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期走紅作家今何在之十七

編者按：文革之后，發軔于“傷痕文學”的中國新時期文學曾制造了文學作品一次又一次的轟動效應，然而隨著新世紀的來臨，新時期文學那些曾風光一時的作家如今身居何處，都在忙些什么？我刊從2001年第1期起的系列報道“新時期走紅作家今何在”將一一滿足您了解的愿望。

一

二十多年前，想起來是那么遙遠，那時候，有一群詩，像花朵一樣開放在我們的生活中，人們給予它一個奇怪的名字：朦朧詩。一種特殊的氛圍馬上隨之暈開了，彌漫在四周。而像花蕊般站立其中的那個女詩人，我們都知道，她叫舒婷。

一切都非常完美，我是說詩的意境與詩人的名字，像霧靄和流嵐，像風雷與霹靂，它們和諧地組合在一起，為那個時代的人們呈上甘醇的精神之蜜。

“我的心裂成兩半/一半為你擔憂，一半為你驕傲。”你應該記得，這是《心愿》里的句子。

“要有堅實的肩膀/能靠上疲倦的頭/需要有一雙手/來支持最沉重的時刻。”你肯定記得，這是《中秋夜》中的句子。

“與其在岸上展覽千年/不如在愛人肩上痛哭一夜。”這就更熟悉了，你一下子就說出這句子出自《神女峰》。

生活那時還沒有呈現如此纖細的一面，大家都湮沒于粗糙之中灰頭土臉地打發一日又一日，可是突然之間，一雙蒼白的手撥開了眼前的庸常，她幾乎是以低語般的優雅，將人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觸動。于是“文字產生了聲音，波浪般向四周涌動”。哦，是啊是啊，“我如果愛你/絕不像攀援的冰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這個清醒我們也有，卻只知道用鐵姑娘的方式，雄赳赳地對你說東風吹戰鼓擂現在世界上究竟誰怕誰。哦，是啊是啊，“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這樣的傲氣我們也有，卻只會昂首挺胸地不愛紅裝愛武裝，一幫一，一對紅。

真好，在心事躁動的日子里時，詩歌帶著陽光照進我們沉悶或喧鬧的胸膛。

無數人想像過能夠制造出這樣句子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樣子的，如同我，我用許多年輕的時光浮想聯翩，并且伸長耳朵，將各種關于她的消息細細聽來。多么遙遠的一個人，她在詩行間仙女般起伏穿行，長衣寬衫，裙裾飄飄。可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地方卻跟她聯系在一起。鼓浪嶼，一個突兀海中的美麗小島，就在福建，就在廈門，去過那地方，腳踩過那片土，在上面走來走去之后，仍然不能對這種虛實跨度極大的事實生出認同感。

二

有人對我說，我帶你去見見舒婷吧。那差不多是十年前的事了。

鼓浪嶼因為承載著一個女詩人，而顯出別樣的姿色。三角梅縱情地開，鳳凰樹婀娜地長，花朵中、樹陰下的詩人會是什么樣的一種面目呢？

但是，那一年，我拒絕了那個友好建議。去日光巖的路上，其實曾經在她家門外一晃。那是一幢沉默的老屋，散發著歷經無數春風秋月后的滄桑感，端莊安詳地融于花團錦簇的鼓浪嶼間。我匆匆看一眼，然后，走了。

許多好東西，它都藏于遠處，如果它不是你的，千萬別踮起腳、伸長手試圖在握。我想這樣好，尊重了別人也尊重了自己。

當然，對于寫詩的人，我的確有些隱隱的憂慮與恐懼，他們活在銳利與敏感間，是一個讓我陌生的群體，幾乎下意識地，我認為必須繞開。

關于她的消息仍然不斷地傳來，越來越多地傳來。她的詩歌朗誦會在人民大會堂舉辦，場面風起云涌；她去德國、美國、以色列、臺灣等地參加各種國際文學活動；她的詩被譯成數國文字，詩集一版再版......

