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來對蕭華的三次知遇之情

成立少共國際師，周恩來力薦蕭華出任師政委

蔣介石在第四次“圍剿”中央蘇區失敗后，又調兵遣將，積極部署第五次“圍剿”。為了保衛革命根據地，進一步激發青少年參軍參戰的熱情，發揮青少年在革命戰爭中的突出作用，經周恩來提議，總政治部向少共中央局提出成立“少共國際師”的建議。少共中央局于１９３３年５月２０日作出《關于創立“少共國際師”的決定》。這一決定，得到了蘇區廣大青少年的熱烈擁護和響應。許多地方整個支部、整個區的團員報名參軍，兩個多月就有７０００人報名參加了少共國際師。

少共國際師組建時，蕭華正在前線。一天，他突然接到電話，紅軍總政委周恩來要他迅速趕回總部。回到總部，蕭華連口水都沒顧上喝，就去找周恩來。一見面，周恩來親切地說：“經過軍委研究，決定你去‘少共國際師’擔任政治委員。怎么樣？有什么意見？”蕭華驚愕之余，如實說道：“周政委，我還不滿１８歲，缺乏獨立帶兵打仗的經驗，怕不能勝任。”周恩來聽后爽朗地笑道：“正因為你年輕，才叫你去嘛。年輕干部帶年輕的兵，這樣部隊更有朝氣。只要認真學習，接受斗爭的磨練，就會逐步走向成熟。”這一番包含著信任和希望的話語，令蕭華心頭一熱，他立即表示堅決服從組織決定，不辜負周政委的信任和期望。

１９３３年８月５日，“少共國際師”在博生縣（今寧都縣）跑馬場舉行隆重的誓師成立大會，９０００余名年輕的指戰員排著整齊的隊伍，雄赳赳氣昂昂地接受黨的檢閱。閱兵式后，中革軍委會代表王盛榮向“少共國際師”授旗并講話。

在當時紅軍中，“少共國際師”是一支最年輕的軍隊，戰士的平均年齡只有１８歲左右，其中還有不少十四五歲的“紅小鬼”。但這支隊伍政治素質很強，百分之七十以上是黨、團員。為了提高這支隊伍的戰斗力，蕭華和少共國際師其他領導人一起想方設法，做了大量的工作。他們組織開展爭創“軍事訓練模范營”競賽活動，掀起了大比武、大練兵的熱潮，使戰士們很快掌握了射擊、刺殺、投彈、構筑工事等本領。他們著重對部隊進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和官兵一致、軍民一致的教育，使戰士普遍懂得人民軍隊的宗旨，明確為誰扛槍為誰打仗的道理。

“少共國際師”指戰員經過短時間的集訓后，高舉旗幟，唱著《少共國際師歌》，勇敢地開赴前線，經歷了革命戰爭的嚴峻考驗。

這個師成立后打的第一仗，是第五次反“圍剿”中，配合紅三、紅五軍團從東線抗擊敵人時，在閩北的拿口與敵周志群部打的遭遇戰。這一仗規模不大，卻很激烈。一發現敵情，蕭華他們立即派出一個營分兵迂回，布下“口袋陣”，將敵團團圍住。隨后一陣猛烈的射擊，打得敵人狼狽潰逃，不到兩個小時，干凈利索地殲敵一個連。以后，蕭華率師渡過閩江，激戰蓮花山，又殲敵３００多人，繳獲許多槍支彈藥。“少共國際師”旗開得勝，首戰告捷，朱德、周恩來、楊尚昆（時任紅一方面軍政治部主任）等特地打來電報，贊道：“你們初試鐵拳，即獲取連續的勝利。這更擴大了少共國際師的光榮，更表現了你們是為發展鞏固蘇維埃的堅決奮斗者。”還鼓勵他們提高軍事技術，把“少共國際師”的光榮旗幟插向各地。

由于王明“左”傾錯誤路線的領導和“洋顧問”李德的瞎指揮，第五次反“圍剿”遭到了失敗。１９３４年１０月初，中央紅軍和中央機關被迫進行戰略轉移。“少共國際師”承擔了掩護軍團主力轉移的任務。１０月１６日夜，蕭華等懷著沉重的心情，告別蘇區的父老鄉親，率師渡過于都河，踏上了艱難而又漫長的長征之路。

《長征組歌》創作成功，周恩來給遠在杭州的蕭華打電話致謝

１９６４年，黨中央、中央軍委決定籌備紀念長征３０周年活動。時任中國人民解放軍總政治部主任的蕭華既是長征的親歷者，又是幸存者，深感有責任、有義務把舉世聞名的二萬五千里長征寫出來。

