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滅 門
一個中午了,陳飛雄有點睡不塌實的感覺,心里頭總覺得要發生什么事。看看鐘表才是下午一點半,他索性翻身起床,洗了一把涼水臉。五分鐘后,他走在上班的路上。天下著雨,一片陰郁。
樂昌地處南嶺山脈南麓,武江的中上游,西北連湖南的宜章,東北接湖南的汝城,是廣東最北的一個縣。樂昌雖說是個縣級市,卻是韶關市面積最大的縣之一,從南到北相距一百多公里,全縣面積2391平方公里,人口約52萬人。同時,樂昌由于位于粵湘兩省交界,京廣鐵路縱貫南北,人流、物流暢通無阻,治安環境較為復雜,每年的發案率占全韶關的六分之一,其中多是重大案件。而樂昌公安局各警種的總人數只有350多人,刑警大隊僅有30多號人,由于人手少、案件多,刑警們常疲于奔命。但正是在這艱苦的環境中,錘煉出一支特別能吃苦、能破案的刑警隊伍。
前幾天兩省的村民發生邊界糾紛,引發一樁重大的爆炸案。刑警大隊的大部分主力都在局主要領導帶領下移師北上,全力偵破這樁案件。作為刑警大隊副教導員,陳飛雄留在大隊部值班,負責全市的刑事案件偵查工作,他自然不敢掉以輕心。
陳飛雄是一個有30年警齡的老偵查員,經歷過形形色色的案件,成為一個善破大要案的“老干探”。他衣著隨便,長相憨樸,外表極像一個進城打工的老農民,好幾次因工作的需要,便衣進入豪華賓館,被誤認為是民工而遭拒絕入內,鬧過不少笑話。同事們干脆送他一個綽號“民工警察”,他也樂呵呵地接受。
其實,刑警們就是由一批長相迥異的各種角色組成的,有的英俊帥氣像影視明星,有的雍容富態像老板大款,有的文質彬彬像白面書生,有的橫蠻霸氣像黑社會老大。這些個性各異的表象,給刑警們平添一襲保護色,讓他們便于融入社會各個階層,掌握第一手信息。老陳的“民工”角色,隨著他的諸多傳奇故事而揚名粵北警壇。
“嘀——”身上的手機響了,他順手打開手機:“你好!我是陳飛雄,有事請講。”
“陳教,剛才接到110的報警電話,樂昌紙廠發生一家三口滅門兇殺案,你快到大隊來。”電話那端傳來刑警大隊值班員急促的聲音。
陳飛雄腦袋“嗡”的一聲,沒想到又是一樁重案。他下意識地看了下手表,時間是13時41分。他果斷回答:“好,我馬上就到,你根據程序馬上向有關領導和韶關市刑警支隊匯報。”說罷,他三步并作兩步向大隊部跑去。一到隊部,他立即與幾名刑警,駕著警車飛速馳向發案現場……
幾乎在同一時間,正在樂昌坪石鎮的張粵奎,也接到同一案情的報告。張粵奎是老刑警出身,現在是樂昌市主管刑偵工作的副局長,久經沙場練就了他處亂不驚的品格。他放下電話,快步來到正在指揮破案的樂昌市委常委、公安局長何萬飛身邊,低聲道:“何常委,樂城區發大案了。”
“什么大案?”何萬飛抬頭問道,臉上一片凝重。
“剛才接到報案,樂昌紙廠一家三口被人殺害在家中,慘不忍睹。”
“一家三口?他家就三口人嗎?”
“是的,紙廠的一對雙職工,外加一個十九歲的女兒。”
“這可是滅門大案啊!”何萬飛心里“咯噔”一下。這是樂昌有史以來的第一宗滅門血案,在整個韶關也是罕見的。他眉頭緊皺,沉思了一會兒,說:“張局,這里的爆炸案已基本結束,你立即帶領刑偵技術人員先趕往紙廠現場,我處理完這里的善后工作,帶大隊人馬隨后趕到。”何萬飛原是南雄市的一個鎮委書記,后經組織安排擔任南雄市公安局長,1998年又到樂昌市任公安局長。他自己雖常笑言干警察他是半路出家,但他辦事雷厲風行,每逢發生大案都靠前指揮,與基層刑警戰斗在一起,深受大家的愛戴。
“好。”張粵奎回答得干脆利落,他回頭對技術中隊交代說,“準備好器材,立即回樂城區。”
樂昌造紙廠原是一家國有企業,改制后更名為樂昌市裕興紙業公司,但人們還是習慣叫樂昌紙廠。這幾年效益不好,紙廠處于半停產狀態,大部分職工都已下崗或待崗,只留下少部分機修人員,負責全廠設備的維修,確保一有訂單,設備能正常運轉。
今天上午,紙廠電工車間主任老王心里頗不高興,不高興的原因是,快三天了還找不到車間副主任梁風鳴(化名)的人影,打他家的電話沒人接,呼他也沒見他復機,派人到他家去敲門也無人應。對門鄰居說,可能他一家三口回他老家坪石去了。
老王心里嘀咕道,雖說企業目前是半停產狀態,但你梁風鳴是車間副主任又兼電工班長,上著全勤班拿著百分之百的工資啊,你要回老家也得請個假跟人說一聲,怎么能說走就走?現在車間一臺設備壞了,正等著人維修,這節骨眼的,你也該回來了吧。
