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1982年私營經濟恢復生存權
1976年粉碎“四人幫”,沖破了長期“左”傾錯誤的嚴重束縛,給私營經濟的發展提供了政治空間。
而此時,令全國頭疼的急迫問題,是全國各地知青返城熱。知青陸續蜂擁回城,給本來就十分棘手的城鎮就業造成了極大壓力。這么多“待業青年”要吃飯,再加上源源不斷的應屆大、中學畢業生待分配,機關事業單位和國有企業根本無法接納,政策上不放開不行。事實上,相當多的人為了養家糊口,自己已經先干起來了。
于是,賣大碗茶的、運煤球的、開小飯館的、倒賣服裝的、裁剪衣服的、修鞋修自行車的、裝裱字畫的、賣走私手表雨傘錄音機的,遍地開花。再加上農村開始包產到戶,農民長途販運花生、大米……個體經濟在夾縫中滋生出來,形成蔚為大觀的個體戶現象。
針對這種現實,國務院于1981年發布《關于城鎮非農業個體經濟的若干政策規定》,指出:個體經濟“一是個人經營,或家庭經營;必要時,經過工商行政管理部門批準,可以請一至兩個幫手……最多不超過五個學徒。”
個體戶從此有了“說法”,得到官方正式認可。
此時,個體戶在人們心目中仍然沒有地位。因為你是“社會閑散人員”。
但有一條還是吸引人的,不少個體戶都成了“萬元戶”。那時候,一萬元在人們心目中是不得了的數字。當時一般人上班的工資,每月不過四五十元。
1982年12月4日,五屆全國人大第五次會議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十一條規定:“在法律規定范圍內的城鄉勞動者個體經濟,是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的補充。國家保護個體經濟的合法的權利和利益。”
這是國家根本大法第一次承認個體經濟的合法地位,意義重大,影響深遠。
1983年—1988年
站穩腳跟求發展
這一階段是中國改革開放迅猛發展的時期。個體經濟現在不是權宜之計,而是“不可代替”了。
個體戶抬起頭來了,但是社會生活的發展變化更加迅速。安徽蕪湖個體戶年廣九,經營“傻子瓜子”有方,到20世紀80年代中期,賺了100萬,成為著名私營企業家。他的發家致富,引發了持久的爭論。鄧小平在1992年南方談話中回憶說:“安徽出了個‘傻子瓜子’問題,當時許多人不舒服,說他賺了一百萬,主張動他。我說不能動,一動人們就會說政策變了,得不償失。”
這一時期嶄露頭角的還有像四川希望集團總裁劉永好及其兄弟這樣的年輕人。出生于1951年的劉永好家境貧窮,他和他的3個兄弟在20世紀80年代初,變賣家產籌集1000塊錢,從養鵪鶉而起家致富。
年廣久和劉永好是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的真實神話,是那一時期私營企業家的佼佼者。當然,他們早已超越個體戶的范圍了。
但是,“上面”還在“看一看”。1987年10月黨的十三大召開,十三大報告指出:“私營經濟一定程度的發展,有利于促進生產,活躍市場,擴大就業,更好地滿足人們多方面的生活需求,是公有制經濟的必要的和有益的補充。”
盡管“一定程度的發展”措辭謹慎,但畢竟前進了一大步:正式承認了私營企業,而且明確提出保護的方針。
1989年-1991年在挫折中前進
從1989年下半年開始,“左”的東西抬頭了。
1990年2月22日,北京某大報發表了一篇頗有來頭的文章,文章對改革者提出質問:“是推行資本主義化的改革,還是推行社會主義化改革?”這是北京最早提出“問一問姓社姓資”的文章。一時間,媒體鋪天蓋地發表“問一問姓社姓資”的文章,來勢洶洶。
一些私營企業家們想起了共和國歷史上那些令人心悸的日子。
人們的擔心并不是沒有道理的。據統計,20世紀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在“左”傾思潮影響下,有名的私營企業家被逮捕并被審判的有200多人。罪名是“貪污”、“挪用公款”等等。
《中華工商時報》1989年11月10日發表文章說:“近幾個月來,全國個體戶銳減了近400萬。”
可貴的是,多數私營企業家和個體戶并沒有被壓倒。1990年上半年,全國近2000萬個體勞動者向北京亞運會捐贈的體育館被北京市和國家體委命名為光彩體育館。由私營企業家和個體戶唱主角的光彩事業從此叫響。據統計,到2002年,私營企業投向中西部的扶貧資金達200億元,幫助290萬貧困人口解決了溫飽問題。
和同時代國外同業比較起來,人們不得不佩服中國私營企業家和個體戶的韌性和愛國精神。
1992年—1997年私營經濟沖破瓶頸
1992年初,鄧小平視察南方的重要談話猶如黃鐘大呂壓倒了“左”傾思潮的瓦釜雷鳴,沖破了“問一問姓社姓資”的陰霾,推動了新一輪思想解放。同年10月召開的黨的十四大,確立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目標模式。受到困擾的改革開放沖開了閘門,激流向東,使私營經濟進入新的發展階段。
十四大報告指出:“在所有制結構上,以公有制包括全民所有制和集體所有制經濟為主體,個體經濟、私營經濟、外資經濟為補充,多種經濟成分長期共同發展,不同經濟成分還可以自愿實行多種形式的聯合經營。”
“共同發展”的方針打破了一段時間以來“左”傾思潮針對私營經濟制造的種種奇談怪論,給私營企業家和個體戶吃了一顆定心丸。
1993年,全國私營企業一下子從1990年的9萬多戶猛漲到23.8萬戶,增長170%。
但是道路并不平坦。從1995年春開始到1997年春,四份所謂的“萬言書”相繼出現。這些文章把前些時候“姓社姓資”的爭論換成“姓公姓私”的爭論。文章散布說,私營企業的發展威脅了國家安全。
1997年5月29日,江澤民總書記在中央黨校發表重要講話,批評“左”傾思潮,回答“萬言書”的指責。他強調要高舉鄧小平理論旗幟,以三個“有利于”為標準,排除“干擾”,堅持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他批評“左”派理論家說:“離開本國實際和時代發展來談馬克思主義,沒有意義。”
同年9月召開的黨的十五大,在所有制問題上實現了新的突破。報告提出了“混合所有制”的概念,明確指出:“非公有制經濟是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
私營經濟從“補充”地位上升到了“重要組成部分”。
這不啻是在所有制問題上的一次革命。
1998年至今私營經濟深化發展
2000年10月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制訂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個五年計劃的建議》,要求進行“所有制結構調整”,《建議》還要求各級政府“不直接干預企業經營活動,減少對經濟事務的行政性審批。”
最引人注目的是,過去正式文件或法律對私營企業的方針一直是“引導、監督和管理”,《建議》第一次提出“支持、鼓勵和引導私營、個體企業尤其是科技型中小企業健康發展”。
但是,私營企業發展還有一些障礙需要破除。例如,市場準入及政策法律環境等方面尚存在一些問題。另外,諸多地方都發生侵犯私營企業權益的案件,長期得不到解決。
我國私營經濟使用了20%的國家資源,創造了60%左右的產出。國有經濟使用了80%左右的國家資源,只創造了40%左右的產出。這一對比值得深思。
(馬立誠/文,曉莊摘自《新民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