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美國總統

半夜里，艾倫的電話響了。

“艾倫嗎?我是鄧肯。你最近在干什么?”

“混唄!攬了兩項活兒，忙到半夜，也弄不上幾個錢。”

“到我這兒來吧，我攬上新活兒了。”

“什么活兒?”

“選總統。”

“選你還是選我?”艾倫又打了個哈欠。

“到我的選舉辦公室來打工。一天50塊，加班費另加，外加一頓午餐，怎么樣?”

“可以考慮。”艾倫想反正這兩天沒正經事干，去鄧肯那里一天混個百兒八十的也不錯。

“明天早上8點，到我辦公室報到。”鄧肯語氣很肯定。

“你哪有什么辦公室?”

“就是我家里。”

艾倫本名艾敬之，原來是上海一家外貿公司的職員，8年前到美國來參加一次談判，乘機溜掉，這幾年雖混了一張綠卡，但卻沒有固定職業、固定的家。鄧肯原名鄧立奇，比他好一點，因為他來得早，已混上美國公民了。他倆沒有什么學歷或專長，所以也只能到處打工，混月于過。兩人同病相憐，有事就互相照顧一下。

第二天一早艾倫就去報到了。鄧肯小小的房間內擠滿了人與道具，他正在給人分配工作，他的老婆琳琳則分配道具、文件。艾倫等到其他人都分配完了，方湊上前去。

“你在40號街，”鄧肯指著紐約地圖，畫了一個圈，“就在這區域內活動。”

“我們是為民主黨而戰的，”鄧肯慷慨激昂：“因為民主黨為平民說話，你沒有派別吧?”

“沒有，”艾倫回答：“我是逍遙派，誰給錢給誰干。”

“對!”鄧肯塞給他套驢頭，“這是民主黨的象征。”

“毛驢!”艾倫大笑，“它表示愚蠢。”

“不!”鄧肯反對，“它表示聰明、執著和勤快，共和黨的象征大象才代表大而無用，長鼻子光吹不練。”

“這對我都無所謂，拿錢來!”艾倫伸出手。

鄧肯馬上拿出100美元現金，外加一疊宣傳材料，上面寫著“民主黨為老百姓說話!”“戈爾是窮人的真心朋友!”反面則是“共和黨是富人的黨，布什主張減稅是對大財主有利!”等等。

“什么都是假的，”艾倫把錢小心放進口袋，“這才是真的。”他抱起了材料，扛上那驢頭。

“我送你去，順便檢查一下那幾個人。”鄧肯說著扯住驢尾，一起下樓。穿過馬路，就是共和黨的選舉辦公室。鄧肯叫了一聲，就有一個小伙子鉆出來，那是鄧肯的大兒子安迪，扛著一個象頭，手里也拿著宣傳材料。安迪見了艾倫手里拿的驢頭，不由一笑，叫了聲“叔叔”。

“原來你兒子是共和黨的。”艾倫對鄧肯說，“腳踏兩只船。”

“胡說!”鄧肯開啟車門，“這叫觀點不同，各為其主。”

安迪就在馬路對面。他們兩個一個撅著驢尾，一個搖著象鼻，一個叫著：“請投戈爾一票，就是給老百姓增加一份力量。”一個喊著：“請投布什一票，袋里就多一份錢!”

艾倫使勁分發著材料，多送出一份就能減輕一份重量。有些人要，有些人不要。干了有2個小時，鄧肯開著車子過來了，招呼他們兩個休息一下。艾倫點上一支煙；一口氣抽了半截。鄧肯買來3瓶可樂、3筒冰淇淋，艾倫吃得有滋有味。吃完后又干了2個鐘點，艾倫覺得筋疲力盡了，就脫下驢頭吃飯。那邊安迪也過來了，兩人坐在快餐店外面的桌子上，要了比薩餅大吃一頓。安迪說他已進了大學，這一次也是為了掙幾個外快，什么共和黨、民主黨，他不在乎。吃完飯，安迪就回去上課了。剩下艾倫在那里唱獨角戲，越干越沒有味道。幸虧早早的鄧肯就來了，說今晚上民主黨有個聚會，還有晚飯招待，為此兩人早早地就趕去了。

