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還是在十年前的樣子,大街小巷都能聽到一首叫做“水手”的勵志作品,唱“水手”的人就是鄭智化。
在進入唱片業之前,鄭智化曾在廣告界取得了不小的成功,而他在工作中所發表的廣告歌曲“開心女孩”甫一亮相便獲得了市場上熱烈的回應,于是,鄭智化便決定將自己累積多年的生活經驗借音樂來表達,《老幺的故事》就是這樣一張作品,也是他作為創作型歌手的一個開端。
通常對一個創作型的歌手來說,第一張個人專輯是最豐富、最具生命力的作品,雖然技巧方面還不是很成熟,但是其中的宏大企圖心和旺盛的創作生命力是讓人折服的。鄭智化在《老幺的故事》這張唱片里面就很好地表現了這樣的面貌,而每一個聽到這張唱片的朋友也能深切地感覺到他那種摩拳擦掌的氣勢和對音樂蓄勢待發的力量。整張專輯中無論是他的詞曲創作還是文案的設計,都出于自己的特有想法與概念。在唱片里面,鄭智化自己還寫了自傳,讓聽眾在第一時間就對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在內頁的每一首歌詞旁邊都配有插畫,與歌詞的內容相呼應,這大大加深了整個版面的趣味性和內涵度,另外在歌詞后面還附上了作者在創作時的想法與動機,鄭智化借此希望和聽者溝通的愿望。
唱片中的9首作品風格迥異,“老幺的故事”表現的是作者對海山、煤山兩次礦災悲天憫人的情緒,也是這張專輯里面最沉重的一首歌曲;“一封信”中那卡西獨特的風味傳遞出來的懷舊氣息也讓人過耳不忘;此外也有描寫個人心境的抒情小品、寫給媽媽的閩南語作品等等,相當豐富精彩。這一切使得鄭智化的創作成為真正的“聽得到生命、故事、畫面的聲音”,而在他展現個人才華的同時,專輯中令人無法忽略的是制作人陳揚優秀的編曲能力,特別是其中對MIDI以及其他樂器的熟練駕馭能力,在每一首曲子的氣氛營造和音域層次上獲得了相當生動鮮明的效果。
在《老幺的故事》之后,鄭智化離開了點將唱片,來到了當時實力歌手云集的可登唱片發行了自己的兩張專輯和一張精選。這個時期的鄭智化可以說是到達了自己創作生涯的顛峰。
在《單身逃亡》這張專輯的扉頁上,鄭智化這樣寫道:“如果我必須為這塊土地寫歌,我必須從自己開始寫起”,而對于寫自己,顯然在這張專輯中,鄭智化完成得不錯。這張唱片還有一個副標題,叫做“一個孤獨的靈魂對他情感世界的交代”,鄭智化的感情告白有他特別的地方,那就是在于聽他的作品,很能夠感受到一種他對愛情絕望的態度。也許是因為小時候的小兒麻痹癥使他落下的終身殘疾,讓他在創作中總不免帶有一些傷感和悲情的色彩,就好比專輯中“把情感收藏起來”、“別哭,我最愛的人”和“卸了妝的女人”等,鄭智化完全把自己對現代愛情的看法表達了出來,也許鄭智化的心在當時是禁閉的,他曾在“把情感收藏起來”的引言里這樣寫道:“我的心房是生命的倉庫,把情感、歡笑、秘密和自己收藏在倉庫里,于是笑容就成了鋼鐵的倉門,把生命緊緊鎖住。”這種完全自我的創作出發點讓每一個聽到他歌聲的人胸中有一種無言的感動,而可登唱片也給了鄭智化很大的創作自由空間,使他的這張唱片與前一張《老幺的故事》相比又跨越了一個層次。
《墮落天使》和《單身逃亡》這兩張鄭智化的早期作品是我6年之前在杭州時邂逅的。當時看到這兩張唱片,心里有莫名的興奮。鄭智化早期的個人專輯代表著他的最高水平。《墮落天使》發行于1990年末,距離上一張《單身逃亡》才不過九個月的時間,對于一個創作者來說,一年中連續發行兩張很有水準的專輯,難度是很高的,但他卻做到了。與《單身逃亡》一樣,在《墮落天使》的創作中,鄭智化仍然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專輯還是沒有向商業的市場所妥協,相反則加入了對社會體制的討論和對陰暗面的控訴,比如通過作品“墮落天使”假借對妓女的批判,實則是作者流露出對那這個時代的迷惑。有人曾經這樣評論《墮落天使》:無論你何時聆聽,都能領略到一種暗夜的溫暖感覺。對于那些為生活所迫,出賣肉體的人們,鄭智化的批判是哭泣的,充滿了關注與同情,因為沒有多少人,能夠從誘惑中逃脫,靈魂從來就不是一個封閉容器,它更像是一塊潮水中的海綿,被污濁沖涌之后,變得越來越沉重,被無辜地拋棄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墮落的天使。而對于作品“青春祭壇”來說,你更無法簡單地把它看作同情或批判,鄭智化是用搖擺隨意的旋律來演繹悲情,其內容是深刻而悲憫的。
活在自己生活中的鄭智化,用他最樸實和真摯的情感轉化成音樂和文字,通過唱片與我們分享。我想,或許在那個時候,鄭智化的心底還有很多事情沒有想通,還有很多糾結仍在纏繞,所以,他的歌是這樣的打動著人們,而慢慢地,現實的殘酷讓他開始同化,我們也再難見到在《星星點燈》之后的唱片里有任何感人的色彩,不知道這是誰的悲哀呢?
在國語流行音樂界,鄭智化是一個很出色的創作者,特別是在他早期的四、五張個人作品中,商業氣息的淡薄和人文關懷的體貼讓我們又多了一個音樂的話題去討論。
至今我仍然清楚地記得一位同行曾經這樣評價鄭智化:“他的作品,沒有包裝,只有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