蔻丹

蔻丹，我更愿意這樣稱呼它。

因為它的美麗、高貴以及神秘，因為它所帶來的古老的異域氣息，讓我想起神話中遙遠的阿拉伯或是印度的帷幔、流蘇、寶瓶、香膏，想起華麗地毯上翩若驚鴻的舞娘，臉龐隱藏在輕紗下面，只給人看見幽幽的眸子，一閃一閃如同天上的星；而舉手投足之間，伴隨音樂的是一串串清脆的環佩叮當，響在纖柔的手臂和細致的足踝上。那些亭亭舉起的手臂、飛一樣旋轉的足踝，勾人心魄！不經意間，一點點小小的華美擋不住地流露出來，綻放在指尖上，盛開在足尖上，一瓣一瓣，剔透如水晶、美艷如花瓣，在燭光下，在氤氳迷離的氣息里——那是蔻丹。

蔻丹是多么美麗的名字，比指甲油不知要好聽多少倍。指甲油實在是太普通了，而且隨便，在任何一個露天小攤都可以看得到；而蔻丹不同，它似乎永遠不會擺在小攤上，只能是嬌嬌地、盈盈地盛開在少女的指尖，并隨著潔白纖細的手指四處閃爍它的光彩。任何一雙手點染了蔻丹后都莫名地嬌艷起來，無論是在酒吧里夾著摩爾，還是在書房里攤開紙箋。

總覺得給自己涂蔻丹的女孩是懂得生活的女孩，是在尋常柴米中仍活得玲瓏剔透的女孩。輕輕一點，平凡的日子就有一點驚喜，小小的張揚藏在刻意的隱晦里面。手輕輕蜷起，是水波不興；玉指張開，是恍然間令人驚艷的美麗。母親說，她的少女時代全城找不到一瓶蔻丹，但女孩們仍然會用其他方式點染自己。她們把鳳仙花的花瓣碾碎，在花汁里加上鹽和明礬，細心涂在指甲上，再用鳳仙花的葉子包好。等花汁干透，除去花葉，指甲就變得晶瑩起來。鳳仙花，多么浪漫的名字，想象那些粉紅的花瓣亭亭地停在愛美女孩的指尖，用生命的汁液裝點女孩們的花樣年華……鳳仙蔻丹，應該是世界上最浪漫的蔻丹了。

在一部名叫《坎大哈》的電影里，我看到了遙遠的阿富汗。貧瘠荒涼的土地上一個男人帶著家小努力地逃往更安全的地方，路途中有小販向車上的女孩們兜售手鐲和戒指。那些女孩們，那里在塔利班的高壓統治下一生都要蒙著面紗不能以面目示人的女孩們，對著廉價的小首飾伸出了手。而那一雙雙粗糙黧黑的手上，五顏六色的蔻丹正在晶晶閃亮——即使是在那樣像夜一樣的黑暗里，美仍然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如同女孩心中對美好生活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