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心動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我承認都是月亮惹的禍，那樣的夜色你太美太溫柔。”

“我看見傷心的你，你叫我怎舍得去，哭態也絕美。如何止哭，只得輕吻你發邊，讓風繼續吹。”

心動便是這樣，就是那么一霎，一瞬；但留給人的懷想，感動，還有心傷，卻是一生，永遠……

謝謝你的愛

●阮紅松

你像那銀河星星，讓我默默愛慕過；

更讓那柔柔光輝，在我心中照耀著。

讀高三時，我在班上有“三最”：成績最好，塊頭最大，性格最孤僻。十三歲那年，母親在一次車禍中喪生了，而父親也因此成了一個瘋子，至今還在大街上晨昏顛倒地游蕩。我唯一的親人，就是一個當搬運工的叔叔。

那些孤苦的日子里，我的班主任林老師，成了我生命中最靚麗的風景。她剛踏出大學校門，長得非常漂亮。據說她在大學就是出了名的才女，還出了詩集，很多膾炙人口的詩句，至今還在校園流傳。她講課的聲音令人陶醉，那么柔，那么輕，那么甜，每一個字都雪花般飄落到我的心田。

那天，林老師給我們講解一篇習作，里面夾雜了她的一些個人體驗和感受，讓我聽得入了迷。說到動情處，班上忽然有人感動得哭了。當同學們發現哭聲是全班塊頭最大的我發出的時，全都驚愕得差點掉下巴，接著是一陣哄堂大笑。但林老師沒有笑。等同學們注意力分散以后，她踱到我座位前，將一張面巾紙輕輕放在了我的課桌上。

這天晚上，我失眠了。我發現自己有太多的感受跟林老師是相通的，她肯定懂我。后半夜我睡著了，第一次夢見了一個女孩，她穿著一條花裙子在空中飛，天空中好像下起了流星雨，滴到我臉上又全是淚。那女孩是林老師，她那令人心醉的微笑讓我在夢中淚如雨下。

那陣子，我看見林老師就臉紅，看不見她我又揪心。我莫名其妙地憔悴了。一次午休時，我躲在男生宿舍里偷偷干了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我給林老師寫情書。我盡管緊張得發抖，也顧不了那么多了。我的情緒需要釋放，否則我要瘋了。

情書寫好后，我很快找到交給林老師的辦法。我們班干部輪流值日，很快輪到我收同學們的家庭作業。我將情書夾在我的作業本里，一塊送到林老師辦公桌上。情書送出后，我感到了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但很快又陷入了一種極度的恐懼中。當我回到教室，我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羞恥而可怕的事情。林老師看見那份情書，會怎樣地難堪和憤怒，說不定還會將情書交到政教處或者交給校長，還有更多可怕的后果，我簡直不敢想。

很快就輪到林老師上語文課了。當林老師邁著輕快的步伐出現在教室的時候，我將頭深深地埋了下去，我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一切都沒有發生，唯一不同的是，林老師沒有將家庭作業本交給值班生發，她親自發作業。她將我的本子交給我時，很認真地瞟了我一眼。我的臉頓時紅到耳根。打開老師批改的作業，我倒吸一口冷氣。那份情書，原封不動地夾在本子里。林老師看了，也許沒看。我正惶惶不安，林老師忽然在課堂上宣布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她說：“同學們，為了更好地開展班務工作，我決定對班干部做一點調整。從今天開始，由阮紅松同學擔任班長……”

讀懂了老師的意思，我感動得熱淚盈眶。

我很快寫了封道歉信，用交情書的方式交給了林老師。第二天，本子發下來，信還在本子里，但折疊的樣式有了變化。林老師在暗示我，這封信她認真地看了。

接下來是緊張的高考備戰，每個同學都像上緊的發條，每天到校看望學生和送營養品的家長也絡繹不絕。我的叔叔也來過一次，他不知在哪剛喝了酒，走路都打晃。我當時正在上課，而且是林老師的課。叔叔在教室門外大呼小叫：“紅兒，快出來，我來看你來啦。”

我舉起手，告訴林老師，在門外叫喊的是我叔叔。當我剛走到教室門口，叔叔憨笑著，放一塊錢在我手里，然后搖搖晃晃地走了。我捏著一塊錢，走進教室的那一刻，同學們齊刷刷地望著我，鴉雀無聲。林老師眼里噙滿淚水，用發顫的聲音說：“同學們，咱們繼續上課。”

當天下午，我的課桌上多了一疊飯菜票。我開始還以為是鄰座的同學放錯了地方，一問，都說不是自己的。疑惑間，我聞到了飯票上那股淡淡的香水味，這味道我太熟悉了，林老師每次進教室，都會帶進這種醉人的幽香。

從那以后，我的課桌上經常出現一些食品，有時是一袋花生米，有時是一瓶牛奶……都帶著一股淡淡的幽香。

七月到來的時候，我懷著一份感激和深愛走進了考場，最終以優異的成績奪得本地區高考亞軍。一個月以后，省城的一所重點高校錄取了我。我捧著通知書，喜極而泣哭倒在母校門口。

此時此刻，我想起了只大我兩歲的恩師林老師。我懷著復雜的心情，約她到校園后的樹林里見一面。

那晚的月色真好，樹林在一片柔光中充滿了溫馨。我正擔心林老師會不會前來赴約，一個女孩子已默默地站在我背后了。望著她，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我一下子跪了下去。林老師愣了愣，忽然沖過來，用滾燙的唇在我額頭吻了一下，喃喃道：“你是好樣的！”

我想吻她，真的，我太想吻她了，我想將自己所有的愛和感激都傾注于這一吻。但我沒有這樣做，我站起來，退后兩步，以男子漢的姿勢，向林老師鞠了三躬。含著熱淚一字一句地說：“林老師，謝謝你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