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恩來總理的倡導下,人民政協主管的文史資料工作已經走過了40多年的發展歷程,成績斐然,舉世公認。它不僅在統一戰線工作中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在文化教育工作中產生了愛國育人的功效,而且在我國社會科學領域里起到了一個專業門類的存史資政作用。它的存在,大大豐富了歷史學界的工作內容。它和當代世界一些著名大學流行的“口述歷史”一樣,已為從事史學的工作者所不可缺少。
然而,對新生的文史資料工作的認識,也有人存有異議,工作上不太重視,這就有必要重溫黨和國家領導人對文史資料工作的教導,從而不斷提高對文史資料工作的認識,進行廣泛的宣傳。本文擬就文史資料工作“靜”與“動”的辯證功能和作用,從一個側面談一些看法。
1983年9月24日,第四次全國文史資料工作會議閉幕會上,鄧穎超主席作了重要講話。她在講話中,對文史資料工作如何高舉愛國主義旗幟,開創新的局面,更好地發揮其擴大統一戰線的作用,作過一次精辟的分析。
鄧穎超同志首先講到人民政協工作包括了活動性的工作和靜的工作兩個方面,然后充分估價了文史資料工作的重要意義。她說,文史資料工作“跟其他方面的工作在方式、方法上不完全相同。它需要坐在那個地方,動腦子,看東西,思考研究。……但是從其效果看,它又可以發展成為活動性的工作,擴大我們的活動領域,……擴大統一戰線的對象和統一戰線的影響,發揮我們對人民、對青年進行愛國主義、共產主義思想教育的作用。……兩個方面的工作,都是政協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
為什么說,靜的工作又可轉化為活動性的工作呢?除了在征集資料的時候要進行各種形式的活動外,鄧穎超同志還從會上發的材料中舉到兩個例子說:“一是羅翼群,一是郭典三,我們的文史資料登了他們的材料,他們的后代、親屬看到后,很受感動,聲言:只要需要,一定要回來,并且表示今后要為促使臺灣回歸祖國和祖國‘四化’多做貢獻,發揚祖輩的優良傳統。……這不是把靜的工作又變為動的工作了嗎?”
這里講到的羅翼群是國民黨元老,曾經追隨孫中山先生革命,解放后任廣東省政府參考室副主任,“文化大革命”中去世。1981年紀念辛亥革命70周年時,廣東省政協文史資料發表了羅的遺稿《回憶孫中山和辛亥革命》,并邀請羅的兒子、美國高能物理學專家羅祝年回國參加紀念活動。當羅祝年看到政府為其父落實政策,舉行追悼會、安葬其骨灰,并發表所寫的史料時,十分感動,多次流淚,表示:如果中國要搞核電站,只要需要他,一定回來幫助工作。以后,他還在《美洲華僑日報》上寫文章、詩詞,抒發眷戀故國之情。
這里講的郭典三是黃花崗戰役失敗后,于辛亥革命時潛回潮汕參加武裝起義犧牲的烈士;他的女兒郭丁梅繼承父志,堅持中山先生的“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三大政策,投身于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人民解放戰爭,在二萬五千里長征中英勇殉難。廣東省政協組編了專稿《一門雙烈,兩代豐碑》,發表在香港《文匯報》上,郭典三在美國的兩個孫子郭延燊、郭延安看到后,寫信表示:“從報上我們明確無誤地知道了自己的光榮家史,感到無比自豪。今后當為促使臺灣回歸祖國和祖國四化多做努力,發揚祖上遺留的優良傳統,并爭取早日回國,為祖父、姑母掃墓。”
這兩個例子說明,人們一旦了解了自己的“根”,懂得了自己和祖國的歷史真實,認識到今天幸福生活的來之不易,才能激發起對祖國、對人民的深厚感情。
再以我省的文史資料來說,比如《忻口戰役親歷記》出版后,中央軍委軍史編委會即派專人來與采編人員進行座談。解放軍軍事科學院來函稱:“這本書填補了我們的一個空白。”我省拍攝的《紅軍東渡》、《忻口戰役》、《上黨戰役》、《臨汾戰役》、《晉中大捷》和《攻克太原》等影視片,都曾參閱了我們出版的《山西文史資料》以及資料專輯。再如我們發表了國民黨早在正面戰場抗日的“三親”史料之后,國民黨原高級將領李默庵本人和衛立煌、郝夢齡、武士敏等人的舊部和兒女,或來函或親自到編輯部,表達他們的感動、感激之情,表示愿為祖國統一做出自己的貢獻。我們出版的《閻錫山統治山西史實》一書,也已擺在美國洛杉磯的書店里銷售。《山西文史資料》,也已流傳到港、澳、臺和美國、日本等地,增進了交流。