有一個熟人，他在不同的場合一而再地說到一件小事：一群文人到某地開筆會，其中一人不慎得罪當地百姓，結果十幾個村民向載著文人的面包車圍攻而來。場面有些緊張，都到了弓張劍拔的地步。大家都怔住了，呆坐在面包車內一時回不過神來。只有一個人，驀地跳下車，全力以赴地跟村民論理協調，說得聲嘶力竭，這人是舒婷。她一人當關，說退了那些激動的村民。

我注意到，敘述者每一次口氣都是充滿敬意的，他認為，一個女人在關鍵時刻能夠挺身而出，除了勇敢，還有更難能可貴的俠肝義膽。他還認為，一個詩人在風口浪尖之際能夠沉著應對，除了智慧，還有更與眾不同的大將風度。

你不能不贊同他的看法。周圍、身邊，事不關己的漠然與明哲保身的投機總是時時上演，都見怪不怪了。但是一個女人，一個聲名在很多人之上的女人，她不是嬌滴滴地躲在一旁大驚失色香淚滂沱，那削瘦單薄的英勇身姿，展露于群山之間的崎嶇公路上，使人肅然起敬應是合情合理的。我相信正是這件事，使得這個女人在我的想像中立體生動起來，她變得真實可感了。

三

2000年？對，是在那一年的春天，我們相逢在重慶的一個筆會上。

在這之前，我其實已經見過她一面了，是在福建省作協的一次會議上，她匆匆地來，又匆匆地走。很短暫的幾瞬間，無論她在哪一撮人群中出現，歡聲笑語就立即布滿上空，久久縈繞。我只是在一旁看著，沒有走近，似乎話都沒說過。

在這之前，我還讀過她很多散文隨筆。一雙寫詩的手，突然一轉，擺弄起了另一種文體，滔滔不絕，洶涌不息。

山城重慶因為女詩人的到來而興奮，媒體接連而至，但舒婷都拒絕了。她很誠懇，甚至帶幾分不幸的表情望著記者，希望能夠得到同情與理解。是的是的，已經有十多年了，她都不接受采訪，無論電視還是報紙。沒有太多的理由，只是一種選擇罷了。但是詩歌不死呀，她的詩一路都有人在讀著，許多人已經讀進骨髓里去了，抹又抹不掉。在重慶她最終還是一家媒體的采訪都不接受，但有一張報紙還是寫了一篇報道，真是沒辦法啊，通篇內容都是關于舒婷不接受采訪。是有點讓人不解，在很多女作家搖著霓裳艷影在文壇上花枝招展時，她卻收起光芒，安靜地端坐到生活中，回避熱鬧。

但她的日子是熱鬧的。書一本接一本地出，文章一篇接一篇地寫，祖國的好山河一處接一處地去。大家把她稱為“鐵嘴”，因為我的天哪，誰說得過她呀？嘴巴一張，叭叭叭妙語蜂擁而出。這時候的舒婷與應對媒體時的沉默真是判若兩人了，思維活躍，反應神速，快樂無邊。“我的快樂是陽光的快樂/短暫，卻留下不朽的創作/在孩子的雙眸里/燃起金色的小火/在種子胚芽中/唱著翠綠的歌”。我們如此幸運地享受著她帶來的有趣時光，一起無拘地胡說，放肆地大笑，笑聲漫出窗外，融化在空氣之中。

這樣的人應該不會有敵人吧？誰舍得放下臉對她拔出刀劍呢？只知道她的朋友遍天下，只知道天下的朋友也被她和煦收藏。有時候，她的甲朋友與乙朋友在異地相逢，彼此不由自主地就把她說起，心里涌上來的仍然是一片暖意。

那一年去重慶，她特地從家中帶一條意大利花裙子送我。有些突然，因為彼此初相識。但后來發現，這簡直就是她最富標志性的典型行為。一瓶香水，一個化妝品，一條褲子，一件衣裳，一款風衣，她成為拉動內需的積極執行者，將各種名牌產品源源不斷地搬給朋友。然后再誨人不倦地告訴你化妝品的用法步驟與衣服的最佳搭配。這時候，你看到的只是一個女人，而不是詩人了。我相信，她希望這樣。把自己釘在詩歌的十字架上，那只是她的精神指向，回到現實世界，她同樣要活得有滋有味搖曳生姿。上網、發短訊、聽CD，真不錯，她在與時俱進之中；跑步、游泳、跳操，小島之上的日子多么有聲有色。時尚的穿著，精致的化妝，千變萬化的發型更應和出萬種的風情。

