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凌晨三點一刻,正夢見升職加薪的我,被喋喋不休的手機驚醒了美夢。
“喂”,手機那頭傳來了小丫倩女幽魂般的聲音,“土土,我失戀了。”
強忍著熊熊燃起的殺人欲望,我冷峻地吐出了一個音節:“哦。”
“喂!我失戀了!拜托你有點同情心,別麻木不仁地光說‘哦’!”雖然,我不知道天有多高海有多深,但此刻,我十分確定,小丫的吼聲絕對能嚇死50頭大象。
“小丫同志,任何一個人在凌晨三點一刻,第19次接到同一個人本年度的第19次失戀告白,都會變得麻木不仁。”
“啊?第19次了?你確信?”
“我不敢確信自己前25年加起來花了多少錢,但我確信,這是你第19次在該死的凌晨3點多將我深情地喚醒。”
“土土,我第19次失戀了耶!”小丫哀怨地嘆了一口氣,“我們兩人從小青梅竹馬,你總不忍心袖手旁觀吧?給我一點安慰、一點溫暖和一點建議吧。”
“我的建議如同社會主義經濟建設戰略一樣,分三步走。第一步,把電話從窗戶扔出去;第二步,爬上床;第三步,閉上眼睛睡覺。”
“不!我睡不著。我難受死了,一點沒有胃口,好幾頓沒吃了哦。土土,我不要活了哦!”
“哦”,我伸了個懶腰,處變不驚地問,“那你打算怎么死?用面條上吊?用棉條割脈?還是用嫩豆腐將自己擊斃?”
“你,你!哼!我打算用比薩餅把自己撐死!”
“很好!祝你好胃口。”我抓住時機立刻掛斷手機,竭力想進入夢鄉,可卻輾轉反側無法入睡,滿腦子都是小丫。
2
20年前,我雄赳赳、氣昂昂地成為小學一年級新生,不幸成了小丫同學的同桌。
每天放學,媽媽接我回家時,小丫同學總是實事求是地將我這一天犯的所有的錯,和老師的批評一點不落地告訴我媽媽。據老媽后來說,如果賣兒子不犯法,她早就把我賣了800次了。盡管我一次也沒有被賣掉,但我的PP因此被老爸狠揍了至少800次以上。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五年級的一天午后。我終于抓到了20只螳螂和20只甲殼蟲,并將它們悄悄放入了小丫的抽屜里。上課時,小丫打開抽屜,昆蟲大軍一涌而出,飛的飛,爬的爬。小丫的粉臉上、衣服上,全是甲殼蟲。一片尖叫!
看著小丫的驚慌失措,和滿臉的淚水,本應該幸災樂禍的我,卻高興不起來。我慌忙幫她拍掉所有的小爬蟲,幫她擦干淚水。看著小丫破涕為笑,看著她感激的眼神,我突然明白了兩個事實:第一,我成了她心目中的英雄;第二,原來我是很喜歡她的。
就這樣,在后來的十幾年里,我成了小丫最貼身的護花使者和最癡情的暗戀者。
很遺憾的是,小丫的男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也沒有輪到我。
3
小丫的初戀男友浩天是經貿系的高才生。學經貿的人,往往是鐵桿現實主義者。
小丫渴望得到20元一枝的紅玫瑰,浩天送給她的卻是2毛5的烤紅薯。在經濟學家的眼中,一枝紅玫瑰=80個烤紅薯,買中看不中用的玫瑰,是巨大的物質浪費。
小丫想和浩天坐在冷飲連鎖店里,聽著《愛的羅曼史》,細細品嘗“紅色戀人”,但浩天卻硬拉著她站在路邊,聽著過往汽車的喇叭聲,吞咽著一元錢的甜筒。
不在沉默中變態,便在抗爭中變壞。小丫決定不再沉默,一元錢的甜筒沒吃完,就與他分了手。
當天夜里三點一刻,我第一次接到了小丫的失戀告白。
“土土,我失戀了。”小丫開心地叫嚷著。
“啊?”尚處于半休眠狀態的我,以為自己在夢游。從來沒見過失戀的人,如此欣喜若狂,就像一名不文的人一下子中了500萬的頭獎。
我小心翼翼地安慰她:“小丫,別沖動!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何必單戀一根草!他不要你,是他沒眼光沒頭腦,你可別想不開!”
“沒想不開,我在吃……”電話突然掛斷,我的手機沒電了!
吃?吃什么?我忐忑不安地聯想著安眠藥、敵敵畏、鶴頂紅,抓起衣服沖出家門。在凌晨的三點半,狂奔于無人的街道。
10分鐘后,我用并不強壯的身子骨撞開了小丫家的大門。滿嘴都是比薩餅的小丫目瞪口呆地望著我,手中的牛奶杯掉在了地上……
從此,每當小丫因為減肥餓得半夜起來覓食時,總不忘給我打一個友情電話,訴說她的第N次的失戀史。我每個月的巨額手機話費單,有她的一大半功勞。
4
就在我心煩意亂地想著小丫的可恨時,手機又響了。
還是可恨的小丫,她楚楚可憐地說:“土土,我真要被比薩餅撐死了,你不想見我最后一面嗎?”
我就這么沒出息,小丫一可憐,我就不覺得她可恨了。我騎上摩托車,在凌晨的大街上,不管他紅燈黃燈綠燈,一路闖將過去。
到了小丫樓下,我跳下車,一口氣爬上天臺,卻看見一個令我悲憤欲絕的畫面:小丫,一臉微笑地,看著快要吐血的我。
“你!”我憤懣不已。
就在此時,小丫走近我,溫柔地笑著,拉起我的手,風情萬種地低聲說:“土土,我想問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嗯?”第一次發現小丫居然也有溫柔的一面,我有點發傻。
“你……”她欲說還羞,頓了頓,終于鼓足勇氣問,“你愛我嗎?”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怔怔地望著眼前漂亮的小丫。凌晨的月色非常美,將小丫的臉映襯得更加嫵媚動人。
半晌,我吐出了十幾年深藏內心的話:“十幾年來,我一直想找到一個不愛你的理由。可惜直到今天,我還是沒找到。”
淚水充滿了小丫的雙眸,月光下的小丫一如20年前一般清純動人。她輕輕地說:“土土,你若遲來一點,我就再沒有勇氣告訴你,其實,我一直很愛你。”
“啊?”突如其來的幸福令我懷疑自己是否在做夢,“那你的失戀……”
“哎呀!你真笨!我如果不是總‘失戀’,你怎么會有機會安慰我?我又怎么會被你感動,從而順理成章地愛上你啊!”
“這么說,我被你算計了?”我幸福地直想傻笑。
“不,是上了我的賊船!哈哈,難道你不愿意?”
“心甘情愿!”回答之聲如山崩地裂。我一把拉過眼前人,將她緊擁入懷……★
編輯/羅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