老王騎上單車,來到河南鎮榕樹頭紙廠新宿舍A棟,這是一座七層樓房,他“噔噔噔”地上了五樓,對著502室大喊:“老梁,梁主任。”沒人應,他隨手輕輕一推,防盜鐵門沒鎖,竟然開了。他覺得有點奇怪,邊喊邊進了鐵門,來到一個小陽臺。見與陽臺相連的客廳前的木門緊閉,他隨手從陽臺找來一張小凳子,踮著腳從木門上面的小窗向里張望。客廳里沒人,卻見旁邊的小飯廳的沙發邊倒臥著一個女人,腦袋上血肉模糊……哎呀,有人被殺了!他嚇得跌倒在地,半天才緩過神來,急忙向110報警。
陳飛雄等人飛車趕到現場時,110巡警和河南鎮派出所的民警已先期趕到,并嚴密封鎖了現場。陳飛雄察看完現場后,著手找心有余悸的紙廠車間主任老王等職工了解死者的基本情況。
在韶關,剛上班的韶關市刑警支隊長陳小林接到報案后,帶著刑警二大隊長李永誼等偵查人員火速趕赴現場,與從坪石趕回來的張粵奎等樂昌大隊的刑警會合,一同對現場進行細致勘查。
一時間,技術人員忙個不停,拍照,痕跡檢驗,地形勘查。法醫們小心翼翼地把三具尸體抬上警車,送回解剖室進行解剖。有關采樣也急送化驗室;而外圍的偵查人員也沒有閑著,立刻在全廠進行調查走訪……
紙廠的職工、家屬驚聞廠里發生血案,陡生一種緊張與好奇,東一群,西一群,遠遠地觀看著、議論著。晚上,膽小的人都不敢出門。全廠被一股恐怖氣氛籠罩著。
消息不脛而走,迅速在整個城區蔓延。
仇殺還是情殺
經過一天一夜的初步調查,死者的基本情況得以凸顯。
死者為戶主梁風鳴,男,1956年生,從部隊復員轉業后分到樂昌紙廠,歷任紙廠保衛科副科長、電工車間副主任;其妻吳月紅(化名),1959年生,也是紙廠職工,待崗在家;他倆的女兒梁伶(化名),1981年生,高三復讀生。
據同廠工友反映,由于企業效益不好,梁風鳴晚上下班后,常到樂城區搞出租摩托車搭客,一般是晚上11點鐘左右回家。與他一起搞“摩的”的工友回憶,12月19日那晚見過他,那晚天氣冷,下著細雨,客少,他可能10點多就回家了。第二天后,就再也沒人看到他,直到其尸體被發現。而梁妻吳月紅,則是一個為人低調、凡事總為他人著想的婦女,晚上一般不串門,早早關門陪女兒。女兒梁伶,去年高考不如意,只考了個大專,她沒去上,回母校重讀,爭取來年考個本科。她也是12月20日沒上學,老師特意派同學到她家來找她問個究竟,但見其家沒人答應,以為她隨父母有事出去了。
與死者同一幢樓的一個職工反映,12月19日晚上9點多,隱約聽到有人喊“救命”的呼聲,但當時天在下雨,宿舍樓對面有一個建筑工地噪聲很大,他沒在意,以為是樓上某對小夫妻吵架或者是電視劇里的聲音。以前這幢樓曾有過一對夫妻吵架、妻子喊“救命”的事。這個職工便沒有開門出來看。
種種跡象表明,三個死者是在三天前,也即12月19日晚被人殺害的。
現場勘查與驗尸報告很快出來,也證明了這一點。
現場是70多平方米的二房二廳的水泥建筑樓房,出入的鐵、木門完整無損。廳有積水。梁風鳴仰臥死于主床上,身上的衣服、其下的棉被均被血水洇透,床及墻四周有點狀噴射血跡。吳月紅坐臥死于飯廳的木沙發上,衣著大部分濕透,地上積有血水,較高處的血干涸,茶幾上的瓷質茶壺內有未泡的茶葉,茶葉亦灑落在茶幾面及地上。另一臥室為梁伶睡房,其仰臥死于地上,周圍積有血水。
根據三具尸體創口的形態特征分析,認為致傷工具為同屬一類具有一定重量易揮動、刃口長的銳器砍切所致,菜刀最為符合。
三具尸體的死亡原因均為顱腦損傷及失血性休克。
技術人員的話音剛落,偵查人員開始進行討論與分析。
對于作案方式和手段,大家達成基本一致的意見,是熟人作的案。因為從客廳內茶幾下有一袋蘋果、飯廳里的茶壺準備泡茶、門未被破壞等跡象,分析是熟人假意通過探視方式,騙取女主人開門,自帶作案工具而實施殺人的。
如果把案情重現,發案時間大約在12月19日晚上10時左右,嫌疑人與被害人一家熟悉,了解男主人當晚外出搞“摩的”后,冒雨前來。他手提一袋蘋果敲門,女主人見是熟人,毫無防備,讓客人進門,然后轉身到飯廳泡茶;而嫌疑人進門后,順手把蘋果放到茶幾邊,趁女主人泡茶時,他緊跟而上,從背后先對女主人下手,然后,沖進臥室,對付正在復習的女兒。殺完母女二人后,他潛伏等待男主人回家,再實施殺人;三人被殺后,馬上處理現場,沖水拖地,侮辱其女兒尸體,最后從容關門離去。
大家爭論的焦點在于作案目的和動機,是仇殺還是情殺?