許許多多的事實說明,鄧穎超同志所講的“靜”與“動”的關系,完全符合客觀哲理,二者之間確實存在著對立統一的關系,相互辯證的關系,“靜”中寓“動”,“動”出于“靜”。首先對于從事文史資料工作的人來說,切不可妄自菲薄,認為自己的工作“沒有出息”,而要深信文史資料工作的深遠意義以及不可忽視的政治效應。要以自己的實際工作,服務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建設事業。
文史資料工作由“靜”變“動”的作用,對于青少年教育工作尤其重要,更為需要。即以新中國成立的50多年來說,由于過去工作上的失誤和十年動蕩的影響,有些青年朋友對于祖國的歷史不甚了了。還不能做到象填履歷表上祖宗三代那樣熟悉。因此,黨中央領導多次強調過要學點歷史。然而,統編的史書,一般是祖國歷史的系統大綱,可以學到基本常識。而“三親”史料,則具體生動,情節細致,易于感人,確實是進行愛國主義、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思想教育的好材料。這里還是引用鄧穎超同志這次講的一段話說明之。
我再給你們講個非常簡單,也值得引起我們極大深思的事情,就是周恩來同志在第一次國共合作時作過黃埔軍校政治部主任,這件事情他的侄兒侄女都不知道,“文革”中人家提出來,他們來問我,這下對我們敲了警鐘,這是因為我們對他們缺少歷史的教育。一方面固然事情忙,另方面好像還用不著告訴他們。哪曉得告訴晚了,糟了!第一次國共合作,共產黨員加入國民黨,跨黨分子,毫不奇怪,但那些年輕的紅衛兵就不理解:共產黨還加入國民黨?!第二次國共合作,我們有些秘密共產黨員被安排在國民黨機關,后來國民黨實行獨裁,實行法西斯專政,對于主張抗日、主張團結、主張進步的分子,稍微看出點苗頭的就要抓人。這些人的確不是他們的人,是我們沒有公開的共產黨員和左派,是我們派到國民黨的機關去做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工作的,是為了抗戰救國,不是什么挖國民黨的墻腳。皖南事變后,國民黨反共,這些同志不能再在國民黨統治區呆下去了,我們只好趕緊把這些人疏散撤退。解放以后,這些人到了我們一些機關工作,在我們婦聯的較多,結果在“文革”中這些人就挨整的厲害,“造反派”們甚至于說,婦聯變成了國民黨特務機關。把我們黨領導下的公開的全國婦女聯合會竟說成這樣!過去在國民黨機關里隱藏有秘密共產黨員的,“文革”中,紅衛兵不分青紅皂白,也不跟過去的歷史聯系起來,所以就搞錯了一些人。最大的案子是新疆的案子,你們聽說了。盛世才拘捕了一大批共產黨員,也包括無黨派愛國人士,在“文化大革命”中,這些人都被打成了“叛徒”。實際呢?是中國共產黨經過周恩來同志跟張治中這個老朋友交涉,要他把這部分人釋放。當時張治中在新疆,是蔣介石派他去解決新疆問題的。他辦了這件事,把這些人放了,都送回延安了。建國以后,這些同志散在各個部門。“文革”中紅衛兵追問歷史,噢,你是在新疆被捕過的,那都是叛徒。這個問題可費了大勁呢!我們的同志為這事挨整的不少。有的受了很大委屈,有的人得到保護就好一些。我舉這兩個例子,是想說明我們不僅要“搶救”健在老一輩的歷史,就是從民國成立以來,孫中山怎么當總統,他的總統為什么當不長?軍閥怎么割據、混戰?這些材料,恐怕對我們中、青年都是很有現實教育意義的。
實踐證明,文史資料不論是正面的內容還是反面的材料,也不論是經驗性的資料還是教訓方面的記錄,只要寫成文史資料,就都會由“靜”起到“動”的作用。當然,對于一個文史資料工作者來說,一定要提高認識,熱愛本職,認真求實,實事求是,在自己的職責范圍內,做好本職工作。
最后,仍以周恩來同志的教導結束此文。周恩來同志不但首創了中國文史資料工作,而且生前十分關心文史資料工作的發展,有時還對文史資料稿件進行訂證、校閱。1965年4月,他在第四屆全國政協第一次常委會上,專門就文史資料工作講了話,明確指出:“文史資料的工作方向要對頭,要存真,要實事求是”;“研究文史資料要有方向,要用歷史知識啟發教育現代”,“不要嘩眾取寵,故作驚人之舉。”這應當成為一切文史資料工作者和撰稿人的行為準則。
2003年4月13日于書齋
(責編 祖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