搖身一變，她可能又提著菜籃子、穿著居家便服出現在彎曲小巷，跟路過的阿婆阿嬸揚揚手打聲招呼。左鄰右舍不覺得她是名人，她丈夫不覺得她是名人，她兒子不覺得她是名人，連她家的保姆在她外出數天回來時，也敢以一種不滿的口氣責問她“為什么去這么久？”她老老實實回答：“沒辦法，開會啊。”保姆馬上提高嗓門說：“你不會說家里有事？”她這時候可能就不再接話了，而是笑吟吟地掏出新買的禮物往保姆懷中塞去。

這是一個幸福的女人，她自己也時時感恩。我們也因為她的存在而多品嘗到一份幸福的滋味。讀詩的時候，我正年輕，二十多年過去，她卻仍然蓬蓬勃勃地佇立在那里，有笑聲驀然涌來。

責任編輯張頤雯

“作文得寸進尺，為人退讓三分”

———鄧友梅訪談錄

思斯

從1980年中國作家協會舉辦第一屆全國優秀中、短篇小說獎開始，鄧友梅以短篇小說《我們的軍長》《話說陶然亭》，中篇小說《追越隊伍的女兵們》《那五》《煙壺》連續獲獎，成為名副其實的“獲獎專業戶”。后來由于到中國作協任職，漸漸淡出讀者視線，他的近況到底如何呢？

人生七十古來稀，鄧友梅已七十有余，是名副其實的文壇老前輩了。但面對這位老前輩時，卻發現他面色紅潤，精氣神十足，說話聲音宏亮，思維反應還十分敏捷。對此筆者既贊嘆又好奇，不禁提問：“鄧先生，我和許多讀者都知道，你前半輩子受過不少苦，現在身體看來不錯，尤其是還保持這么好的精神狀態，一定有你自己的一套人生哲學。”

鄧先生說：“人生哲學”四個字太深奧，我沒這么大學問。自己倒是定了兩條處世標準，就是“作文得寸進尺，為人退讓三分”。文壇寫家，各有各的招數，讀人家作品要找到別人強處也發現自己的弱點。寫作品時則相反，要以己之長避己之短。不能看別人寫什么寫得紅火了就跟屁股后邊硬追。碰上自己真有篇作品寫好了，受到贊揚，得到獎勵，可以偷偷地樂一下，但千萬別太上心。樂完更要找出不足之處，使下一篇多少再有點長進。文學跑道是沒有止境的。

做人上則與作文相反，要時時以己之短比人之長。與人相處要盡力作到真誠友善，不爭強，不奪勝。偶爾碰上不如意、受委屈的事，也要退讓三分，這就叫“和為貴，忍為高。后退一步海闊天空。”

我不是自己完全做到了這一步。但我總會時時自省，發現有違此標準時及時改正。

與鄧先生的談話就這樣開始了。

問：鄧先生，為了采訪你，我作了一下統計，發現你的作品獲獎較多，從1980年中國作家協會舉辦“第一屆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開始，曾連續五屆獲獎。還有些其它獎項。你的小說被改編成影劇的也多，《煙壺》早在１９８６年就被名導演李翰祥改編成電影《八旗子弟》，是內地最早與香港合作的電影之一，在港臺海外演出很受歡迎，還曾被改編成評劇、曲劇、電視劇。曲劇《煙壺》在北京得到成功，到臺灣演出也廣受好評。《那五》《追趕隊伍的女兵》《尋訪畫兒韓》也都被拍成電影或電視劇。所以讀者很關心，你在新的一年里有什么創作計劃嗎？

答：近年我小說寫得不多，兩年前為紀念《收獲》創刊五十周年，寫了《陋巷舊聞錄》后便沒再寫小說。所以看到與我同代的文友如國文、張潔，年紀越大筆鋒越銳，小說越寫越精彩，打心眼高興欽佩也打心眼里慚愧。近年我寫散文的興趣大于寫小說。做了幾年文學交流工作，分散了注意力，慣性使然，再完全浸沉到構著小說的精神境界中很不容易。這樣就很難寫出新意。每篇小說多少總要有點創新之處，做不到這點寧可不寫。所以近兩年我只寫些真情實感，抒情記事的散文隨筆。