多數意見認為,從尸檢所見,三具尸體的砍創集中在頭面部,出手狠,創口深而亂,分析是出于某種泄憤導致的滅門仇殺。但也有一些偵查員認為,死者之一梁伶,正值少女懷春期,發育良好,相貌漂亮,身材勻稱,易被人見色起心,其衣著不整,身上有被猥褻的明顯痕跡,不排除有情殺或奸殺的可能。
另一個焦點是作案人是一人作案還是多人作案?
有的偵查人員提出一家三口同時被害,又分別在三個房間,一個人難以實施,法醫則認為,兇手有備而來,先對付兩位弱者(女性),后對付強者(男性),一個人完全可以完成,符合仇殺的特征。
由于案情重大,韶關市委常委、市公安局長華培強和副局長楊柏浩等也深入到樂昌第一線部署偵破工作,坐鎮指揮,聽取匯報。
華培強局長仔細聽完大家的分析后說,此案發生在春節前,影響極壞,兇手的手段也極其殘忍,如不能及時將此案偵破,將有損我市公安機關的形象。省、市各級領導對此案高度重視,鼓勵偵查人員要樹立信心,努力偵破此案。
韶關、樂昌警方立即成立專案組,并分成五個小組展開調查,尋找線索。每個小組每天晚上把調查情況匯報一次,有重要情況隨時向專案組負責人報告。
五個嫌疑人
第一調查小組首先到梁風鳴的老家——樂昌市老坪石鎮——進行調查,向其親屬了解,梁家是否有世仇。據查梁家在村里有一定威望,梁風鳴很小就離家參軍,后又工作,并無世仇,梁家的其他親屬也沒與人產生糾紛。與此同時,第一小組的偵查員還對與梁風鳴一起參軍的戰友進行排查,并未發現任何可疑跡象。
第二小組負責調查“摩的”這一塊。偵查人員走訪了城區所有與梁風鳴從事出租摩托生意的工友和其他人,除了證實梁風鳴一般在晚上六七點鐘出來兜生意、十一點前回家外,沒人看到他與其他“摩的”司機或乘客產生矛盾,或干其他非法的事。只是有人反映,他有時喜歡到發廊洗頭,喜歡與洗頭妹打情罵俏。
第三小組負責對維修電器行進行調查。梁風鳴是個熟練的電工,在維修電器方面技術不錯,廠里的職工家電壞了,都喜歡請他修理。梁風鳴為人熱情,來者不拒,還常上門服務,并分文不收,受到大家的贊譽。因而這方面的調查也無功而返。
第四小組則在廠區進行調查。偵查員對全廠職工、家屬的名單等進行造冊列表,對有關人員進行排查,并走訪了梁風鳴夫婦的領導、工友、鄰居、老鄉和朋友,并對他倆的工作表現、人際關系等進行全面排查。
第五小組則對廠區外圍的一些情況進行專門調查,了解這三口之家的社會關系。
五個小組的信息源源不斷地傳到專案組指揮部,經過分析、甄別,一些有價值的線索開始浮現。
首先,有關情殺的證據遠遠不足。梁伶雖是豆蔻年華,但她性格較內向,學習較為刻苦,很少與異性交往,放學后直接回家,同社會上的人沒有交往。同學與老師沒人看到她談過戀愛。特別是今年高考不如意,她在高三重讀班更是埋頭苦學,是個有名的乖學生。而法醫的尸檢也證明其是處女之身。吳月紅則是個典型的賢妻良母,從未與人紅過臉,待崗在家后更是很少出門,天天侍候丈夫與女兒,生活作風正派,無可指摘。應該說,因這母女而生的情殺可能性不大。
其次,因梁風鳴而生的仇殺倒有一定的可能。
偵查員在走訪中發現,問到梁風鳴最大的缺點是什么,是否與人有矛盾時,不少人都有些支支吾吾。最后經反復做工作,才有職工反映,梁風鳴最大的毛病是風流好色。他一米七幾的個子,長得帥,待人熱情,加上有一套維修家電的手藝,很討女人喜歡。說到他的好色,有人舉一個例子,他到別人家去維修電器,見女主人姿色不錯,便以幫他買煙拿工具等理由為借口支走男主人,然后順手在女主人身上摸一把。很多人知道他有這種毛病,也不好與他撕破臉。俗話說,兔子不吃窩邊草。他卻偏吃窩邊草,連班里的女工友、好朋友的妻子,甚至自己的親表妹也不放過。為這個,他挨了不少人的罵。如果要出事,也就出在這“風流好色”上。聽說他與不少女人都有一手。
專案組敏銳地捕捉到這個信息,決定下一步工作主要圍繞梁風鳴的“風流好色”進行深入調查。不久,住在梁風鳴樓下的李遇州(化名)被作為1號嫌疑對象納入專案組的偵查視線。
李遇州也是紙廠職工,現年45歲,下崗后脾氣暴躁,曾懷疑其妻同死者梁風鳴有染而多次跟蹤妻子易某。鄰居反映,有一天晚上,李遇州聽見有人敲門,打開一看是梁風鳴。梁風鳴支吾了一下,就走了。李遇州火冒三丈,懷疑梁風鳴以為他不在家,想來勾引其妻,便緊隨沖入梁風鳴家中,揚言要殺死梁風鳴一家。