回首３０年前中國革命歷史上的那一偉大壯舉，身臥病床的蕭華心情激動不已。他下決心利用在杭州治病療養的機會進行創作，用詩歌形式再現長征，歌頌毛主席的正確路線，歌頌中國工農紅軍的革命英雄主義和艱苦奮斗精神，歌頌人民軍隊和人民群眾的魚水深情，對廣大黨員、干部，特別是青少年進行革命傳統教育。

從１９６４年９月到１１月，蕭華以抱病之軀在杭州西子湖畔的一座小樓里，進入忘我的創作境界，寫出了氣勢磅礴、震撼人心的史詩———《長征組歌》。

以“紅軍不怕遠征難”為總題目的《長征組歌》由“告別”、“突破封鎖線”、“遵義會議放光輝”、“四渡赤水出奇兵”、“飛越大渡河”、“過雪山草地”、“到吳起鎮”、“祝捷”、“報喜”、“會師獻禮”、“誓師抗日”等１２個部分組成。它以情真意切的深刻內涵、凝煉明快的筆調、革命現實主義與浪漫主義相結合的手法，形象、生動地再現了二萬五千里長征那波瀾壯闊的歷史畫卷。

初稿完成后，蕭華廣泛征求各方面的意見，進行反復修改，傾注了大量的心血。《長征組歌》定稿后，北京軍區戰友文工團為《長征組歌》譜曲。１９６５年５月，戰友文工團正式排練《長征組歌》。周恩來獲知這一消息后，十分重視，在排練過程中，先后多次親臨排練場進行現場指導。他對參加排練的演員說：“蕭華寫《長征組歌》時，是個病人，你們一定要用蕭華寫《長征組歌》的精神來排練《長征組歌》！”并給遠在杭州的蕭華打電話說：“你為黨和人民做了件好事，為子孫后代做了件好事，我感謝你。”

１９６５年８月１日，《長征組歌》在北京正式公開演出。此后，連演３０余場，觀眾之踴躍，反響之熱烈，為建國以來音樂會演出所罕見。不久，《長征組歌》不脛而走，男女老少爭相傳唱，很快響遍了大江南北。周恩來生前先后１７次觀看《長征組歌》演出，并能唱下全部歌曲。他在彌留之際，還提出要再聽一遍《長征組歌》的錄音。

“文革”動亂歲月，周恩來在六千人大會上力保蕭華

“文化大革命”動亂中，林彪、江青一伙陰謀亂軍篡黨，制造了“總政閻王殿”大冤案，身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總政治部主任的蕭華首當其沖遭受誣陷和迫害。

１９６６年１０月，軍事院校學員到國防部“造反”，蕭華采取措施制止。林彪、江青乘機攻擊蕭華“壓制革命，打擊造反派”。從此，蕭華每次到林彪那里匯報工作，林彪見面就罵。１９６７年１月１９日，在軍委碰頭會上，江青等人跳出來指責“蕭華是劉志堅的黑后臺”。陳伯達說：“蕭華不像個戰士，像個紳士，要把幾百萬解放軍帶到資產階級道路上去了。”中央文革的秀才們爭相邀功，把頂頂嚇人的大帽子往蕭華頭上扣：“蕭華對抗文化大革命，在軍隊里另搞一套”，“蕭華反毛主席，反黨，反社會主義，是‘三反分子’。”一整天的圍攻后，江青突然宣布：“今天晚上召開２０萬人批斗大會，蕭華，你要向群眾交待問題。”

蕭華忍無可忍站起來問道：“現在我還有沒有發言權？允許不允許我說幾句話？我１２歲參加革命，還是毛主席帶出來的。我自認為幾十年從來沒有反對毛主席。如果說我在工作中有錯誤可以，但是硬說我是‘三反分子’不行。”

江青沒想到蕭華竟敢當著眾人頂撞自己，氣得臉色發白，她騰地站起來，一拍桌子喝道：“你有本事到２０萬人大會上去講！”說罷一轉身帶著一幫人氣洶洶地揚長而去。

原定晚８點半開批判會，可蕭華夫婦在家等到９點還不見動靜。原來周恩來聽了葉帥、聶帥的報告后，立即請示毛澤東。毛澤東在電話里說：“告訴他們，這個會不要開。”

周恩來立即把電話打到釣魚臺：“伯達同志，毛主席指示不要開蕭華的萬人批斗會。”

