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木和平時一樣喝著牛奶從浴室里走出來。
要是換了別人,在這種場合都是泡在盆塘里喝啤酒,但真木天生對酒精過敏。
“我說,你看這個……”就像等著真木喝牛奶似的,妻子雅子把一張紙放在了桌子上,“看看良則的考試卷吧?”
“啊?100分……”
真木情不自禁地把那張紙拿了過來仔細看,上面排著數學公式,都是兩位數乘兩位數的數學題,大概有50道。
全部畫了紅圈。
“答得很快,而且全都對了!”
上面還有一行這樣的紅字的評語。
“嗯,了不起!那家伙睡了吧?”
要是他還沒睡,真木好想夸他幾句。
“都睡下一個小時了。他不但是這些題,而且其他的內容也答得不錯。他是第一個交試卷的,而且全答對了。看來,請百合枝老師來對了吧!”
一個月前,良則一直跟著一名叫小泉百合枝的女高中生學習。雅子和良則都管這位家庭教師叫“百合枝”。
小泉百合枝是雅子認識的一個美容師的外甥女。
一次,當雅子在做頭發時美容師問道:“您府上的孩子是小學生嗎?去不去私人學校補習功課?”
“噢,我丈夫說小學生沒有必要去補習。我也不同意。”
“那可以請一個家庭教師嘛!我姐姐的女兒上高中二年級。她想畢業后當教師,所以想打工,為小學生補習功課。”
似乎當時這個話題就是這樣說了下去。
真木因公出差去了中國。一個星期回國后雅子便對他講了。
雅子的那句“請百合枝老師來對了吧”——當時是在雅子的堅持下,真木才同意的。
“可是有些怪呀!”真木一邊看著良則的答案一邊問道。
“怎么怪了?”
“答案嘛!一般兩位數的乘法應當寫上計算公式,可他只寫了答案。”
“是啊。”
雅子努了努嘴。這是她的習慣動作。“像你說的那樣,兩位數乘法是筆算吧?那是三年級的學生畢業時的計算方法。而四五年級時就用計算機或算盤計算了。所以,心算就可以算出得數……”
“噢,這么說,良則已經用計算器了?”
“嗯,他計算器和算盤都沒有用,他說他用的是默算法。”
“默算?是不是作弊?”真木問道。
“不是的。他說是百合枝老師教的一種方法。”
“你等一下。這個‘默’字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一種新的作弊方法?”
“不,怎么會教孩子這種東西呢?怕是一種新的計算方法吧。我記得電視節目介紹過的。”
“可是什么‘默算’?”
于是,真木從放在起居室一角的書架上取下了大部頭的字典《廣辭苑》。
他從“默”字里沒有找到這個詞。一直查到這組拼音的最后一個字也沒有找到對“默算”的解釋。
“怎么樣?找到了嗎?”雅子也探過頭看著字典問道。
“沒有。恐怕是什么流行的俚語吧。”
“什么?要不,把良則叫起來問問?”
“算了,別叫他了。”
真木合上了《廣辭苑》。
第二天的下午,真木又想起了“默算”這個詞。那是他在公司附近的一家蕎面館里吃油炸蝦時聽到了這個詞。
店里的電視機里正在播放笑話節目,不知道演員是誰,但好像他說出了“默算”這個詞。就這么一個詞,一下子引發了真木大腦里儲存的關于這個詞的記憶。
啊,也許這是個在影視界里流行的詞吧。真木一邊大口大口地嚼著炸蝦一邊這樣想著。
他一回到公司就進了圖書館。徑直去了辭典書架,那里擺了幾本國語辭典。
他一本一本地找,最后發現有“默算”一詞的辭典有兩本。
[默算] 利用計算機游戲或應用程序,使用沒有被公開的操作方法獲得有效的成果。(三省堂《大辭林》)
[默算] 利用計算機游戲等尚未正式操作方法進行有利的展開。(三省堂《新明解國語辭典》)
從這里來看,似乎那是一個計算機游戲的語言。對于真木來說,自己是個“電腦盲”,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也不為怪了。
雅子也同樣不懂什么計算機游戲。她雖然解釋“默算”就是“特別的方法”,但她同樣也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于是,真木對“默算“一語更有興趣了。
一天,真木事先給家里打了電話,然后比平時早很多地回到了家。因為如果不事先和家里說一聲,夫人就不會準備他的飯。
他想早點把家務處理完,好問一問良則“默算”是什么意思。
真木回到家后,在臥室里換好了衣服,這時雅子進來了。
“今天也是好消息,他又受到了表揚……”說著,她把作業本讓真木看了。
“良則昨天的算術成績在班里是最高的,不僅算術成績,而且對學習也有興趣了,我太高興了。”
在作業下方蓋著“尾花”的印章。
“這是什么?”真木一邊把作業本還給雅子一邊問道。
“這是學校和家庭的聯系本。到現在為止全是表揚的評語。所以,這孩子也愛上學了。”
“這個‘尾花’呢?”
