４年玄虛

王家衛要拍片，對很多人來說，不翹首以盼是不行的。四年了，用這段時間去攝制，也可以用這段時間去廣而告之。何況，這中間還出了［花樣年華］，并讓國人里又多了位華人影帝。王家衛真可謂運籌帷幄，并抱著決勝千里的信心。這四年里的欲擒故縱，抑或欲縱還擒，都使電影這玩意兒，有了更現實的意味。電影之內是紅男綠女，愛和不愛是個問題。電影之外是“偷拍”、“賄賂”、“泄密”，娛記們是削尖了腦袋，小資和影迷們怕是要望穿了秋水。哪一樣更迷人，至少在2003年之后，2046年之前，我們才能做一個明白人。

2003年11月3日，據說（只能是據說），在上海趕拍影片最后部分的[2046]劇組一改一直以來對媒體諱莫如深的低調態度，在位于上海市中心的某酒店擺下豪華陣勢，接受包括遠道而來的日本媒體在內的眾多媒體的訪問。猶抱琵琶半遮面仿佛有了改觀，可紅蓋頭，不到最后一刻，是不會被揭開的。

看點一：劇情

記：您透過這樣一部帶有科幻色彩的電影，要表達的是什么？

王家衛：這部電影分兩個部分，一部分是講過去，一部分是講未來。我想通過一個故事來探討有什么東西是不變的，是承諾？還是承諾也會隨著時間改變？

記：［2046］這部電影的劇情梗概具體是什么？

王家衛：在上海拍攝的這一個月間，媒體一直都有各種不同版本的故事梗概，好像他們比我知道的還清楚。其實，［2046］和［花樣年華］是同時開拍的，［2046］還要早一個月。在［2046］和［花樣年華］中有一個共同的角色，就是梁朝偉的這個角色。［2046］中的60年代的部分，就是講梁朝偉演的那個在報館做事的作家，為了生活在多家報紙上發表不同的故事，而［2046］是其中的一個故事。

按語：嘗試了花開兩朵的敘事游戲之后，并使這游戲成為后現代電影最重要的符號表征。王家衛也算是國際影壇的一位奇人。聽他的說法，這次是要玩套層結構了，這玩意早有人弄過，王家衛卻是第一次。旁人的套層結構作品，像［8部半］、［法國中尉的女人］都有著迷離悱惻的風味。王家衛也好這口，想來是能手到擒來。

看點二：木村拓哉

這位日本的天皇巨星無疑是該片超豪華陣容中的又一個令人矚目的亮點。每次拍戲來去匆匆，不接受任何媒體訪問的低調態度，讓所有人對他充滿了期待。

記：請問木村拓哉先生，拍攝這部電影，讓你最開心的是什么？

木村：無論是等待拍攝的時間還是拍攝的過程我都很開心。能跟王家衛導演合作我非常高興。雖然在香港拍片與在日本拍片的情況不同，(在整個過程中)我還是很高興。但具體的開心的事情，好像沒有。雖然在拍片的過程中因為語言的問題，交流上會有所滯后，但有很多工作人員幫忙，讓我感覺非常愉快。

記：請問木村先生，事隔四年以后，又跟王導演和其他演員共同演出，是怎樣的心情？

木村：過了四年又跟大家見面，看到每個人都很高興。看到大家都沒改變，只有我變了。

記：請問木村先生，您所說的變化具體是什么？

木村：第一是這四年來，我跟SMAP樂團巡回演出，還出演電視劇，制作電視娛樂節目，我自己在各個方面都有提高；第二是我有了家庭。既然我說到了“改變”這個詞，就要對此負責，今后一定要繼續成長。在扮演這個角色的時候，要把握這個人，要忘了自己是個日本明星，要完完全全融入這個角色，融入這個集體，這對我來說是很大的享受。

按語：王家衛第一次啟用外籍演員，跟他從前的口味一樣，非巨星不用。木村拓域，包括章子怡，最終目的，還是為了拓展市場。至于演技，有王家衛坐鎮，幾乎沒有他調教不好的演員，這是位化腐朽為神奇的高手。

