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有利可圖的交易

巴西的米納斯吉拉斯和南里約格蘭德，這兩個州蘊藏著豐富的寶石，于是察覺到有利可圖的人蜂擁而至。

璀璨的水晶晶簇，形成的時間大約在1.5億年前，然而對于它的形成過程，卻至今仍是個謎

在濕漉漉的蕨類植物所編織成的花叢里，我走進了陰森、低矮的坑道。悶熱的氣流迎面撲來，里面充斥著硫磺和碳化物的氣味，我彎著身子行進，以免頭部撞到上面尖棱的熔巖。

我右前方的一盞燈照亮一處洞穴，幾位采礦者正在那兒啜飲他們的馬黛茶（用巴拉圭冬青葉煎制的飲料）——這個洞穴屬于巴西南里約格蘭德北部的紫水晶礦坑。

幾根蠟燭立在一處巖石壁龕里的圣母小雕像前面，巖洞的剩余部分則布滿了異國美女照。那里還懸掛著一幅人耳的解剖圖，這仿佛是一個嘲諷，因為大多數的采礦者都由于無數的爆震而幾乎耳聾。我在入口所聽到的遠處的隆隆聲現在已經變得震耳欲聾——這是毗連甬道里的爆破所引起的。我在電石燈的照明下踉踉蹌蹌地穿過塵土和火藥的煙霧，只見幾個采礦人正在用鐵錘和鑿子敲打黑灰色的巖石。汗水混著巖石的灰塵使這群男人變得灰頭土臉。

一位采礦者領著我走到巖石里的鉆孔跟前。他小心翼翼地將一根長鐵絲尖端上的一盞鹵素燈拿到空穴中，并且示意讓我將眼睛貼近洞口。

我望向一座充滿地球發展史的寶庫——紫水晶在閃著銀光的碩大石膏晶體后方能透出紫色的光芒，如此璀璨的晶體已經在此地牢中封閉了1億年以上。

紫水晶晶簇在一種叫巴拉那的玄武巖中形成，這種玄武巖位于巴西南部，且延伸至國界之外。形成的時間大約在1.5億年前，當時一道接一道的熔巖洪流澆灌在地表上，導致玄武巖堆疊至約1800米之高。當巖漿上升時，內部就釋放出二氧化碳氣泡，氣泡在壓力減輕時越來越膨脹:而許多氣泡在上升的途中被卡在冷卻的熔巖里面。然而，對于寶石如何在巖石中的氣泡生成，解釋仍然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自古以來，采礦人的收入只占寶石利潤的極小部分，因為這樣可以防止他們開小差

許多紫水晶的晶簇外部形成一種晶瑩剔透的礦物表層，晶簇便借此表層很容易從周圍的黑灰色的玄武巖中脫穎而出;但由于水晶晶簇脆而易碎，因而采礦工不用甘油炸藥，而是選用“柔和的”黑色火藥炸開玄武巖，然后謹慎地只用鐵錘和鑿子繼續工作。如果采礦工終于發掘出一塊表層時，他們首先會在表層鉆孔，以便檢視其內部并評估其價值。對于劣質的發掘物便立即搗毀。

采礦工從多年的經驗中學會正確地使用工具和分配敲鑿的力度。當他們挖掘出某一晶簇時，便會小心翼翼地將其放倒在舊汽車輪胎上，接著再用運輸車送達地面。

一般情況是采礦者向礦坑租戶買下采勘石英礦井的權利。不過，采礦人的收入只占寶石利潤的極小部分，這種情況在采礦的悠久歷史中幾乎總是如此。據一位采購員說，這樣以便防止他們開小差。如果付得多，產量就會下滑，“男人會晃到海濱消遣一番，直到錢揮霍光了才會回來”。

采礦者從巖石敲下來的晶簇就在寶石批發商所屬的車間鋸開。由他們決定哪些水晶加工制造成首飾，哪些格外華麗的精品出售給貿易商、收藏家與博物館。若晶簇里鑲嵌有白色方解石的話，在巴西的批發價可達數千美元。

國際寶石收購商，采購并囤積著寶石

國際寶石收購商的人間天堂位于巴西東南部，也就是米納斯吉拉斯所轄的小城市特奧菲盧奧托尼，全球的寶石制品有好大一部分源自于這座“大礦坑”。

在特奧菲盧奧托尼所涉及到的是比紫水晶或尋常鉆石更貴重的寶石。寶石收購商艾拉瓦爾便在這里進行交易。他將取自地殼下的稀世珍寶收藏在兩扇裝甲大門之后，未加工的黃玉水晶、五彩繽紛的電氣石、巨大的藍晶，其中有幾顆又大又重，得用雙手才能夠捧起來。聞所未聞的極品，如射出橙色光芒的銫綠柱石、發出黃色光芒的金綠柱石或閃爍著彩虹藍的鋰輝石。

