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特生伏在冰上稍加休息,讓自己的注意力暫時離開那只海豹。這些天,他工作時總跑神,對加納的嫉恨時不時令他心煩意亂。加納是彼特生兒時的伙伴,他們一起在瑞典海岸邊的小島上長大。
但上帝對彼特生總不公平,無論做什么,年幼兩歲的加納都比彼特生做得好。在學校,加納可得到獎學金,又當選參加斯德哥爾摩的加冕慶典。海上領航員執照也比彼特生早拿許多年。最近為了一樁運輸生意,彼特生對加納更是恨之入骨。加納得到一份前往本土的運輸生意,而這份工作彼特生已渴望許多年了。
此刻這種恨正在彼特生心中翻滾,好在作為獵人,他亦具有得到獵物的強烈欲望,這暫時壓制了他心頭的嫉妒之火。那只海豹再次成為彼特生注意的焦點,在溫暖的陽光下它愜意地躺在冰塊上,距離彼特生僅有百來米。彼特生小心而又熟練地穿過一塊塊白晃晃的冰,不一會兒,海豹就進入了獵槍的射程,只是靠冰塊邊緣太近,除非是一次致命的射擊,否則就會失去獵物。
這個春天,彼特生在波士尼亞灣外已射殺了不少海豹。每個春天,島上的男人們都會出發追尋海豹,這為他們提供了一筆不錯的收入。然而,這時期的狩獵充滿了另一種危險:春季的波士尼亞灣南風漸起,太陽也變得暖和了,漂浮在海灣上的浮冰開始融化。因此獵人們必須練就一雙慧眼,以便能敏銳地發現腳下隨時會有的危險。
憑借白色風雪衣的遮掩,彼特生穩穩地向前移動著,一點一點地逐漸接近目標。他的獵槍支在一副雪橇上,槍的前面用一塊白色帆布遮著,帆布上留著一個小孔,從這個小孔,彼特生可以向目標射擊。這樣做使他在匍匐前進時既能很方便地推槍前進,又不會被海豹發現。彼特生在一個雪堆后停下,并將自己安置得盡量舒服些。
通過帆布上的小孔,彼特生沉著地瞄準了海豹的頭——啪啪兩聲,海豹應聲翻身倒地,躺在了血泊之中。
彼特生捆好海豹,將它拖回自己的船上。冰正在融化,他已發現了多處險情。他和同伴們決定今晚就回家。
若在幾年前,回家會令彼特生很開心,但現在卻使他苦惱。因為回家就要面對父母惆悵的臉,父母都指望他能得到那份運輸合同。
彼特生心事滿腹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不遠處一個男人正準備獵殺海豹,彼特生一眼就認出了他——加納。
加納的脖子上圍著一條漂亮的圍巾,彼特生知道那是姐姐帕吉塔親手為他織的。島上有個風俗,姑娘們要為自己的心上人織件衣衫或是圍巾,給他打獵時穿。
那條漂亮的藍圍巾頓時令彼特生怒火升騰,仇恨的火焰蒙住了他的雙眼。“你不能再忍了!”一個聲音嘶叫著,“你若繼續忍受,就是個十足的傻瓜。”
現在僅一顆子彈就能解決全部問題,沒人會知道這一切。彼特生舉起了槍,他要認認真真地做好這次獵殺,這次的目標是一個阻礙他道路的人。
槍聲回蕩在冰原上,彼特生立刻感到自己射偏了。
加納倒著實嚇了一跳,他掃視四周,手本能地緊握著槍,又向后看了看,接著便急急忙忙地收拾好雪橇往回走。
發生了什么事?加納知道自己成了靶子嗎?彼特生趴在那兒直打抖,他想,我一定是瘋了。
加納正穿過參差的冰塊向他走來,彼特生無奈地等待著突如其來的轉變,剛才他還是個獵殺海豹的好手,現在他卻變成了一個謀殺未遂的兇手。
彼特生很想知道自己能向加納說些什么,說這是個意外,或說自己以為是一只海豹?
加納走近了,彼特生努力想說些什么,但什么也說不出。
加納開始說話了,可彼特生竟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謝謝你,彼特生。”加納說,“再過一會兒,我就會被困在冰上了,若不是你提醒我,我可能已死了。”加納拍了拍彼特的肩:“謝謝了,好伙計,冰裂得太快了,你在最關鍵的時候提醒了我!”
彼特生恍然如夢:“是的,這是警告的一槍,加納。它來得相當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