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 厚
據報道,2003年5月22日,76歲的黃阿婆因嫌自己患有精神病的39歲兒子拖累自己,便到法院起訴要兒子和兒媳搬走,法院駁回了老人的訴請,并在判決書上寫下了一行富有人情味的文字:“作為一名精神病患者的母親,于情于理,都應對兒子多加關心、支持和理解?!狈ㄔ赫{查了解到,包括黃阿婆要兒子搬離的房子在內,她共有4套房子,屬于市土地開發中心安置給她的回遷房。1998年,中心與黃阿婆簽訂房屋拆遷安置協議,當中有一條約定,4套房中有1套是給其兒吳某居住。法院據此駁回了黃阿婆的訴請。
從醫學角度看,精神病患者是腦疾病的受害者,他們對于來自外界的侵害常缺乏自我保護意識和能力。因此,他們理應和糖尿病、高血壓等各類疾病患者一樣享有同等的權利,接受同等的待遇,然而事實遠非如此。正如上面消息中的黃阿婆容不下自己的兒子,理由只有一個——他是精神病患者。俗話說“虎毒不食子”,這位母親尚且如此,更何況其他人。那么,社會偏見到底給精神病患者帶來了多大的傷害?又是什么在制約著他們接受正規治療?我們其他的社會人群又該做些什么呢?
在精神病患者中,“諱疾忌醫”是很常見的。患者和他們的家屬對于“精神病”有明顯的羞恥感,醫學社會學家用“病恥感”來解釋這一現象。于是“家丑不可外揚”,明知有病卻不愿送病人就診。結果大量的病人沒有到醫院接受治療,而是游離在社會上,甚至有的患者被家人長期反鎖在家中,終年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據浙江省進行的地方統計,在首次發病的精神病人中,僅1/3的病人求助于精神科醫生,1/3的病人求助于迷信活動,另1/3的病人仍在綜合科徘徊。如此一來,沒有“對癥下藥”的大部分精神病患者只能聽任疾病的逐漸加重。
當患者和家屬終于想通了,決定去就醫時,“求醫無門”又成了他們需要面對的第二道坎。相對于我國1600萬的精神病患者來說,15000名專業醫師實在是杯水車薪。再加上不少地方的醫療機構還存在著拒絕精神病患者的現象,這對于原本就備受打擊的精神病患者來說更是雪上加霜。
如果有幸接受了治療,并且治好了,似乎就該是萬事大吉了,但事實如何呢?曾有報道說,一位患精神分裂癥的老人,經過醫生精心醫治,病愈出院后,家庭和社會卻難以容納她。痛苦中她懸梁自盡,未成后又臥軌身亡。還有很多精神病患者恢復健康出院后,很難再找到工作。他人的歧視讓他們無法擺脫羞恥感,于是,醫院里出現了一種怪現象,很多病人病好了卻寧愿在醫院里繼續呆下去。
在我國,精神疾病的患病率已經達到13.47‰,全國精神病人總數達到1600萬。根據國際上評價多類疾病的總體負擔指標,精神疾患在我國疾病總負擔的排名中居首位,已遠遠超過了心腦血管、呼吸系統及惡性腫瘤等疾患造成的負擔;其治療費用和喪失勞動力造成的負擔約占我國疾病總負擔的20%。世界衛生組織推算,到2020年,中國精神疾病負擔將上升為疾病總負擔的1/4。因此,解決精神病患者的就醫、生活困難,為他們營造平等、寬松的社會環境已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令人鼓舞的是,我國第一部以關愛精神疾病患者為主要內容的地方法規——《上海市精神衛生條例》已在今年的世界衛生日4月7日開始施行。我國衛生部也正在會同有關部委進行“精神衛生法”的起草和調研工作。杭州市政府1998年率先讓精神病患者由各街道管理。北京宣武區也啟動了“預康”工程……所有這些都將逐步改善精神病患者的生存狀況,當然,徹底的改變還有賴于我們每個社會人都能對他們消除偏見!
“許多精神病患者仍然活著。社會的偏見和不理解在他們面前樹起了一道令人絕望的高墻。只要還沒有旺服對‘瘋子荒謬的恐懼感,只要社會各階層還不了解精神衛生不僅僅是專家的事,即使技術最先進的精神科醫生努力使患者獲得康復性治療也很可能不會有成果?!边@段話出現在40多年前慶祝1959年世界衛生日的《世界衛生》特刊中。時隔多年,它對我們依然意義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