看點三：明星陣容

“明星陣容”也是［2046］備受注目的重要原因。王家衛前衛時尚的個人風格，杜可風詭異綺麗的影像構圖，木村拓哉日劇天王的偶像聲威，梁朝偉“灰飛煙滅”的溫柔眼神，王菲特立獨行的冷和酷，張震的灑脫不羈，還有星光同樣熠熠的張曼玉，章子怡……各路明星在這位明星導演的調動下會有怎樣的表現？

顯然，王家衛對各位愛將都贊賞有加：“其實一個電影拍四年不是一個常見的例子，我們很不幸也是很幸運碰到這個情況。幸運的是這么長時間跟所有演員在一起。我看到了木村的進步，梁朝偉延續著［花樣年華］的角色，王菲的表現是從［重慶森林］和［天下無雙］以來都沒有見過的，張震也進步了很多。演員們都長大了，只有一個人老了，那就是杜可風（本來以為要說他自己，王的狡黠可見一斑。）雖然他的女朋友還是那么多，但他的攝影機不那么晃了，這也是一種成熟。”笑聲一片。

記：請問王家衛導演，啟用木村拓哉的感覺如何？

王家衛：我跟木村認識有四年的時間。第一天拍戲的時候，我發現他很專業，但有點緊張，可能因為在一個非常不習慣的空間里工作。那時他身邊有很多助理，還有他的經紀人。他拍完一個鏡頭就會回到車上去。那時他的表現非常好，這個好是指他要把工作做好。

四年之后，我們又在一起，他的助理、經紀人還是陪在他身邊，但他拍完一個鏡頭會坐在旁邊，跟所有人一起研究下一個鏡頭。我發現這時的他不單只是有更大的自信，不單只是長大，而是進步了很多。

我唯一感到小小的遺憾就是，我們只能用簡單的英語溝通，能夠共同溝通的語言就是電影。如果我們能更多地溝通，可能會更好。

記：請問四位主要演員，在這部電影長達四年的拍攝過程中讓你們感覺最困難的地方是什么？

王菲：這個角色和以往（我演過的角色）很不一樣，我扮演一個機器人，是那種很先進的，有各種情緒反應的機器人（王家衛：有點壞的機器人）。難度最大的是其中有很激情的表演，對我來說是挺難的嘗試。可能對別人還可以，對我蠻難的。不過導演的方式讓我沒有不舒服的地方，還可以。

王家衛：昨晚我們拍王菲的那個鏡頭是她沒有表情，但要流眼淚。我們一共拍了四條，她表現得很好，我們很佩服。

梁朝偉：我跟王導演合作很多年，我是一個比較慢的演員，需要有比較長的時間去準備角色。在這部戲里有難度的地方是，［2046］是［花樣年華］的延續，我演同一個人，但要有新的感覺給觀眾。而［花樣年華］中的那個角色已經給觀眾很深刻的印象，能不能再給觀眾一個新的刺激，是我感覺比較困難的地方。

王家衛：在［2046］中我們給梁朝偉加了胡子。因為在［花樣年華］中，他的那個角色讓大家很同情，是那種溫柔善良的人。而在［2046］中我希望他是一個讓人痛恨的角色，是那種很自私的，保護自己的，又很好色的人。梁朝偉想我該怎么去演這個角色啊？梁朝偉是那種從外面入手來把握角色的人，比如在［花樣年華］里他必須要忍受那樣做頭發的過程（才能接近那個角色）。所以這次加了胡子之后，他的感覺馬上來了。所以胡子幫了很大的忙。

木村：表演的過程都挺難的，每個鏡頭，每段戲如何演出來是最難的。

張震：最難的也是要演一個機器人，而且跟木村還是情敵。生活里沒有什么情敵。跟王家衛導演合作多年，一直都有不一樣的新的東西。我相信他，他是看著我長大的，會給我一個很好的切入點。主要的困難是面對感情的嫉妒和暗戀，比演機器人更難。

