族古代最早的文明起點是《十三經》，而不斷注述《十三經》的文獻卻有130篇甚至1300篇，它構建了漢文明的大廈。《東巴經》十分豐富而神奇，其中有一本書叫《烏鴉語經》，通過研究烏鴉語言來占卜。還有《地震經》，寫了關于地震前后各種相關現象和征兆，有極豐富的自然科學價值。《東巴經》也有各種內外科方面知識，用最古老的象形文字傳承著“科學文明”。《東巴經》內有著非常豐富的神話著作，一千四百卷，幾乎卷卷是神話，有力地反擊了“中國神話貧乏論”的國外偏見。

《東巴經》里面還有英雄史詩。在中國文學史上，一般分兩部分史詩，南方少數民族只有“創世史詩”，如天、地、人如何來源；而北方民族只有英雄史詩，如《格薩爾》、《江格爾》等英雄史詩。但納西族《東巴經》里既有《創世紀》，又有英雄史詩《黑白戰爭》，講戰爭起源、戰術戰略及各種英雄人物。納西文化里面可以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為“生”，第二階段為“戰”，最后才是“和”。而“戰”這個階段是崇拜英雄主義的，有尚武精神。現在的納西男人身上還常佩刀，雖然可能一直不用。“英雄主義”的尚武精神卻轉化成了對足球運動的熱愛。所以英雄史詩它鼓舞了一代代納西人走上戰場建功立業。東巴文化里關于“天體”記載非常發達。其中一種祭祀儀式，就是“祭星”的，對天極端崇拜，每年春節都有盛大的“祭天儀式”。祭天的本質是祭祖，因為它母系的祖先從天上下來的。此類祭祀是由自然崇拜，到“神”崇拜，最后到祖先崇拜這過程轉化的結果。原來“祭星”的儀式，現在也變為祭“長壽神”的儀式，成為求長生不老的過程。

《東巴經》里面關于藝術方面的內容很多，其中專門有一本書叫《舞蹈的起源》。寫人類的舞蹈是模仿“神龜”，而“神龜”又是天上女神“peng sou sa mai”傳授的，所以是“神授說”。另一說是“模仿說”，是模仿動物；而兩者相加，便是舞蹈的起源。《東巴舞譜》中，記錄了46種語言的線路、場位、道具、動律和表情。《東巴舞譜》由于它是象形文字，能夠十分清晰地表意象形，非常好懂。有一位舞蹈家曾作過這樣一個試驗，用象形文字的舞譜，成功地記錄了各種現代舞的內容，并在《北大國學雜志》上發表了文章。所以東巴文字很奇妙。當我們現代人厭倦和拋棄傳統的時候，傳統中的某些因素，卻成了最現代的語言和我們創造現代的工具。

東巴文字作為象形文字，與早期甲骨文比較，有很多獨特之處。比如“ ”，比如“ ”，“月”字，有盈虧之象。太陽“ ”，他們認為太陽象輪子一樣轉動，有運動之感；比甲骨文“ ”生動多了。再比如“家”字“ ”，男子地位大一些，女子地位低就小一點。而甲骨文中的“家”字是房子里面關一頭豬就是家了，“成家”變成“養豬”了。還有男女在編織“愛情”這樣的文字時，也十分有創造力。實際上圖象比語言更豐富，更具有世界性。可以說現在已經進了“讀圖時代”，而東巴文字還會有更大的前景。北京電影學院想用“東巴文字”為原型創作“卡通片”，要把“東巴文字”真正的“活”起來，具有現代視覺形象。古老的傳統不能成為現代建設中的很好的材料和手段嗎？

《東巴經》里面還有對“人與自然”關系的深層思考，說宇宙創造之初，人與自然是一對同父異母的親兄弟，在成長過程中，分了家。把人類、田地、山莊分給兄弟，成了人類之祖；把山川、樹木給了大哥，成為自然之祖。隨著人類的不斷繁衍，開始向自然伸手，開墾荒地，獵取野獸。這樣自然之祖開始用“自然之力”報復人類，洪水、蟲災、地震不斷，人類無法生存。兩兄弟開始吵鬧不止，后來請東巴教最大的神靈——“丁巴什羅”來調解。在神力之下，征服自然之祖，但要求兩兄弟要均衡發展，和諧相處。人類在向自然索取之時不能過度，并且要有祭祀儀式。現在的每年二月八，要舉行祭“署”儀式。“署”實際上是“龍”，但納西語稱為“那伽”，源于印度。它的形象非常象我們漢族的“伏羲女媧。在祭祀中，祭以牛奶，并且在水源頭種樹，保持水土平衡來進一步調節人與自然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