問：是的，你的散文《阿姐志鵑》《巴黎城內的山東大嫂》等也給讀者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特別是《阿姐志鵑》，感動不少讀者落淚。評論家曾鎮南先生說：“這是凝聚了作者生命中最珍貴的記憶，最深摯的感情，帶著體溫，蒸著血氣寫出來的文章。是一個作家在全部創作生涯中也難得一遇的靈感的照拂，洛神的降臨，天火的投光。”蔣巍說他在讀這篇文章時：“我的心在茹志鵑，鄧友梅親如姐弟，情同手足的情感河流中，在她和他數十年的親情歲月間沉浮跌宕，感慨唏噓，好幾次忍不住熱淚盈眶，不時掩卷凝坐，平靜自己。”可是，這類散文你也寫得不多。

答：我感謝文友和讀者對我的鼓勵。但是，我不愿多寫這樣的文章。這類文章是靈魂顫抖，心血噴發的產物。寫起來很痛苦很沉重。去年強咬牙寫完對孫犁、張光年兩位老師的懷念文章，待得知老友公劉去世，我寫個開頭就寫不下去了。藉此機會我要向侄女小麥表示歉意。我們這代人已進入白發族，我祝愿老朋友們個個身體健康！

問：這也是你的散文更多寫輕松題材的緣故吧。我看過你一篇《穿我唐裝走天下》，早在多少年前你就提出，只有堅持自己民族的特性，才能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所以你出國堅持穿唐裝，現在果不然，唐裝這兩年不但成為中國而且在世界上也算是比較時髦的服飾了，外國人從唐裝也更加認識了解了中國服飾文化，進而更有興趣了解中國。

答：坦白交代，我愛穿唐裝首先是因為它便宜。我在作協做了些年外事工作。按工作規定，“在外交場合穿西裝就要遵守西方標準，穿民族服裝則按民族標準”。外國朋友在正式場合穿西裝，從外衣到襯衣，領帶，皮鞋，以及所帶的提包，手帕，鋼筆，手表，都要成龍配套。這一系列我購置不起。勉強弄一身價廉物不美的國產西裝穿上，相形見絀我就低了一檔。何苦找這個別扭？我用買一套一般西裝的價錢可以買兩套高檔中式服裝，外交場合按我們民族標準著裝，跟他們各有各的特色，不分高下，完全平等。果然，我穿這身衣裳一上場，洋朋友還就服了，不僅向我伸大拇指頭，還有人想拿他的西裝換我件對襟褂子回去顯擺顯擺。對他來說這也是穿“洋裝”顯時髦！

這和文學有類似之處。世界文學花壇是以不同民族之花組合而成，少了一種就不算“百花齊放”。不同民族文化之花，各有各的色彩，各有各的姿態，各有各的美感，各有各的香味。誰也不能代替誰。日本的櫻花出名，你追著日本種櫻花，種得再好人家也就是說，“這挺像日本的花”。不，日本櫻花好，英國玫瑰嬌，荷蘭郁金香美，我就偏種牡丹，梅花，看牡丹賞梅花就想起中國。這就是花壇上的中國形象。中國文學有自己的民族傳統。它融合著五千年優秀民族傳統的倫理，哲學，道德，審美，宇宙等文化基因。正因為他跟別國的不同，所以才在世界上占有不可取代的位置，少了他就不能算完整世界文化。

問：據我了解，你去年好像大部分時間在香港。

答：我太太在新華社香港分社工作，大女兒在外交部駐港特派員公署，小女兒在美國。只我獨自一人住在北京，妻子不放心，叫我去好對我照料。反正在哪里我都是守著電腦寫稿。我就服從命令聽指揮，大部分時間在香港跟妻子一塊住。

