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注冊

一

農歷正月初八，天市的人們還沉浸在節日的歡樂中。有人將大型花炮搬到街道上燃放。突然，一捆正在炸響的花炮被一只受驚的小狗撞倒，對準“皇天酒店”猛烈“開火”，酒店的桌布和窗簾被點著了，頓時燃起熊熊大火。還好，救火車趕到時，里面的人已全部及時逃出。

這時有紅色的火舌從窗戶里吐出，酒店大門就要被大火封住了。突然一個男子掙脫一個美艷女子的手，喊了聲：“里邊還有人！”便不顧一切地沖進去。他剛進去，大火便將大門封住了。

“大偉！”美艷女子大喊一聲，身子晃了幾晃后暈倒在地。

沖進火海的是天市審計局的主任王大偉，美艷女子是他妻子羅倩。羅倩已經懷孕幾個月了。而王大偉才華橫溢、前途無量，掌管著天市各種資產的審計大權。可惜他進去后就再也沒有出來了，大火被撲滅時，他被燒焦的身子蜷曲在一個墻角里。羅倩蘇醒后看到尸體悲痛欲絕，嚎哭不已。

不過奇怪的是，酒店里明明沒人，王大偉為什么還要喊著“里面還有人”而沖進去呢？他是沖進去要救人的還是沖進去送死的？如果是沖進去送死的，那又是為什么？這些問題成了謎團。不過，盡管有著這些疑問，天市黨政領導和廣大群眾還是為王大偉的英雄行為所感動。

王大偉和羅倩感情很好。羅倩很愛丈夫，愛得徹肌徹骨。王大偉死后她天天關在房間里哭。第4天，她邊流淚邊整理著王大偉的遺物，突然在大衣柜下面發現一個精致的小木箱，箱子鎖得緊緊的。羅倩以前曾見過這小箱子，還問王大偉里面裝的什么。王大偉說裝著審計局的重要文件。現在必須把箱子打開，把文件交給審計局。羅倩找很久沒找到鑰匙，最后在王大偉生前很少穿的一件皮大衣的里袋找到了。

沒想到箱子一打開，羅倩的臉馬上變得一片慘白，眼里突然透出一種絕望的兇光，上下唇嗖嗖顫動著，似乎想說話但發不出聲音。

羅倩在箱子里看到了什么？為什么突然變成這樣？

二

王大偉的追悼會在他死后第5天舉行，審計局長主持追悼會；市委副書記致悼詞。悼詞說……王大偉同志兢兢業業工作，謙虛謹慎做人，成績突出，為天市的審計工作做出了顯著的貢獻……”

追悼會過后，羅倩很少哭了，像換了個人似的，臉上已看不到有失夫之痛的悲傷。但卻整日沉默寡言，心事重重。幾個月后，羅倩生下一個遺腹子，取名“胖胖”。從此，她與兒子相依為命。

但羅倩畢竟還年輕，30歲不到，長得又漂亮。前來向她求愛的男人絡繹不絕。第一個向她示好的竟是當年為她和王大偉作媒的“月下老人”，叫馬文兵。

他是一個國營企業的老總，也是王大偉生前最要好的“死鐵”，兩人經常在一起，無話不說。

“小羅，你嫁給王大偉后我就后悔了，其實我一直喜歡你！”馬文兵說話時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羅倩。羅倩穿著有點“露”的超短裙坐在床邊，透著一股難以抗拒的誘惑力。見羅倩低頭不語，馬文兵也坐到床邊，繼續盯著羅倩：“小羅……”

羅倩突然嫣然一笑，向馬文兵飛去一個媚眼。馬文兵全身突然像著了火，挨過去，將羅倩抱住……

馬文兵沒想到羅倩會這樣輕易地就將自己的胴體獻給他。不過他也沒有想到，兩人“完事”后，羅倩突然大笑起來。他被笑聲搞糊涂了，問羅倩：“你，你笑什么？”

羅倩突然收住笑，兩眼噴著火焰看著馬文兵：“馬文兵，我知道你跟王大偉差不了多少……哈哈……”邊說邊把馬文兵推出門外。馬文兵不及提防，仰面跌倒在地。爬起來時，羅倩的房門已經砰地一聲關上了。

這之后，連續都有向羅倩“求愛”的人走上門來，不是“老總”，就是帶“長”字號的官爺，羅倩都來者不拒。不過讓這些風流人物頭痛的是，每當“完事”之后，他們都遭到了馬文兵同等的“待遇”，被毫不客氣地推出門外。