“是他的班主任。”雅子愣住了,“就是尾花妙子老師呀!”
“噢?班主任不是叫飯嗎?”
“不哇……”雅子皺著眉說道,“他是以前的老師。當了五年班主任后換了尾花老師了。反正她總是表揚良則。”
“嗯,這也不錯嘛……”真木一邊換著衣服一邊說道,“他為什么突然變得愛上學了?”
“還不多虧了百合枝老師!他是個獨生子,從學校回來后連個說話的伴兒都沒有。多悶呀!百合枝老師一來,不就像有了個姐姐一樣嗎?每到老師來的星期三和星期五,他就像沒了魂一樣興奮。而且他希望得到百合枝的夸獎就拼命努力學習唄。”
“啊?他不會是戀愛了吧?”
真木說著笑了起來。他在小學五六年級時就迷上過女中學生。
“真的呀……”雅子也大笑起來了,“百合枝老師是高中生,那么說可不太禮貌呀!”
晚飯是素菜燒牛肉。
真木平時一個星期只能早回來一兩次,那時家里就做這道菜,雅子認為一家人到齊了的時候做這道菜最好。
“啊,來這塊吧!”真木夾起了一大塊牛肉放進了兒子的盤子里。
“啊,謝謝。”
真木聽完這句話后就盯著良則的臉,似乎他沒有看到過兒子這個樣子。
良則露出了潔白的牙齒,高興地笑著。
他還是有了變化,而且一定是受了“百合枝老師”的影響吧……
“那么……”真木突然開了口,“良則,你知道‘默算’這個詞嗎?”
“什么,什么‘默算’?”良則奇怪地反問道。
“就是算數呀!算題的時候使用的‘默算’法。”
“什么……”良則一副不解的樣子看了看雅子,“媽媽,您說什么?”
“別這樣嘛!”
“什么別這樣……”
“你真的別這樣!”真木說道,“你媽媽都知道了,爸爸不知道,這不公平嘛!”
“這……”
“這個‘默算’是什么技巧?教教我吧?”
“不行!”良則意外地一口拒絕了。而且口氣強硬。
“不行?為什么?”
“也就是默算嘛。默算就是不能教的。”
“那就怪了。”真木說道,“不是家庭教師教你的嗎?”
他不能像雅子和良則那樣直呼“百合枝老師”。也許因為她僅僅是個高中二年級的學生這個意識在作祟吧。
“那個默算是百合枝老師想出來的。她自己創造的,這個方法誰也不教。因為不是我發明的,我不問問老師就講出去的話……”
“啊,那就問問吧!”真木有些敬佩的樣子說道,“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同意,這也算是規矩吧。”
“啊,是要有規矩……”
真木歪著頭想了想:良則的話也是對的。
“而且……”良則接著說下去,“我對媽媽說過‘默算’的話,可沒有說過怎樣是‘默算’,所以,不對爸爸講也就不算是什么不公平了吧?”
“啊,這倒是。但說真的,你爸爸一看到你的作業還真吃了一驚呢。良則你真的有比電腦和算盤還要快的計算方法?”
