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深秋的一天,著名搖滾歌手沃倫·澤文(Warren Zevon)去診所約見了一個醫學專家,當時他的身體已經出現了嚴重不適,明顯的癥狀就是呼吸困難。接受了一次嚴密的檢查之后,他帶著一紙死亡判決離開:間皮瘤,一種罕見的、手術也很難治愈的癌癥,已經無情地摧毀了他的肺,并且擴散到了他的肝臟。醫生最初告訴他存活期大約為三個月,經過詳密考慮,又推斷出或許還能適當地延長一些時間。
這個診斷使他突然明白自己被逼到了一條起跑線上,和死神成為了賽跑對手。能不能贏是根本沒法預知的事情。
離日落大街不遠的一間錄音棚里,有一架大鋼琴,沃倫決定用它來完成自己有生之年最后一張唱片專輯,他把想法告訴了好朋友也是長期的合作伙伴喬其·卡爾德隆(Jorge Calderón),得到了后者的鼓勵,接下來兩個人就一起開始了工作。
還是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某段日子里,澤文酗酒很厲害,杯中物一度中斷了他當時正處于巔峰的歌唱生涯,《滾石》對此有一次專門的報道,他在那期封面上的樣子就是個玩世不恭的惡魔。加里佛尼亞人的民謠歌手杰克遜·布朗(Jackson Browne)回憶起一天夜里,他和沃倫攜手完成那首“Tenderness on the Block”的情景:“我匆匆趕到那兒去,因為他剛剛把一位貝斯手搡到了墻上,揍人家, 可當我問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一點兒也不記得了。然后我們坐下來寫這首曲子,因為天色很晚,我寫了兩行就躺下睡覺了,等我醒來,作品已經擺在那兒。”
沃倫·澤文身上確實有許多別人想象不到的東西。1947年1月24日他生于美國芝加哥,母親是個蘇格蘭威爾士混血的摩門教徒,父親則是從俄羅斯來的猶太移民,一個職業賭徒, 這兩個根本不相干的人奇怪結合在兒子16歲那年宣告結束,隨后沃倫持著一張父親玩紙牌游戲贏來的船票前往紐約,在那里成了一名歌手。六十年代中期他和維奧萊特·桑坦格羅(Violet Santangelo)組成了二人合唱組Lyme and Cybelle,個人的發展則還要推遲一些。1969年出版了專輯《Wanted Dead or Alive》沒有引起任何注意。接下來的10年里,他的歌唱生涯也一直被中斷,期間只為一些其他歌手,如“平均律兄弟”(Evenly Brother)彈彈鋼琴,此外還從事一些商業性質的演出。沃倫曾經在1974年左右去過一趟西班牙,想得到一份唱片合同,但并不順利,次年回到洛杉磯,通過杰克遜·布朗的幫助他和Asylum簽約并錄制了以自己名字為標題的成名專輯《Warren Zevon》。1978年來自《Excitable Boy》的熱門歌曲“Werewolves of London”使其名聲大振,作為多年沉淀的9首力作,包括“Poor Poor Pitiful Me”、“Hasten Down the Wind”、“Roland the Headless Thompson Gunner”等,戲劇化的敘述獨樹一幟,充滿黑色幽默和極盡能事的挖苦,這一次,沃倫的才華終于無可爭議地得到了承認。進入90年代以后,他的作品還有《Mr. Bad Example》(1991)、《Mutineer》(1995) 《Life'll Kill Ya》(2000),去年剛剛推出過一張《My Ride's Here》。
新專輯也是告別專輯的錄制逐步展開,Ry Cooder、Don Henley、Dwight Yoakam、Bob Dylan等一些朋友先后加入了進來。與此同時,他決定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擯棄一切不良的習慣,每天保證一個小時以上的體育運動。用熟悉他的那些人的話來講就是:“沃倫正以前所未有的健康狀態活著。”在和間皮瘤作斗爭的過程里,他承認對健康有了新的認識:“多年來大吃大喝錦衣玉食,對身體毫無裨益。”
即使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他也很少去看醫生,事實上如果不是由于這場病,幾乎記不起上一次去身體檢查是什么時候。目的只有一個:他要把所有的精力與時間投入到音樂制作上去。
不會再有下一次了,他知道。
“明天早上我還會醒來。” 沃倫這樣告訴自己。因為他必須繼續他的“Dirty Life and Times”,并且決定把這首歌作為《The Wind》的標題曲,“寫給那些想對他們說一聲‘再見’的人們”。“如果能夠讓人們明白我對他們的感受,那將比什么都重要。用不著扔下一堆生前的胡說八道。”
“一直覺得,能夠自己對自己說再見是一樁好事。人總會天真地以為不去說分別就會沒事兒,我當然也希望永遠和親人朋友在一起,但是另一種做法也許更好。那就是寫一首歌給不認識的某個人,告訴他:‘嗨,我還沒把這一切搞糟。’”
在強烈的創作沖動之下,他也許已經做到了心無旁騖,“不會去想6個禮拜后會發生些什么事情”。
一年后的9月7日,Warren安然地告別了這個世界,《The Wind》發行于11天以前,8月27日。
有些日子我感到我的影子籠罩自己
有些日子太陽也并不明亮
有些時候我想知道明天會帶來什么
當我回憶起骯臟一生和某些時期
那一天我走到一個分岔路口
親人們啊,我就是不能照著該走的路往前走
如今一定會有人對我窮追或將我吊起
要是我說出骯臟一生和某些時期
擁有過她但也終于失去
我想我其實應該追隨而去
找到一個好女孩并不容易
當我們只不過活在四個字母的世界里
如果她不愛我她的姐妹會愛我
姑娘們總有些口是心非
她看起來下不定決心
一旦獲知我的骯臟一生和某些時期
……
——“Dirty Life and Ti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