聚會在一個大運動場內舉行，人山人海，旗幟飛揚，外加標語口號，響聲如雷。一開始是幾個流行歌星在演唱。天黑了，一個民主黨的參議員作主題演講，大數民主黨的功勞，還有現任民主黨總統克林頓的業績，今后如果民主黨當選，一定要使經濟發展更快，口袋鼓得更高。大家熱烈鼓掌。艾倫卻覺得肚子餓了，就去領了一份晚餐，這一份可真豐富，除了火腿面包之外，還有幾只大蝦，更有穿著超短裙的美艷女郎捧著盤子到處送酒水。艾倫一邊聽著演講，一邊美美地享受這頓晚餐。第四位講演者竟是鄧肯。他手里舉著一張選票，說：“這里的華人選民向來不重視選舉，白白浪費了這寶貴的一票；其實美國偉大的總統是靠選民一票票選出來的，所以，你手里的一票可能決定一個總統的命運；只有投票，才能證明這群體的價值，支持你的各種請求。”最后，他表示不但要把自己珍貴的一票投給民主黨，還要動員全家，以及所有的親朋好友都來支持戈爾。講完了大家當然熱烈鼓掌，那參議員還跟鄧肯熱烈握手，親切擁抱。艾倫覺得很遺憾，因為自己還沒有成為選民，將來拿到選票以后，也一定要揮著選票吹上幾句。

等會完了以后，大家還手挽手游行，呼著口號，打著大標語，弄到很晚才回家。鄧肯向艾倫許諾，這都算加班加點，所以玩兒一樣，100元就到手了。這真不壞，一天復一天，艾倫就投入到這熱烈的選舉活動中。另一次高潮是戈爾與選民見面，艾倫只能擠在后面，跟大家一起高叫：“我們要戈爾!不要布什!”看著遠遠的主席臺上，戈爾在揮手挺胸，他的夫人微笑著站在旁邊為他打氣，接著是握手、擁抱、跟孩子們親嘴。艾倫擠不上去也不想擠，就坐在后面喝可樂抽煙。一會兒鄧肯就過來了，舉起手向他炫耀。

“我跟戈爾握過手了!”

“這算什么，”艾倫毫不激動，“他的手又不能點石成金。”

“你是根木頭。”鄧肯也坐下來抽煙了。“他肯定是新總統，他要指定新的官僚，駐外大使，這一次幫他出了力的，大小都有點好處。”

“你還想撈個一官半職?”艾倫大笑起來，“就像你這副尊容，學歷、經歷，你說說你能干個啥。”

“自古將相本無種。”鄧肯倒很自信，“美國可不講什么階級出身、社會家庭關系，有錢沒錢，能干的就上。”

“你小子盡說胡話。”艾倫把手伸出來。“不講錢!今天的工資誰付?”鄧肯掏出皮夾，數給他50元。“還有加班費。”艾倫寸步不讓。“你小子還撈上了握一次手，我可什么也沒撈上。”鄧肯很不情愿地又數出了兩張10元的。他們又去領了一盒飯。“不說別的，光這個飯費你就貼不起。”艾倫一邊啃雞腿，一邊數落他：“一次選舉，得花上億美元，你貼得起嗎?”

“這也都是募捐來的。”鄧肯也在忙著啃雞腿。“能者多撈，按勞取酬唄。”

正說著安迪過來了，也托著一盒飯。

“你小子怎么也來了，跳槽了?”艾倫問。

“不!來觀察形勢，以利再戰。”安迪很泰然。

“你吃了這里的飯，就要給這里干事噢!”艾倫開玩笑。

“沒有白吃的午餐”。安迪承認，“下次也請你們吃不就行了。”

果然，一個星期后，安迪來叫艾倫過去了，就是不讓帶驢頭，照樣混在里邊大喊大叫然后吃飯，各種措施跟民主黨的差不多。

熱熱鬧鬧千了一陣子，終于投慕選舉了。艾倫乘機睡了兩天，恢復精力。第三天扛著驢頭去找鄧肯，還清材料，結清欠款三百多元，并問候選舉情況如何。

“沒有問題。”鄧肯很自信，“我們的票數領先。”

艾倫向鄧肯祝賀了一下，就又回餐館工作去了。但一看報紙，卻情況不妙；戈爾票數領先不假，但當選的卻是布什。艾倫跑去找鄧肯問是何故。

“還沒有最后決定。鄧肯正四處在打電話，很緊張。

艾倫回到餐館，一邊端盆子、洗盆子；一邊看報紙，聽別人議論。終于，戈爾認輸了。

那天晚上，艾倫打電話給鄧肯。

“怎么樣?鄧肯，你這一寶押錯了!”

“勝敗乃兵家之常事。”鄧肯滿不在乎，“選州長馬上要開始了，怎么樣，有興趣沒有?”

艾倫摸摸身上，多了幾百美金，還白吃白喝了幾頓，活兒又不重。

“可以。”

“下星期到我這里報到。”鄧肯擱下了電話。

(責任編輯 肖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