問：你跟香港文學界的人士有來往嗎，能不能談談這方面的情況，你好像是香港《大公報》特邀的專欄作家？

答：香港我有很多朋友，特別是文化界。我和香港“作家聯會”，“作家協會”等團體有多年交往。“香港作聯”成立我就參加祝賀，隨后又隨“中國作協代表團”去參加過他“建會十周年”，“建會十五周年”等慶典。我個人和其創會會長曾敏之先生，會長劉以鬯，執行會長潘耀明以及幾位副會長，都有很深友情。《香港文學》主編陶然是我老友，他來電話約稿我總要奉命執筆。我也為香港《大公報》，《文匯報》，內地的《人民日報》，天津《今晚報》等寫點隨筆。我為《今晚報》專欄“無事忙雜記”已寫了六十余篇稿件。香港《大公報》把我聘為特約專欄作家，我感到榮幸。但去年因雜事多寫得很少，騰開手我會多盡點義務。我想把報紙專欄列為今后主要園地。

問：確實不能小看寫報紙專欄，它的影響其實是蠻大的。我還了解到，你是好幾屆的茅盾文學獎評委主任，能談談這方面的情況嗎？

答：我參加過三屆“茅盾文學獎”評委會，還參加了如“天津青年文學獎”，“港、澳、臺及海外華文文學獎”等不少評獎工作。雖然用去我不少時間和精力，但作為“中國作協”成員，總要盡職盡責；作為華文學的一分子，對海內外文友的信任與委托，也要盡應盡的義務。這工作對我最大的好處是迫使我認真閱讀了許多最有代表性的好作品。對當代華文文學有更多了解。但內心里我也真希望今后少參加這類工作。年過古稀，時光有限，極想有更多可自由支配的時間。但我認為這項工作是極為重要的，我希望它越辦越好。因為它對扶持作家成長，對引導文學運動，對展示文學運動的成就都有不可替代的重大作用。

問：鄧老師，你十幾歲就參加了革命，是革命前輩了，你還在日本做過苦工，當過右派分子，文革中也被打翻在地還被踏上許多只腳！粉碎四人幫后，你的創作使你又登上人生一個新高峰。你的經歷本身就是一部曲折的中國近代史，你不準備寫自傳式的作品嗎？

答：不止一個刊物和出版社曾熱誠地邀我寫本自傳。我都婉謝了。我不想太多宣揚和陳述個人經歷。數十年的生活感受，人生體驗，有的情景我在某些小說中寫到了，有的片斷在“紀念抗日戰爭勝利五十周年”，“慶祝建國五十年”等紀念或回憶文章中也談過了。不想再反復寫它。不過個人情緒很難預測，也許某一天被什么事觸發靈感，還會寫點歷史片斷。但不大可能寫成本大套的自傳。

問：你退居二線了，是否時間安排比較自由了？一般你是怎樣安排生活與寫作的？

答：退居二線不上班了，但還沒達到完全自由。我給自己定了個原則；作協要我做的事一定做；政協安排的活動盡量參加，“新四軍研究會”、“華東軍區文工團老戰友聯誼會”等組織要我做的事盡心去做。一般社會應酬，能謝絕的盡量謝絕，實在盛情難卻就量力而為。在我的自由時間內，我生活得比較有規律。一早一晚兩次鍛煉身體，早上起來先到公園作郭林氣功，回來吃早飯；飯后休息半小時，然后讀書看報。因做了多年外事工作，養成關心國際國內時事的習慣；我大都在下午寫作。晚飯后還散步一小時左右，看過十點鐘的電視新聞，沒特殊事情我一般就上床睡覺。我的生活里沒有星期天，沒有節假日，天天差不多。但隔十天半月總要和幾位文壇摯友聚會一下。大家相處幾十年，經歷過起落沉浮，看慣了人海滄桑。步入老年，就更珍惜這份友情。見面互相了解一下生活狀況，寫作信息，誰有喜事大家祝賀，誰有不快互相勸慰，是人生一大樂事。令人欣慰的是，總是好事多壞消息少。有的朋友越老筆力越健，一個勁得大獎；有的寫編雙強，成了文壇不老松，雖然也有人發病入院，卻都能轉危為安，又笑嘻嘻的出院來聊天了。好人必有好報，所以我們聚在一起時總是很樂觀，很歡暢。七十多年，經歷了三災八難今天能活得這樣，行了，知足了。就照這樣活下去吧。

責任編輯白連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