“嗯……”真木非常注意良則的回答。但那不是充滿自信的“嗯”,讓他感到兒子有些迷惑不解。
“那么,吃完飯你就當著你爸爸的面做一遍,讓他也見識見識。”
“見識什么?”良則的表情變得僵硬起來。
“就是兩位數的計算呀!讓你爸爸出題……”
“那可不行。‘默算’可不是雜耍供人看的。”良則的右手揮動著筷子。他的臉變得通紅。
“你……”
雅子用目光向他示意,似乎還要追問下去。
“明白了。”真木無可奈何地說道,“算了吧。我再問問‘百合枝老師’吧。她要是知道當父親的想知道什么是‘默算’,一定會告訴我的……”
“嗯……”良則也無奈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真木拿著良則帶回家的那些算術題到了公司。
公司里有畢業于理工科的大學生。他認為這些人一看良則的算術題就會明白是怎么回事兒了。
為了拿走這份作業,他還和雅子吵了一架。
她說她不明白丈夫為什么非要弄清什么是“默算”。
“我是這個意思,萬一這個‘默算’是一種作弊的手段,那對良則的將來是非常不利的。而且教小學生作弊就更嚴重了。這樣,我們就不能要這樣的人當家庭教師了。”
“可你拿到公司就知道是不是作弊手段了嗎?你們公司難道還有作弊專家……”
“不是的。公司里……比方說古賀君吧,他就畢業于大學的數學系。所以,讓古賀君一看答案他就明白那個‘默算’是怎么回事了。如果連他也看不出來,就說明這是一種作弊手法了。這樣的話,就要辭掉這個家教了……”
“太可笑了!”雅子大聲喊了起來,“那個古賀先生也不是什么神仙,所以,他也未必就能看明白。他的判斷也不是絕對正確的!”
“雖說不是絕對正確的……”
“這樣怎么樣?”雅子想出了一個妥協的辦法,“如果古賀先生也不明白,你干脆就直接問百合枝老師吧,要是她也說不清再辭退。”
“嗯,你還真聰明!”
真木同意了雅子的建議。
他一到公司,馬上把良則的問題卷及答案復印了一份。
一共有三十道題。開始一看以為是五十多道,實際是一種錯覺。
然后他拿著這個復印件去其他科找古賀。
古賀比真木入公司晚兩年。在以前一次制作公司運營方案時他得知古賀畢業于大學的數學系。
被真木從背后拍了一下肩膀,古賀馬上回過了頭。
“啊,少見啊!”他笑了起來,“有事兒嗎?”
“哎呀,我拿來點東西請教你這大專家,見笑了。”說著,真木就把復印件放在了古賀的辦公桌上。
“這個都計算好了嗎?”古賀看看復印件說道。
“嗯。不過,我想知道這種計算方式是不是比電腦或算盤計算更快的一種‘默算’。”
“‘默算’?啊,我知道了,是比用電腦算出答案更快。”
古賀說著就在復印件上用鉛筆寫道:
24×26=624
72×78=5616
93×97=9021
……
真木一看就明白了。
古賀的鉛筆龍飛鳳舞,一刻不停。也許古賀在用“默算”,但外人看不出來。他的速度完全像是用打印機打印出來一般。
“是啊……”
古賀寫完之后又把復印件推到真木面前。前后不過一分鐘的時間。
“真不得了!”真木驚訝地說道,“不愧是數學專家呀!這是‘默算’嗎?”
“對,這是‘默算’的一種。數學和‘默算’本來沒有關系。但這些題有一個規律,看明白了就簡單了……”
“規律?”
真木的目光落在了古賀推回來的復印件上。
“怎么樣?”古賀問道,“明白它的規律了吧?”
“不,很遺憾,我……”
“那我就解釋一下,請坐……”
古賀說著把真木讓在旁邊的一張空椅子上。
“嗯,第一題是24×26。它的4和6,您有什么聯想?”
“4和6嗎?啊,如果有5的話,就可以連成4、5、6。”
“不錯呀……”古賀一邊撫摸著下巴一邊說道,“也就是說,第二題的2和8,以及第三題的3和7……看了這些,您認為這里面有什么規律嗎?”
“這個……”真木不解了,“第一題的個位數是4和6,第二題是2和8,第三題是3和7……這三個數組合起來的話都是10。”
“對,正確。”古賀滿意地點了點頭,“這種關系叫‘互補數’的關系。這些題就是全部的乘法的個位是互補關系的數式。”
“那又怎么樣?”真木又重新看了一遍復印件,的確是自己觀察的那樣。
“怎么樣?”
“是那么回事兒。可古賀先生,這不一看就非常明白嗎?”真木對這點不解地問道。
“噢,是這樣的……我對數學來說更喜歡數字,我看到大街上行走的汽車牌號就想它們相加是多少。這是我的嗜好……”
“那么,在個位上的數相加等于10又怎么樣?”真木問道。
“噢,這里寫的數式就是另一個規律。我想是非常簡單的。”
“嗯,這么說吧。比方說被乘的個位數相加是10的話,同樣的數字……”真木大膽地說道。
“對,如同您講的那樣,這里的數式個位數相加全都是10。怎么樣?因為這里是乘法,兩位數乘法是兩個數,在和10相比時是一樣的。而且個位的數字有了互補關系。”
古賀拿“24×26”舉例。
“這是一個兩位數的乘法。個位數的積就是它們相乘的24。”
“而且這次是10位的計算。10位數一方面是1。相互乘了一遍。所以,在這個數式上就是2+1=3再乘2。也就是2×3=6。”
說著,古賀在剛才寫的“24”前寫了“6”。“這個624就是24×26的答案。以下也一樣,用同樣的方法就可簡單地得出答案了。用這樣的方法,當然比電腦和算盤要快了。”
“嗯……個位的和是10,并且10位數同樣的場合下……這樣的乘法就可以使用這樣的計算方式。”
“對,還要證明它的規律是正確的。”古賀一邊笑著一邊說道。
“能證明嗎?”