王家衛：在戲中每個人都有缺點，張震的那部分是嫉妒，因為他在暗戀別人，但那人喜歡木村。可是木村和他暗戀的對象都不知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一直到最后他自己毀滅。

記：請問王家衛導演，［花樣年華］曾讓梁朝偉成為戛納影帝，［2046］會否再次進軍戛納電影節，讓王菲成為影后呢？

王家衛：從來參加影展都是發行方面的安排。這四年我們就是想要做好電影，我們所有人在一起就像一個家庭。我看身邊的演員都有機會（獲獎）。

按語：從［旺角卡門］開始，便是永遠不變的強明星陣容。張學友因此而獲香港金像獎最佳男配角獎。目前最大的受益者是梁朝偉，僅出演王家衛的電影，便得過三次香港金像獎影帝，戛納影帝就更不用說了。張曼玉最近的一次影后頭銜，也是憑借［花樣年華］中的風情萬種。諸位超級大腕參予王家衛電影，片酬是次要的，其中的無形資產，也就是影響力，實在是太具誘惑了。

看點四：影像風格

王家衛的編導，杜可風的攝影，張叔平的美術指導這一長期合作的“鐵三角”在過去的十多年間創造了至今仍被人嘖嘖稱道的光影奇觀，這次在[2046]中的又一次合作會帶來怎樣新鮮的感覺？

記：請問杜可風先生，您跟王家衛導演合作了多部電影，在風格上有哪些異同點？

杜可風：一樣的是還是我們這些人。不太一樣的是，他改變了，也要求我們改變。但他還是給了我們很多的空間（去發揮）。香港有一個很親切的工作環境，對那個時代，那個空間我們都有同感。但對上海的感覺不同，很高興我們有機會能用我們的方法來反映上海這個城市。

記：整部電影看起來的效果是什么樣的？把不同的城市（香港、上海）連起來，會是什么樣的效果？

王家衛：上海是我的故鄉。我在上海出生，在香港長大。這是我第一次來上海拍戲，非常高興，也是很好的經驗。

杜可風：（說到影片的效果）導演很重要。這是我第一次來上海，首先要認識它，然后才能再現我的感受。請別忘了我們的美術指導張叔平，他是很重要的推動力。（整個電影的效果）是［花樣年華］的另一個版本，無論是一些痕跡還是顏色都有所延續。包括顏色、結構，韻律，王家衛都是要求最高的一個，我不得不做得好一點。常常有一句話：“杜可風你不過這樣子嗎？”但我會往前走。在這部戲里，導演的故事建構在不同的時代，不同的空間，有不同的表演方法。作為攝影師必須去表現（這些不同）。最難的是怎么去判斷和協對調電影的特色。

按語：其實人們杜可風有所誤讀，總認為他的鏡語是注重手提，搖起來就沒個完。在［紅玫瑰與白玫瑰］和［花樣年華］中，他的舒緩綿延，同樣令人叫絕。這位國際級的攝影師，存有很大變數。另則，他最重要的智慧，在于他對每一位導演的意圖，都有通透的體會。和王家衛“老夫老妻”式的合作關系，只會使他們默契。王家衛的畫面，是最讓人放心的一環。不過這一次牽扯到未來，王家衛會在影片里放置些特效場面，好像是由法國方面擔當。語不驚人誓不休的王家衛不知這次又會搞出什么新意思。

花絮：絕緣八卦

在媒體見面會開始之前，娛記們就不斷被告知各種注意事項，其中有一條就是要圍繞影片發問，如有牽涉到影片之外的問題，一概不作回答。

但著名的香港《壹周刊》還是有勇氣堅持自己的風格，一記者問木村拓哉在上海拍戲期間，太太和女兒會否來上海探班，品嘗上海美食？木村冷冷答到：你知道了會有什么行動呢？記者答：僅僅是想知道。木村反問：那你男朋友今天來了嗎？他跟你在一起嗎？一時現場氣氛蔚為熱烈。

按語：反八卦的八卦，反炒作的炒作。只要你跟王家衛沾邊，一切都是炒作，什么都是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