李遇州被“請”到專案組的審訊室,他很鎮定,說我是與梁風鳴有過節,他搞我老婆,我是說過要殺他。可是我只是說說而已,事情已過去整整一年了,我干嗎要殺他?何況案發當晚,我和老婆一個晚上都在鄰居家打麻將,一直打到凌晨兩三點鐘。不信,你們可以去查。
偵查員對當晚與李遇州夫婦打牌的牌友一一進行走訪,證明李遇州說的是實話。他并不具備作案時間。
2號對象,綽號叫“三六九”,是個勞改釋放人員,他與梁風鳴一同搞“摩的”認識,兩人都有好色的本性,常一起到發廊與發廊妹鬼混。據他反映,梁風鳴與某發廊妹關系密切。但偵查員經過細致調查,這個“三六九”當晚行動都有證人,沒有作案時間。
3號對象竟是梁風鳴保姆的丈夫阿亮。梁風鳴的保姆未婚前,從鄉下到城里,曾有一段時間在梁家做事,好色的梁風鳴常趁妻子不在,對她動手動腳。保姆結婚后,曾把這事透露給其丈夫,其丈夫覺得這是奇恥之辱,曾帶幾個人到梁家大罵梁風鳴,揚言要打他。但保姆婚后,一家人也與梁家斷絕了來往。其丈夫也沒有作案時間。
4號對象阿斤,是個保安,現年43歲。梁風鳴是他的婚姻介紹人。阿斤原對梁風鳴這個“月老”還是挺感激的,但后來有人偷偷告訴他,其妻子婚前與梁風鳴的關系不干凈。阿斤聽了,從此恨上梁風鳴,不準妻子與他繼續交往。發案當晚,阿斤在值夜班,有同班人員證明。
5號對象阿貴,據說因其妻與梁關系曖昧,兩家人曾吵過架,很少往來。但阿貴早下深圳打工去了,發案那晚,根本沒回過家。
另外,專案組對其他有關嫌疑對象進行調查也沒取得進展。偵破工作一時陷入困境。
那段時間,樂昌人茶余飯后都在談論這樁血案。由于此案久偵未破,各種傳言四起,有的說這是黑社會的人干的,一家三口被滅門,死后腦袋還被砍數十刀,只有帶黑的人才下得了這樣的毒手;有的說是變態狂干的,專門對付女中學生……不少女孩子晚上不敢出門,棉紡廠的女工上下夜班,都要丈夫或家人來接送。
民警們自然壓力很大,他們放棄了節假日的休息時間,加班加點,夜以繼日地工作。為了爭取時間早日破案,參戰民警們經常吃的是盒飯,有一點空閑便趴在辦公桌上睡個小覺;白天堅持調查,晚上進行情況匯總并研究案情。由于此案偵破歷經時間較長,經常的熬夜,飲食的不正常,專案組的幾位同志累病了。但他們病了卻不下火線,心里頭只盼著早日把犯罪嫌疑人緝拿歸案。市公安局刑警支隊政委王印東,妻子有病也無暇照顧,始終與參戰民警戰斗在第一線。副支隊長李永誼,妻子出差二十多天,孩子無人照看,為了不誤工作,他便將孩子送到親戚家。
1月5日,110接到報警,城郊公園發現一個14歲的男孩被殺,尸體被焚燒,手段極為兇殘。專案組民警的神經繃緊了,是否滅門案的犯罪嫌疑人出現了?難道他要系列殺人?
何萬飛局長一聲令下,刑偵人員全體出動。經過一天一夜的連續作戰,案子告破,殺害男孩的犯罪嫌疑人落入法網。但種種證據表明,此案與滅門血案沒有任何關系。
專案組重新調整部署,決定仍然要把嫌疑人定在梁風鳴的“熟人”身上,集中全力,在紙廠繼續排查,尋找新的對象。
作案人無疑是個手段毒辣又工于心計的人,由于他在作案后破壞了現場,并沒有留下多少有價值的線索,偵查人員雖然很快就排查出五個嫌疑對象,但在取證方面難度卻很大,查證工作無法進一步深入,陷入分析有理、查無實證的尷尬局面,案情趨于復雜。
要請就請最好的
這一年的春節參戰民警過得不是滋味。新上任的韶關市主管刑偵工作的康副局長在家過年,由于心里總擱著此案,喝酒都喝得不痛快。年還沒過完,他就早早離家回局里上班,家里人問他,他也不好明說。
大年初八正式上班,康副局長聽取了該案的情況匯報后,把該案定為到任后第一宗必破案件。他分析了該案久偵不破的原因,并重新調整了部署,由刑警支隊政委王印東、副支隊長李永誼帶領一大隊的民警負責該案的偵破工作。
韶關市刑警支隊曾破獲不少大案要案,民警們多次立功受獎。王印東他們剛一接觸此案,就全身心投入到案件的偵破中去,從材料入手,認真仔細地做好筆記,列出偵查重點,對調查情況逐一落實。
王印東、李永誼帶著歐陽志方等偵查員再一次來到梁風鳴生前所在的電工班,與他的工友進行細致交談,請他們詳細回憶梁風鳴與他們平時聊天時所透露的蛛絲馬跡。
一個工友忽然想起,好像有一次檢修完畢,梁風鳴開玩笑說:“班是要上的,阿香也是要搞的。”
歐陽志方心里一動,忙問:“這阿香是誰?”