“數字的世界里的規律是能夠證明的。來看看吧。”
古賀便把真木拿來的那張復印件翻過來,在背面這樣寫道:
[10A+B][10A+(10-B)]
=100A2+100A-10AB+10AB+10B-B2
=100A2+100A+10B-B2
=100A(A+1)+B(10-B)
“應當是這樣的。如果24×26的算式,A就是2,B就是4,最后的公式就是把A和B帶進公式里。試一試吧。”
100×2(2+1)+4(10-4)
“重要的是把2和3相乘等于6放在100的位置上,這樣,1和10進位的情況下,將4和6相乘一寫就可以了。”
“啊,這下我明白了……以后的我再慢慢想吧。啊,非常感謝。”真木說完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是從您府上來的電話。”當總機員說時,真木的心中微微一驚:會不會是良則碰上了交通事故……
如果不是緊急的事情,雅子不會把電話打到公司里來的。
“是……”
“對不起,您現在忙嗎?”雅子急切地問道。
“啊,還可以,出了什么事兒?”真木馬上問道。
“不是什么急事,還是‘默算’的事情……古賀先生怎么說的?”
“這個……”
真木覺得有些奇怪。她也關心古賀的回答嗎?可為了這個,她會打來電話……
“還是‘默算’的事啊,我自己算了一下也感到驚訝。”
真木從古賀那里聽完“課”回來后也重新算了一下那些題,他用古賀講的方法計算,果然時間比正常的快了90%。
“這個嘛……您覺得有必要當面問一下百合枝老師嗎?”
真木從雅子的口氣里察覺到雅子突然變得很沉著了。
“嗯,可是……”
“今天是星期三,也是百合枝老師來的日子。如果您能早回家的話,我想就會見到她的……”
“早點?幾點好?”真木問道。
“平時她3點來,6點左右回去。所以,您6點前到就可以……”
“今天6點可回不去。不過,我可以想想辦法,有什么事嗎?”真木問道。
似乎雅子很想讓真木和小泉百合枝見個面。
“今天從百合枝老師家里寄來了中元節的禮物。而且她父親還寫了信……”
“中元節的禮物……可應當送禮的是我們嘛……”
“是啊,我覺得特別不好意思。只是那封信有些奇怪。什么‘非常抱歉,常在您家吃飯,還留宿,非常抱歉……’”
“留宿?”真木問道,他出差的時候也許小泉百合枝在家里留宿過?
“不是呀!她連晚飯都沒有吃過。每天我都為她準備了飯,但她從不吃就回家了。”
“這么說,她家里人一直認為她住在了當家教的學生家里了?”
“只能這么認為吧?所以,您快點回來問清這一點。”
“可要問這個,你問不就行了嗎?你看到她父親寫來這樣的信問一問也不為過嘛。”
“是倒是……”雅子有些難言之隱似的,“老師來的時間里,良則一直不離開我們,在他面前問這么復雜的事兒……”
“是啊……”真木苦笑了一下,“良則不離開嗎?看來,他真的喜歡上她了。”
“是啊。昨天夜里您還說良則是初戀,我也真有了這個感覺。他對她還是很尊重的。”
“她是個什么樣的人?”真木問道。
“什么樣嘛……和電視里看到的女高中生不一樣。她不涂脂抹粉,也不穿女學生時髦的白線半高褲襪,短發,外表一看和男孩子似的。動作則是個女孩子樣子,反正一句話說不清楚。”
“她……高中二年級……”從周刊雜志上得知,現代社會里從事賣淫的女高中生不少。也許她是留宿在了男人的家里……
“好吧……”真木下了決心,“我今天6點到家。所以,你一定要留住她!”
“明白了。可工作不要緊吧?”