由于毛澤東、周恩來出面制止，林彪、江青一伙的陰謀未能得逞。不久在中央文革的慫恿和支持下，造反派還是揪走蕭華，刷出了“打倒蕭華”的標語和大字報。周恩來聞訊大怒：“蕭華同志從紅小鬼到總政治部主任，跟著毛主席幾十年，他怎么會反對毛主席、反對毛澤東思想呢？”當時在上海的毛澤東也當即指示：“蕭華是個好同志。”蕭華得以復出，他仍不氣餒地同林彪、江青作斗爭。

為了保護蕭華，讓總政治部能正常工作，１９６７年３月３日周恩來在人民大會堂召開的總政治部全體人員和三軍紅衛兵代表共６０００人的大會上，親自做工作保蕭華。

眼角充滿了血絲的周恩來，聲音沙啞，動情地講了幾個小時。“同志們，你們反對蕭華，你們了解蕭華嗎？他１２歲參加革命，１３歲任興國縣青年團書記，參加毛主席辦的干部訓練班，接受主席的親切教誨，可以說是一直在毛主席身邊工作，一步一個腳印在黨的培育下成長的。他１７歲任少共國際師政委，長征時才１８歲。長征途中他任一軍團二師政委，逢山開路，遇水搭橋，一直是先遣部隊。抗日戰爭中，他參加了平型關大戰；解放戰爭中，又參加了東北解放戰爭，平津戰役，是有大功的……”整個會場回蕩著周恩來那略帶江浙口音的聲音。

“我是看著蕭華長大的，如果他對毛主席沒有深厚的感情，怎么能夠寫出《長征組歌》呢？蕭華同志不僅有軍事才能，也有政治工作經驗，還有文學修養。你們誰能寫出《長征組歌》呢？我就寫不出來。”

“《長征組歌》我看了１７遍，我最欣賞的是其中一句‘毛主席用兵真如神’。文化大革命是毛主席發動的，并不是要打倒所有的老干部。如果像蕭華這樣的同志都要打倒，把總政治部搞垮，后果怎么樣？你們想過沒有？”

這番語重心長的話，使許多人感動得流下了眼淚。有的人當即表示：“我們以前不了解蕭華，現在知道他是這樣一個人，我們反錯了，不反了。”

周恩來在這次大會上義正辭嚴、苦口婆心的講話，使蕭華和總政治部黨委，一度恢復了工作。

但林彪、江青一伙仍賊心不死。１９６７年５月１３日，為紀念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發表２５周年，周恩來指示對立的部隊文工團兩派聯合起來演出，蕭華執行這個指示，給兩派做好了工作。林彪卻陰險地策動武斗，并且嫁禍蕭華，連續揪斗蕭華。

周恩來聞訊站出來說話：“你們這樣不分白天晚上斗蕭華可不行，妨礙他工作，讓他寫個書面檢討就行了。”周恩來把情況向毛澤東匯報，毛澤東同意周恩來的意見，在蕭華的檢查上作了批示，讓三軍兩派傳閱，蕭華的處境才略有好轉。

同年７月２５日，林彪在天安門城樓惡狠狠地對他操縱的造反派說：“你們要戰斗，要突擊，要徹底砸爛總政閻王殿。”

被林彪、江青反黨集團稱作“閻王”的蕭華沒有來得及和親屬告別，就失去了人身自由，身陷囹圄，長達７年。林彪折戟沉沙后，有人暗示蕭華說，去給江青道個歉，就免于坐牢了。蕭華斬釘截鐵地說：“我沒有錯，我寧愿把牢底坐穿！”

１９７２年，蕭華的妻子王新蘭給周恩來寫了一封信，要求看望蕭華。幾經周轉，周恩來看見了信并批示：同意。

分別了五年之久的蕭華夫婦，在北京東郊八里莊一處舊院落里重逢了。蕭華對妻子說：“你放心，我的歷史，你我都清楚，早晚會有一個公正的結論的。”

１９７４年９月２９日晨，王新蘭在家里忙碌著，突然電話鈴響了。她拿起電話機：“喂！我是王新蘭。什么？總政秘書處？”

“領導讓我去接蕭華同志，還要為他做禮服。中央指示要讓蕭華同志參加今年‘十一’的國宴和游園活動，名字要見報。”

終于盼到這一天了。沉寂７年之久的蕭華又重新開始出現在政治舞臺上。

蕭華從１９７５年恢復工作以來，歷任軍事科學院第二政委、蘭州軍區第一政委和軍區黨委第一書記、甘肅省委書記。１９８３年當選為六屆政協全國委員會副主席。他仍以革命戰爭年代那種拼搏奮斗精神，激勵自己努力工作，直至１９８５年８月１２日在北京逝世。

責任編輯鐘海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