工友搖了搖頭:“他沒說真名,我也沒問。梁風鳴經常吹他搞過多少女人,誰知是真是假?”
偵查員并沒有放過這條難得的線索,立刻找來紙廠所有職工的名冊,發現全廠叫阿香的女工共有三個,第一個已退休,不在廠家屬區居住;第二個根本與梁風鳴不認識;第三個則是梁風鳴同一個班的女工,叫何香(化名)。有人反映,她與梁風鳴常打情罵俏,關系非同一般。
為了不打草驚蛇,偵查員對何香進行外圍調查,發現其醫院病歷卡上有性病的記錄。而何香的丈夫吳勝云以前與梁家關系不錯,兩家人曾住在同一層樓。梁風鳴的妻子吳月紅與吳勝云同姓,比他小一歲,吳勝云還認吳月紅做干妹妹,這是廠里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后來,梁家搬了新宿舍,兩家人不住在一起,也就疏遠了許多。
偵查員特地調來了吳勝云的個人檔案:
吳勝云(化名):男, 1958年10月25日出生,漢族,高中文化,廣東省興寧縣人,廣東省樂昌市紙廠機修工人,現住樂昌市銀灘路114號502室(原竹林新村22棟502室)。簡歷:自幼讀書至高中畢業,1981年12月在興寧合水農場參加工作,1982年3月調樂昌冶煉廠工作,1989年調樂昌市造紙廠工作至今。
據工友反映,吳勝云性格內向,平時沉默寡言,工余也常用摩托車搭客。去年,有人與他開玩笑,說梁風鳴說的:“班要上的,阿香也要搞的。”急得他在大街上突然翻臉,大罵梁風鳴不得好死,遲早要剁了他!當然,這是他一時的氣話,誰也沒當回事。梁風鳴被殺的第二天,車間曾派吳勝云和另一名工人到梁家去找,只是吳沒上樓,那名工人在門口喊了幾句沒人答應就下來了。
發案當晚,吳勝云的妻子上夜班,他本人在家休息,并沒有他不在現場的證據。由于吳勝云的親戚中有不少是政法系統的干部,對于他的調查變得審慎了。
但歐陽志方認為,這吳勝云應列為重點嫌疑對象。
會上,大家討論熱烈。在談到作案動機是奸殺還是仇殺時,刑警支隊的楊法醫回答說,梁風鳴女兒梁伶的尸體上雖然存在性侵犯的客觀事實,但綜觀現場及尸檢所見的現有材料,可以判斷,仇殺的依據比奸殺的依據要多。尸體所反映的只是一種表面現象,是兇手殺人后仍覺不解恨的動作,更符合兇手仇殺的心理活動。應該說,此案很可能是梁風鳴與他人的奸情所致,引起對方丈夫報復殺人,并把仇恨延伸到梁的妻女身上,你搞我老婆,我就搞你的女兒。
另一名偵查員問,楊法醫,我想問一個問題,兇手作案后是當時處理現場還是第二次進入處理現場?我問的目的是想了解兇手距離現場的遠近。
法醫回答說,你這個問題已有民警多次問我。我經過反復分析,從三具尸體周圍留下大量血水的現象來看,鮮血未干涸前已被水沖洗,殺人與破壞現場時間相距不長,是作案后馬上處理的。
康副局長接過話頭,根據現場有對女受害人梁伶的猥褻跡象,要有針對性地對現場進行第二次勘查,圍繞中心現場,查找有力物證。同時,我們決定借助先進的科技手段,對現有幾名犯罪嫌疑人進行甄別。
這時,有人提出,我們不妨請省里的專家來一下。
康副局長沉吟一會兒,說,我們要請就一步到位,請最好的。
2月6日,一份加急報告從韶關直報北京。
2月10日,一架從北京飛往廣州的客機在白云山機場安全降落。飛機上走下國內有名的“心理測試專家”武伯欣教授和他的女研究生鄭紅麗。他們正是受韶關市公安局刑警支隊正式委托,經有關領導批準而來的。前來迎接的康副局長熱情地把尊貴的客人請上車,直赴樂昌。
武教授身材魁梧,聲音洪亮,豪爽大方,同時,他又是個嚴謹認真的學者,一到樂昌,顧不得旅途勞累,就要求去看現場。他對偵查員說,你們先不要把你們的分析調查結果告訴我,以免先入為主。
看完現場回來,武教授連夜聽取技偵人員的匯報,盡快掌握案情,了解幾名犯罪嫌疑人的基本情況。
他告訴偵查人員,他們使用的是公安部審定的心理測試系統,在原有偵查、調查和心理分析的基礎上,采用國內外通用的綜合編題方法制題,在犯罪嫌疑人身心基本正常且同意測試等條件下,對嫌疑人進行犯罪心理測試。
武伯欣頓了一下又說,現代心理測試技術是在長期的司法工作特別是犯罪偵查實踐中逐步形成和發展起來的一門應用技術,在世界上已有一百多年的歷史,我國自1991年研制出第一臺“心理測試儀”以來也有十年的歷史了。由于應用心理測試技術,使世界各國的犯罪調查技術向前邁進了一大步,由以往只對物的鑒識,進而發展到對人的鑒識,成為世界偵查史上一大突破。現在“心理測試儀”已是外國警察機關的常用設備,在犯罪調查方面確有明顯作用。