“啊,只有兩件事。其中一件可以明天再辦。”真木答道。
這一天,真木處理完工作,于6點10分回到家。
他一進家門,就先看了一下放鞋的地方。那里如果有一雙沒有見過的女式鞋,就證明小泉百合枝沒有走。
但沒有看到他期望的那樣的鞋。
“我回來了……”他說了一聲就脫了鞋。但家里沒有反應。
他進到餐廳,只有雅子一個人呆在餐桌旁。
“百合枝老師在良則的房間里?”真木小聲地問道。
他是在有可能被百合枝聽到的情況下才用“老師”這個詞。
“嗯,今天她休息……良則可能因此十分沮喪,把自己關在屋里,玩游戲機呢。”
“休息?她是這樣說的嗎?”
“對,下午3點她沒來,我覺得很奇怪,正好她打來電話,說因為臨時有急事不來了……于是我馬上給您打了電話,可說您外出辦事了,然后就直接回家。”
“是的……”
真木沒有換衣服,就這樣坐在了桌子旁。
一路上,他想好了要問小泉百合枝的幾個問題,但這樣一來就白費了。良則也一樣,十分沮喪的樣子。
“不過,您不覺得有點怪嗎?”
雅子一邊說著一邊為真木泡了一杯茶。
“奇怪?誰?”
“百合枝老師呀!”雅子把茶杯放在真木的面前。
“要說有急事,我們可是在這之前說好的呀!這不是違約嗎?”
“怎么給她的酬金?”
真木喝了一口茶問道。
“每個星期她來兩次,一個月一萬日元。要是這樣的話,沒有確定她臨時不來怎么辦。”
“一個星期兩次,一個月就是八次,每個月一萬,是不是太便宜了?”
相當于一次一千二百五十日元,要是每次按三個小時算的話,相當于每個小時四百多日元。
“不過,介紹人山形美容師就是這么說好的。而且她的本意是通過給小學生上課鍛煉自己,沒有打算賺錢呀……”
“你說的那個美容師是什么人?”真木問道,這也是他在回家路上想過的有關問題之一。
“三十五六歲的樣子,挺爽快的一個人。”
“良則現在的班主任什么樣?”
“什么?噢,是尾花妙子老師啊!她有三十多歲。”
“結婚了嗎?”
“啊,結了。她丈夫是中學老師。”
“孩子呢?”真木一邊喝著茶一邊問道。
“沒聽說過。怎么了?”
“噢,打聽一下。”真木只說了這么一句,“你說那個美容師是百合枝老師的姨媽,是真的嗎?你在和百合枝老師聊天中說過美容師的事情嗎?”
“啊,從沒有講過。一開始由山形先生介紹來時……”
“噢……”真木站了起來,“先吃飯吧,我去換衣服。”
真木產生了一個疑問。
良則在從小泉百合枝那里掌握了“默算”法后學校里出了適應于“默算”的考試題。而且不是一道兩道,是三十道題。然而都是以“默算”為目標的。
是不是太巧了?不是讓人容易感到是知道“默算”法的人出的考試題嗎?
其結果是,良則的考試成績全班第一。第二天,在聯系本上,老師寫了表揚良則的評語。
而且一旦表揚了良則,也就相當于表揚了家庭教師……
如此想來,“百合枝老師”一定和班主任尾花有著什么關系……
第二天早上,真木和平時一樣穿著睡衣剛坐在餐桌旁,雅子就拿來了晨報。她用手指著一處小聲說道:
“您別出聲,好好看看這段兒。”
“就是別讓良則聽到?”
“對,一會兒他起床了千萬別說這件事兒。”真木奇怪地拿過來報紙。
高中生在飯店莫名死亡
昨天夜里11點左右,S區的一繁華大街某飯店的一個房間里發現了一名女性可疑尸體。
當天下午5點左右,一名三十多歲的男性和一名二十來歲的女性進到該飯店,但過了退房時間還不見客人退房。客房服務員進去了解情況時,發現男客已經不在了,那名女客死在了房間里。
轄區的警官調查了該死者的隨身物品,查明死者系家住M區的高中二年級學生A子小姐(16歲)。她對家人說去做家教出了門。
S署警方正在尋找失蹤的男性下落。
以上就是消息的大致內容。
“咦……”
真木吃驚地看著這篇報道。他明白了雅子想說什么。報紙中說的這名死者A子極有可能是小泉百合枝。
的確,高中二年級學生和當家庭教師去教課離開了家這兩點,證明她極有可能就是“百合枝老師”。
可是如果良則得知百合枝老師的死亡消息肯定會受到打擊的。所以,雅子一再強調不要在良則面前提起這件事。
“喂,今天我不上班了吧?”真木說道。
“什么?為什么?”雅子正好把良則帶了過來。
“萬一和這件事有關系,肯定要來問這件事。那時我在場不更好嗎?”真木有意沒有說出“警察”二字。
“要光是那樣的話……”雅子皺了皺眉,“您今天不去拜訪顧客行嗎?”