艾拉瓦爾將一粒豆子大小、宛若紅寶石的石頭放在我的手中。然而這枚晶體只有在寶庫的光源下才呈現出這種色彩;當我將它拿到窗外時，它便發出深綠色的光芒:我所握在手中的是所有已知的寶石中最昂貴的一種——變石。

雖然艾拉瓦爾是巴西最大的寶石貿易商之一，但是他卻沒有自己的礦山，他也不想擁有，因為已經有許多投資人破產了。由于不斷有采礦工為了生計甘愿冒風險尋寶，所以他根本不擔心寶藏的泉源會枯竭。艾拉瓦爾采購并囤積寶石——直到他能夠操縱價格為止。

礦山通常由小型的私人部隊守衛，艾拉瓦爾認識每一座礦山的所有人，他很熱心地帶領我參觀一座格外多產的礦坑。這座礦坑的甬道非常狹窄，走了近100米之后，我們來到洞穴系統，閃閃發亮的四壁仿佛蒙上一層白霜。部分的巖石是由一層奇形怪狀的巨大水晶縱橫交錯地組成。下面有多重的層次，是所謂的“總主教水晶”;至于“魅影水晶”，其透明性能讓人了解到它的成長階段。

對寶石專家來說，一般并不傾向將電氣石、藍晶、黃玉或金綠柱石從母巖中輕易拆出，而是將它們當做原始成長結構中的“礦塊”來解剖，來研究。與單純的粗石重量相比，收藏家也更愿意為這類礦塊支付更高的價碼。然而這是曠日廢時的工作，對于采礦者而言并不值得:這里沒有人會信任其他人，因此每一個人都寧愿盡快剖開寶石并放在安全無虞的地方。

寶山被挖掘得滿是窟窿，看起來就像瑞士乳酪一樣

尋寶人菲爾侯的礦山位于特奧菲盧奧托尼以北。礦山通往結晶花崗巖的入口已經改建成地鐵隧道的模樣，以便能夠將龐大的晶體放置于卡車上運送出來。我們來到隧道口后方100米處的洞穴，這里和一座音樂廳一樣寬敞，富麗堂皇的景象霍然從四壁呈現出來。

菲爾侯在他的礦井里迄今已投入了30萬美元，雖然挖掘出了造成轟動的晶體，但似乎并沒有讓這項投資值回票價。事情是這樣的，那口礦井一開始讓他大失所望，就他正盤算著放棄這口礦井時，突然結晶花崗巖的剩余晶體之間一道罕見的閃光引起了他的注意，這道閃光讓鋰輝石晶體現出原形，重達37公斤的規模打破了世界紀錄，而且質地更是出類拔萃。

菲爾侯希望借這顆寶石從收藏家身上至少賺取100萬美元。而且他深信，這次的經驗證明在結晶花崗巖里還有其他的超級晶體等待發掘。不過菲爾侯卻也因此陷入進退維谷的窘境:因為如此大量且罕見的礦物很可能將市場價格壓低，并可能讓礦工們破產。于是菲爾侯首先運用他的最后一筆資金，將這個充滿遠景的坑道封鎖得滴水不漏，好讓他想到明智的行銷策略。

塔瓦瑞斯是另一種類型的尋寶人。他熱情地邀請我參觀他的種植園。我們駕駛一輛吉普車橫越綠草如茵的丘陵地區，經過一片原始林木，原來這是塔瓦瑞斯斥資保存的該區域的最后一片雨林。塔瓦瑞斯先生的種植園不但幅員遼闊，同時也是寶石蘊藏豐富的礦坑。塔瓦瑞斯的手下不斷地在山丘里挖掘，越挖越深，有時候一挖就是好幾年。每個人都希望，也深信有朝一日會在礦山里發現到價值數百萬的石塊。

有一座山丘被挖掘得滿是窟窿，看起來就像瑞士乳酪一樣。我們驅車前往一處坑道:一位采礦者正守住通往地下世界的入口。

我們佇立在世界上最大的藍晶礦坑之前。塔瓦瑞斯將這座山脈比喻為不斷分娩孩子的婦女身體。自從礦工們于1919年發現蘊藏的水晶之后，這里已經挖掘出價值1.5億美元的藍晶。而正如塔瓦瑞斯所說的，這座山脈又再度“懷孕”了:采礦者在結晶花崗巖里面發現煙晶，其中已經出現第一批少量的藍晶。

塔瓦瑞斯這一類型的人有敏銳的嗅覺，一旦發現某處發掘地有利可圖的話，那么，他原先竭力保存的所謂“最后一片雨林”也就無關痛癢了。于是他會毫不猶豫地將發掘地上的原始森林夷為平地，并且在山脈里挖掘出一道峽谷。搜尋的隊伍于3天前抵達發現煙晶的所在地，現在機器在我們面前用盾牌小心翼翼地往深處刨去。塔瓦瑞斯成為第一位看到它們的人，他跑過來，跪下，用雙手挖掘尋找藍晶。他著迷似地一再叫著:“寶山，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