對于絕大多數偵查人員來說,只是在電影電視上看到過“心理測試儀”,而在韶關刑偵史上也是第一次把心理測試系統運用于破案中,大家都覺得新奇,并寄予很大希望。
當晚,在專案組的幫助下,武教授與助手小鄭編出了有關測試題目。
心理測試
2月11日是個大晴天,山邊的夾竹桃開得正艷。武教授感嘆地說,我們北方還是冰天雪地,想不到你們這里已是一派春光明媚的景象。何萬飛局長意味深長地說,希望武教授的到來,能使我們這樁“冰凍”多時的血案重見春光。
在測試前,歐陽志方突然發現,定下的測試人員名單沒有吳勝云的名字,便提出要把吳列入測試名單。
專案組有些人認為吳勝云與死者關系很好,沒有明顯的因果關系不可能作案,重點對象應是1號李某。
歐陽志方急了,據理力爭,終于將吳某列為被測試人員。
審訊室里,心理測試儀已調試好,6名嫌疑對象分別被傳喚而來,各自安排在不同的房間,他們都表示愿意接受心理測試。
武教授耐心地給他們講解了測試的要領,回答問題時只能回答“是”“不是”或者沉默,不用多解釋。
測試正式開始。1號對象首先被帶了進來,全身被插上了各種儀器。武教授親自提問,他的助手小鄭在旁操作儀器。
為了不影響受測試者的心理,武教授的聲調始終保持平穩,不帶任何感情色彩:
“你是叫某某嗎?”
“你知道 2000年12月19日晚上梁風鳴家三口人被害的事嗎?”
“這個案件,你知道是誰作的案嗎?”
“作案的人,是和梁風鳴認識嗎?”
繼而是2、3、4、5、6號對象,他們都經同一套題重復測試。
看得出,六名對象都很緊張,儀器上清晰地顯示出他們回答每個問題的相關心理反應,是真話還是謊話。其中有一個對象緊張得整個人癱在椅子上,旁觀的偵查員都以為他有問題,但經驗老到的吳教授說,這是正常的心理反應。
六名對象一一測試完后,武教授表態說,2、3、4、5號對象可以首先排除,他們都沒有到過作案現場,對問題一無所知。
下午3點,進行第二次測試。作為此案首要嫌疑人,1號對象李遇州接受了心理測試。李遇州在遇到與案件相關的一些問題時顯得非常緊張。但測試結果顯示:這名首要嫌疑人對作案細節根本不知情。
這一結果令在場的偵查人員全都呆住了,一名刑警甚至心存僥幸地問武伯欣:“這不可能吧?我們已經辛辛苦苦地調查他這么長時間了。離開他我們就沒法往下查了!”但武伯欣自信地回答:“科學手段得出的結論不能不信。”隨后,主管副局長與武伯欣商量了幾句,便當場宣布:馬上釋放已被采取了強制措施的“首要”嫌疑人李遇州。
當晚8點,6號對象被帶進了測試室。測試前,武伯欣故作隨意地與他聊了起來:“你知道今天為什么找你來嗎?”6號對象回答:“不知道。”
武伯欣又問:“你跟死者經常來往嗎?”6號對象馬上心虛地回答:“我已有一年多沒去他家了。”武伯欣細心觀察著6號對象的神態勸道:“別緊張,俗話說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說著話,6號對象的雙手腕和胸部被戴上了導線。當武伯欣讓6號對象雙手放松平放在椅子扶手上時,他突然發現6號對象的手掌心里已滿是細汗了。
測試開始了,一名測試人員用廣東話不緊不慢地提著問題,毫無感情的提問聲在房間內回響著:“這起謀殺案是你干的嗎?”“是自己一個人干的嗎?”“是為了搞點錢才干的嗎?”……隨著幾組題中目標題的出現,6號對象在計算機屏幕上顯示出的圖譜開始出現特異反應。
測試人員問道:“作案時間是在晚上10點鐘前嗎?”6號對象的皮膚電曲線猛地一下高了上去,在持續了十秒鐘后才緩緩回落下來。
“女主人是給作案人沖茶了嗎?”“作案人是把死者女兒房門撞開的嗎?”盡管6號對象幾乎對每個問題都回答不知道,但隨著一些關鍵目標題的出現,6號對象的脈搏、呼吸和皮膚電曲線都驟然上升。
當問到“死者女兒是喊了嗎?”時,武伯欣發現屏幕上的呼吸曲線并未升高,反而下降并長時間保持平行狀態。武伯欣微微笑了笑想:“他開始屏住呼吸干擾提問了。”他示意測試人員停一下,十幾秒鐘后6號對象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就在這一瞬間皮膚電曲線驟然升了上去。