“那倒沒有什么。我就說我發燒,動不了了……”
這時電話鈴響了。
“我去接。”真木想可能是警察,便取下了聽筒,“喂……”
“對不起。”對方是個女性,“夫人在家嗎?”
“您是哪一位。”
“我是美容師山形。”
對方通報了姓名。
“啊,她這會兒正在看著火,一時半會兒離不開,有事兒可以對我講嗎?”真木說了一句謊話。
“是嘛。您看今天的晨報了嗎?上面登的那個學生就是我介紹過去的高中學生。我希望你們別說是我介紹去您家的。”
“這是為什么?我們對警察還是應當講實話吧?”
“啊。不過,那名男性兇手已經自首去了吧?這么一件小事不講不會怎么樣的。”山形這樣解釋道。
“你是說兇手嗎?那您知道那個人?”真木又叮問了一句。
“嗯……那么,我再打電話吧。”
也許山形認為她請求的這件事辦不到吧,她突然掛了電話。
“是誰?”雅子奇怪地問道。
“是山形女士……她說不要說那名死的高中學生是她介紹來的。”
“咦?為什么?”
“啊,她說男性兇手自首去了。”
山形沒有說謊。從高中女學生尸體旁逃走的那名男子一大早就去S署自首了。
這天沒有去公司上班的真木從午間新聞里得知了這個消息。
新聞是這樣報道的——
那名男性叫尾花源一(35歲),職業系M區的區立中學教師。
那名死者是他教中學時的學生。一年前兩人又聯系上了。
星期三的夜里,他帶著她去了S區的一家飯店。在他們發生性關系并在達到高潮時她突然出現了痛苦的表情,隨后就安靜了下來。
“我想叫來大夫,但如果我被發現和未成年女子發生性行為有可能被開除公職,于是我就逃離了飯店,但我并不是有意殺害她。”
他是這樣辯解的。
S署以“違反青少年保護條例”逮捕了該男子,并等待尸檢結果。到時將對他進行詳細調查。
“那他就是殺人了?”看完了新聞的雅子這樣說道。
“嗯,有那種在性交過程中勒住脖子讓對方窒息的游戲。”真木繼續說下去,“這名男子叫尾花,是不是尾花老師的丈夫?”
“也許吧。他的職業又是中學老師……尾花老師太可憐了。也許她會辭職的……”
“嗯,會的。”真木說道。
“不過說真的,是不是有點奇怪呀?夫妻倆有什么性格變異?”
“啊,這個嘛……”真木的話有些含糊了。
他在考慮這個事件會不會和妻子尾花妙子有關。也就是說,妻子妙子的作用會不會是死亡事件的原因。
首先,小泉百合枝不問家教報酬高低打工是事實。
她還常常對家里撒謊說自己住在學生的家中。恐怕她一周兩次和尾花源一在飯店住在一起。
這樣說來,介紹她打工的山形美容師也可能和這個事件有關。因為沒有她的介紹,小泉百合枝沒有借口住在外面……
其中最奇怪的是尾花妙子。她通過“默算”的考試題和聯系本表揚了百合枝。也就是她的目的是為了使百合枝有在真木家多干家教的時間。
從這一點看來,山形美容師和尾花妙子不是有一個共同的目的?
而且看來,尾花妙子并不反感丈夫每周兩次在外“留宿”。
所以……真木這樣推理。
尾花妙子最有可能是同性戀者。她雖然和源一結了婚,但這個婚姻不能“滿足”她。
后來,她遇見了山形美容師。在多次的美容美發過程中雙方有了“愛情”。
而“讓”源一在外留宿正是為了給她們的性交往提供方便。
真木這樣推理。而且這個推理一旦成立,那個“默算”考試題也就可以自圓其說了。
但真木沒有把自己的推理對雅子講,因為沒有證據。
“良則太可愛了,千萬不要傷害了他。”
真木也不忍心讓雅子陷入更加混亂的矛盾之中。
責任編輯·張 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