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把根扎在土里才能更好地生長,人類找到靈魂的居所才能更好地活著,活出生命本質的真實。
這個春天是個不安分的春天。SARS從地球的某個地方開始出現,甚至蔓延。這讓我不得不從已經麻木的感覺里蘇醒。一直以為死亡是一件距離自己很遙遠的事情。可是,當SARS襲卷而來,從廣東一直蔓延到首都京城,白衣天使一個個倒下去再也沒有爬起來的時候,我開始審視自己的靈魂。這時,我才發現,我的生活已經積滿了太多的灰塵。就像一個貴婦人華麗的絲袍,已經蛀滿了紅塵歲月的洞眼。只要輕輕一碰就能聽到布絲之間的撕裂。我的生活其實已經粗糙不堪了。這時候,關于靈魂的墓地的私語再次叩響了我思想的大門。
很小的時候,就喜歡墓地,因為那里總有開得甜腥張揚的花,火紅的花瓣綻滿了一種瓷實的光芒,并且墓地的野菜葉片也比別處的更豐腴,盡管我不需要以野菜果腹,但是看到那些味美的諸如酸娘娘等可以食用的野菜總是滿心歡喜。我覺得所有的植物都有自己的語言,而墓地里的野菜則更是有思想的生靈。因為那里是人類最后安息的地方。以前,祖母曾經說過,天上一顆星,地上一個人,人死了,星滅了。于是,我就那樣固執的認為那墓地里埋葬的不光是一個軀體,還有一顆星,所以那墓地應該是靈魂的居所,也是生命一種美好而溫暖的終結。
也曾經去過一些墓地。其中,有鄉下的野墓,那是大片大片的土包連接在一起組成的墓群,土包前只有一個石頭墓碑,上面刻著死者的名字,很簡單的樣子。時間久了,那片土堆就以大戶人家的姓氏做了這片墓地的名字,諸如什么張家墳、李家墳的。稍微有點規模的墓地就是一排排的由水泥灌注而成,一般建在山坡上,跟野墓比起來自是舒適了一些,墓前是一定沒有什么雜草的。最好的墓地是依山傍水的那種,有專門的守墓人,墓地里種滿了松柏,走在這樣的墓地感受的只是寧靜,一點兒也不恐懼和凄涼。如果靜下心來,倒是可以聽到天堂的歌聲和天使拍打翅膀的聲音。最肅穆的應該是烈士陵園了,那里的墓群大抵埋葬的都是偉大的品性,那里也總是流淌著讓人敬畏的氣息。最彌足珍貴的墓地是人們的心,那些在這場SARS的戰斗中倒下的勇士們就在這個春天里靜靜地棲息在我們的心里、生命里和靈魂里,喚起希望,喚起沉睡的思想。
事實上,人們對于墓地總是存在一種恐懼,好像那里到處是凄厲的鬼魂。其實,縱使有鬼魂存在,也不見得那么可怕。《聊齋志異》里的女鬼哪一個不是妖嬈艷麗,而又善良多情呢,倒是有的世人齷齪得反比那鬼魂還少了幾分坦率和純真。說到這里,不能不讓我想起白素貞,那樣一個滿腔柔情付出的蛇仙,最終卻落得個被鎮壓的結果。而且鎮壓她的那個人還口口聲聲的斬邪除惡。殊不知,這個世界上并沒有絕對的邪惡和善良,就像人性的兩面性,總是邪惡與善良,天使和魔鬼的綜合體。重要的是人們要為自己的靈魂找到正義的居所。這樣,善良的人性才不會泯滅。
很多夜晚,我常常在夢中被一個母親的偉大所驚醒。那時,她是個準母親,由于SARS的侵入,她即將走到生命的盡頭。于是,她苦苦懇求醫生,剖腹產提前生下肚子里的孩子。由于SARS的危險,醫生硬著心腸拒絕了她的請求。于是,她用拒絕用藥的辦法來作最后的努力。高燒。燎泡。一切的病痛折磨都沒有使她退縮。最后,醫生含著眼淚萬般無奈地拿起了手術刀。然而奇跡出現了,孩子平安降生,她也擺脫了SARS的追逐。最后,有記者采訪她,她說,那時我想的只是,不能讓我的孩子和我一起死亡,我要他活著,一定要他活著。她說這些的時候異常安然。那一刻,我明白了一個母親的天性:母親的生命是屬于兒女的。世界上所有的母親,善良的母親,她們的靈魂都能夠找到自己的居所。
在這場抗擊SARS的戰役中,我透過沒有硝煙的戰場看到了太多的意義。活著的意義。生命的意義。還記得,不久以前遇到了那個曾經做過坐臺小姐的同學,她剛剛結婚生子,盡管臉上沒有完全洗盡鉛華,我卻知道她已經找到了靈魂的居所。因為我從她的眼神里讀到了那種屬于生命的寧靜。提起那些仍然糾纏她的客人,她忽然正色道,一個女人無論你以前做過什么,現在既然已經擁有了婚姻,就要認認真真地對待,再不能朝三暮四,醉酒當歌。聽起來,這是多么淺顯的道理,然而,生活中就有人不懂。
植物把根扎在土里才能更好地生長,人類找到靈魂的居所才能更好地活著,活出生命本質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