羅倩做出如此放肆的風流事，簡直就不像原來的她。人們已經對她反感和不滿了。但她依然我行我素，不予理睬。

三

不久，羅倩的兒子“胖胖”病了，高燒不退。在天市醫院得不出病情結論，只好到省城大醫院檢查。回來后，羅倩將兒子抱在懷里痛哭失聲。王大偉的母親從老家趕來。羅倩一見到王母，撲進老人懷里大哭不止。老人替羅倩擦干眼淚：“不要難過，孩子胖胖會好的。”

羅倩只是一個勁地流淚，好一會兒才說：“胖胖患的是，是一種絕癥。”

老人猛然一驚：“絕癥？胡說！倩倩，明天我們帶胖胖再到省城給他進一步確診，我一定要找大夫治好我孫子的病！”羅倩只好說：“好吧。”

可誰也沒想到，第二天一早，王母一推開羅倩的房門就看到了可怕的一幕：羅倩正在用被子將胖胖死死捂住。老人一愣，當聽到孫子最后一聲微弱的哭聲時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她不顧一切撲過去，掀開被子一看，胖胖的小臉已經發紫，氣絕喪命了。老人兩眼一黑，暈倒在地。

羅倩被逮捕了。

“為什么要殺害自己的親生兒子？”公安人員審訊。

羅倩表情木然，一言不發。一位老公安替她遞去一杯冷開水。羅倩接過水，眼淚像雨點般掉下來，對老公安說：“讓我到醫院跟婆婆見上一面，我擔心她老人家的身子……否則，我一個字也不會說。”

醫院里，王母躺在病床上，聽見有人叫她，微微睜開眼，看清是羅倩時，馬上用微弱的聲音喊著：“護士，把，把這個女人趕，趕快，趕，趕出去……”

羅倩跪在地上給老人磕了三個頭，說：“媽，您老人家多多保重，孩兒去了。”

四

看過婆婆后羅倩似乎完成了一個心愿，她臉色好多了。她從衣服里層拿出一張小紙片遞給老公安。老公安接過一看，頓時目瞪口呆。接著，羅倩又掏出第二張小紙片遞過去。老公安看后眼睛瞪得更大了。

這兩張紙都是醫院的化驗單。第一張是王大偉的艾滋病化驗單：他的艾滋病已經到了晚期；第二張是胖胖的艾滋病化驗單：胖胖的艾滋病也到了晚期。

公安人員一分析，王大偉當初沖進火海的謎團揭開了：他不是為了救人，而是患了艾滋病后一種絕望的自殺行為。這行為可在最后為他博得一個舍己救人的好名聲；而第二張化驗單也讓人知道了羅倩親手殺害兒子的原因，她不想讓胖胖活在艾滋病的恐慌中。

老公安問羅倩：“艾滋病不是一般的病，王大偉和胖胖是怎樣染上的？”

羅倩說：“在我家里有東西要給你們看，可不可以跟我去。”老公安帶上兩位同事來到羅倩家。

羅倩拿出那個精致的小木箱，打開。里面是一張320萬元的存折和一個小筆記本。本子上的字是王大偉的筆跡，寫著許多女人的名字。每個名字后邊都注明王大偉與該女人發生性行為的簡短過程、感覺和“心得”。登上這個“美女冊”的女人達62名！

幾個公安吃驚又憤慨！罵道：原來王大偉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巨貪，大色狼！老公安打電話給上級匯報情況，上級又匯報檢察院。檢察院派了檢察官老李趕到羅倩家。

老李拿著那個登記本，一邊翻一邊念：“王小姐，18歲；李小姐，20歲；張小姐，25歲；唐小姐……”老李念完后晃著小本子說：“這就是一本死亡注冊簿。王大偉不檢點染了艾滋病，這些跟他上過床的女人，不知有多少也把艾滋病給染上了。而王大偉最后更是自作自受，把自己的老婆孩子也給徹底地害了！”

大家的目光投向羅倩。老李問她：“是不是，你的艾滋病檢驗單，可以拿出來嗎？”

羅倩終于拿出另一張化驗單。看著化驗單，老李久久沒吭聲。老公安從老李手里接過化驗單看了看，抬頭看著羅倩：“據說，你也跟不少男人上過床？”羅倩說：“他們跟王大偉是一丘之貉！我要讓他們不得好死！”

老李一掌拍在桌子上：“胡說！王大偉害人，你也能跟著害人？這不是亂套了！”

這時，老公安也大喝一聲：“羅倩，你是不是也有個‘死亡注冊簿’？”羅倩猛地一抖，又掏出一個小本子。老公安翻看著本子，越看臉拉得越長：“李某，科長，45歲；龍某，局長，56歲；楊某，公司老總，62歲；陳某，副檢察長……”

第二天一上班，老李和老公安懷著異常沉重的心情，帶著那兩本“死亡注冊簿”匆匆向市委辦公大樓走去……★

編輯/麥知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