在回答剩下的提問時,6號對象已全然沒了當初那無所謂的神態,說話的聲音也明顯顯示出嗓子發干。
第一遍提問結束了,武伯欣望著6號對象因出汗而顯得油亮的臉,不經意地問:“6號對象,你有什么要解釋的?”6號對象強抬起頭,面目緊繃地搖了搖頭:“沒事。”“死者家出事你是聽誰說的?”武伯欣突然聊天似的拋出一個問題,6號對象愣了一下,隨口應道:“在街上聽別人說的。”“在街上聽誰說的?”武伯欣的問話連氣都不讓6號對象喘,這一句話頓時讓6號對象慌了神,他支吾著改口:“剛才民警找我時說的……”
五分鐘后,第二遍測試開始,這次武伯欣親自用普通話提問,問的卻還是那一套題。幾乎與第一遍測試相同,每當問到涉及案件過程中細節的題時,6號對象顯示在計算機屏幕上的曲線都會驟然升高。由于第一遍測試使6號對象記住了某些關鍵目標題的位置,在第二遍提問中竟出現了“超前反應”。武伯欣問:“女主人給作案人倒白開水了嗎?”此時6號對象已記住了下一個問題將是:“女主人是給你沖茶了嗎?”于是在第二個問題尚未提問時,6號對象的幾條曲線一下子升了上去,持續保持在緊張狀態,直到他對“沖茶”的問題答了一聲 “不知道”以后才緩緩下降。
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6號對象還不由自主地解釋自己的回答。武伯欣問:“兇手是10點前作的案嗎?”6號對象脫口而出:“是。” 話音剛落,他又感到一種莫名的不安,于是又馬上接上一句:“我聽別人說的。”在此后陸續出現的關鍵目標題回答過程中,6號對象竟忍不住五次做了這種掩耳盜鈴式的解釋:“我聽說的……”
三遍測試順利結束了,計算機圖譜上目標題對應位置反映出的曲線峰值,對應率竟高達90%以上。武伯欣宣讀了《犯罪心理測試技術圖譜評判分析報告》:“經同一套題重復測試,發現6號對象對全部涉案目標題有顯著相關特異心理生物反應。據此,可認定6號對象系如上案件的現場作案人。”
當民警表示他將被刑事拘留時,6號對象一聲沒吭,下意識地伸出了雙手。 6號對象正是吳勝云。
事后,韶關市局領導對武教授表示感謝。武教授說,這個功勞應首先記在你們專案組的民警身上,他們基礎工作做得扎實,現場吃得很透,調查做得很細致,從而確保了這次心理測試的成功。
不是一個,是三個啊
歐陽志方作為主審員,與林文軍、陳飛雄和鄧貴炎等組成審訊組,負責對吳勝云進行連續48小時的不間斷審訊。
吳勝云是一個兇殘狡詐之徒,退伍軍人出身,具有一定的反偵查能力。偵查員剛一接觸吳勝云,他的態度十分強硬,氣勢洶洶地說公安機關冤枉他,錯抓了他,擺出一副委屈的面孔,對審訊人員提出的問題拒不回答。經過整整一天的審訊,吳勝云認為公安機關不掌握其重大情況,負隅頑抗,審訊工作又陷入困境。
歐陽志方面對困難,冷靜分析了吳勝云的性格,發現吳勝云對其兒子很有感情。于是他巧妙地抓住吳勝云的心理,以感情入手,勾起他對兒子的思念,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對吳勝云重申法律的嚴肅性,指出其交待問題是惟一出路,把自己的犯罪問題交待清楚,爭取從寬處理。
時間在一分鐘一分鐘地過去,吳勝云的心理防線開始崩潰,他不斷抽著煙,嘴里念叨著:“不是一個,是三個啊!”
此時吳勝云的心理極為矛盾,一方面他認為殺梁風鳴是梁自作自受,該殺;另一方面,又認為吳月紅母女倆是無辜的,殺她們于理不容,自己作孽太重,無可寬恕。
第二天下午4點,經過近二十個小時的較量,吳勝云終于交待了因知道梁風鳴勾引其妻子而將梁風鳴一家全部殺死的犯罪經過。不過,交待了罪行的吳勝云,他的心態仍是矛盾與復雜的,他陸續地接受了偵查員的多次訊問,這里不妨摘錄其中的一次。
“你的姓名?”
“吳勝云。”
“通過公安機關這段時間對你的教育,你對殺害梁風鳴一家有何想法?”
“我認為梁風鳴這小子就該殺,吳月紅和梁伶就是無辜的。”
“那你為何還要殺害她倆?”
“是為了報復梁風鳴,因為梁風鳴到處搞女人,見到女人就想搞,連親戚朋友的女人都想搞。”
“你殺害梁風鳴全家的真正動機是什么?”
“我懷疑梁風鳴搞了我老婆。”
“你是如何懷疑梁風鳴搞了你老婆的?”
“我知道梁風鳴搞了我廠的三名女工,就連我老婆也想搞。有沒有搞到我不知道,我也不敢問我老婆。我是聽我們紙廠的人說的,工人們都說梁風鳴和我老婆關系十分密切,只是我沒抓到他倆有染的證據。所以,我十分恨梁風鳴,直到想殺死他才解恨。”
“你交待一下當晚作案的經過。”
“12月19日晚上九點多,我老婆上班只剩我一人在家。我從陽臺上取下一根早已準備的鐵棍,帶上家里的菜刀,穿好雨衣出了門,在樓下騎上我的摩托車。經過府前路時,我下車買了五斤多蘋果,花了六塊多錢。我把車開到離梁家不遠的糧食局宿舍,放好車,然后徒步登樓,敲梁家的門。吳月紅見是我,打開緊鎖的門讓我進來,見我提了水果還說自家人,這么客氣干什么。我隨手把水果放在沙發邊,問,梁風鳴還沒回來呀?吳月紅說要到11點左右才回來,邊說邊拿起茶壺到小飯廳給我泡茶。我輕輕跟上,趁其不注意用事先攜帶的菜刀將吳月紅殺死,并猛砍她的頭臉部。吳月紅的女兒梁伶聽到她媽的喊叫聲,跑出房看到其母吳月紅被殺,梁伶邊喊救命邊跑回房間將房門反鎖,我用力將梁伶的房門撞開,用菜刀將梁伶殺死,猛砍其頭臉部……”
“你又是如何殺害梁風鳴的?”
“我殺死吳月紅和梁伶后,走到陽臺拿事先攜帶的鐵棍躲在門后等梁風鳴回來。十點多鐘,梁風鳴回家,我乘他進門后反鎖鐵門之機,用鐵棍用力猛敲他的頭部,一棍將他打暈。我順勢將梁風鳴拖入他的房間床上用菜刀將梁風鳴殺死。”
“你作案后是如何離開梁家的?”
“我殺害梁風鳴一家三口后,將他家的客廳、飯廳及衛生間的地板拖干凈,并在尸體上潑水和沖洗地板,想搞亂現場,讓公安查不到。我搞亂現場后就逃離梁風鳴家了,走的時候還將我帶去的菜刀插在我褲腰帶的右邊。鐵棍也抓在手上一同帶走,走的時候還將梁家客廳和陽臺的門關上。我下樓后走到糧食局宿舍,取出事先放在那里的摩托車,并把鐵棍綁在尾架上。騎車經過府前大橋時,我把鐵棍和殺梁風鳴一家的那把菜刀丟進武江,然后回家,就沖涼睡覺了。”
吳勝云雖然對其罪行供認不諱,但找到他的作案工具菜刀與鐵棍,找到他在現場留下的痕跡仍是此案的關鍵!
3月3日,是樂昌市每年一次的人代會,坐在主席臺上的何萬飛卻有些坐立不安。他低聲向身旁的樂昌市委書記說:“楊書記,那邊民警正在武江河里尋找‘12·19’案的兇器,事關緊要,我想請個假,過去看看。”楊書記點點頭,同意了。
何萬飛趕到河邊時,十幾名民警正根據吳勝云的供詞,在大橋下尋找作案工具——菜刀和鐵棍。他們借來了工兵用的探測儀在水面探尋著,但效果不明顯。
何萬飛有些著急,見水不大深,三下五除二脫掉身上的衣服,脫得只剩一條褲衩,大喊一聲:“會水的同志跟我下水去撈。”說著第一個跳下水。他下水后,猛感到一股寒意直透入骨,不禁打了個寒戰。原來雖然是早春,但河里的水仍然是南嶺融化的雪水,異常寒冷。他咬著牙潛入水中,發現河水較深,水底下有不少修橋時留下的鋼筋等建筑垃圾,十分危險。何萬飛馬上游出水面,游上岸,發現身上已被凍得青一塊紫一塊。考慮到民警的安全,他趕快阻止其他民警冒險下水。
這時,一個船民過來問民警們找什么,陳飛雄見他是個治安積極分子,便實話實說。那船民笑著說:“正巧了,前幾天晚上,月亮很大,我出來打魚,發現水底下有個反光物,我用漁網撈上來,是一把菜刀,正要交給你們。”
陳飛雄接過那漁民交來的菜刀,馬上送去給吳勝云辨認,吳勝云承認了這正是他殺人后扔下河的兇器。
而在作案現場,技術人員正在做第二次勘查。
為了取得更充分的證據,刑警支隊四大隊教導員鄧小衛對現場兩千多根毛發進行甄別;從毛發的卷曲度,色澤、長度以及毛發髓質與皮質的不同特點等進行鑒別。經過兩天兩夜的甄別,發現有四根毛發具有重大嫌疑,物證被直送公安部物證中心進行DNA鑒定。
不久傳來好消息,鑒定結果證明,該毛發系犯罪嫌疑人作案所留。參戰民警一聽,不禁鼓掌歡呼。
由于此案重大,影響惡劣,韶關市檢察院、中級人民法院都非常重視,加班加點地進行處理,加快了審判速度,一審判決吳勝云死刑。
一聲正義的槍響,告慰死去的冤魂,也給生者留下諸多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