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專家以為就業環境之改善有賴于國家決策尤其是就業政策的調整,在筆者看來,這是一種本末倒置的想法。專家們所犯的錯誤在于,他們以為社會政治經濟的變動已經跟自己的生計無關,他們不能因此思考民權的表現形式、民權跟民生的利害關系
目前,高校畢業生的就業環境之嚴峻令人驚心,更不用說下崗工人、進城農民的就業機會之狹窄早已成為一個海內外矚目的社會問題。一些專家為此研討,筆者有幸參加了幾次就業問題的座談,從中得到不少啟示。但在敬佩之余,筆者跟專家們的意見仍有一個關鍵的不同。大部分專家以為就業環境之改善有賴于國家決策尤其是就業政策的調整,在筆者看來,這是一種本末倒置的想法。
就像民眾看到、中外有識之士承認的,我國的改革開放在民生領域取得了相當了不起的成就,但當初“一改就靈”、“一放就全民受益”的現象也誤導了人們的觀念,即民生主體被忽略,人們過于寄望國家公權力乃至資本者們的作為:工人要有工做,就指望海內外的商人投資辦廠;農民要能有飯吃,就看鄉村干部是否有良心;大學生能否充分就業,就看國家政策提供的空間大小。我沒有想到的是,專家們也跟普通人一樣作此等想。
就像民眾看到、中外有識之士承認的,我國的改革開放是權力、知識和資本等資源不斷向下分解、流布從而再生產創造的過程,這個資源變動之劇烈舉世罕見。今天,人們可以開玩笑說,沒有人還在使用15年前的財富,沒有人還擁有15年前的權力,也沒有人使用15年前的知識。這個玩笑的深層意義在于它提醒人們不變之變:民族、社會和個人的生存發展需要有所積淀。
眾所周知,當資源分解到地方、部門之后,即遇到瓶頸:所謂的國情瓶頸、民族特性瓶頸、體制瓶頸,于是,分權不僅告一段落,而且有了令社會學家事后驚訝不已的資源重新集聚的“后期改革現象”,乃至有了令今天的專家學者痛心不已的行政權侵犯產權、大公權侵蝕小公權的現象。也就是說,資源分解所獲得的民生成就因此被抵消了不少。
專家們所犯的錯誤在于,他們以為社會政治經濟的變動已經跟自己的生計無關,因為自己已經小康,永遠進入了某種謀生就業的穩定秩序。他們因此看不到資源只有從中央到地方、部門分解到每個公民那里才算結束,才能消解瓶頸的制約,才能實現社會持續經久的繁榮。
遺憾的是,直到今天,我們的民權思想或民權理論還相當薄弱。研究就業就是在研究怎么把人的肚子填飽。然而就業主體如果失掉權利,不就跟嗷嗷待哺的孩子差不多?只有就業主體明晰權利并知道如何捍衛自己的權力,我國眾多的人口才會成為有效的人力資源。這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道理卻在真實的生活中為專家們忽視。
只有生存在生計邊緣的人才會有與生計相關的切膚之痛感。雖然專家們注意到上海、武漢、南京等城市清理民工人力車的現象,但他們只能指責地方官員的目光短淺,而不能思考弱勢者的權利爭取。就像他們在談到北京的市民跟物業斗爭、湖南江蘇的農民自發維護公共權力、公共物品一樣,他們不能因此思考民權的表現形式、民權跟民生的利害關系。
今年北大發生了兩件與新聞有關的事件:陸步軒長安賣肉;以及北大教改。這兩件事,都多多少少跟民權得不到正當體現有關。尤其是北大教改,跟無數的專家學者的生計有關,卻因為民權的無從體現、學者的怯懦(可憐他們只能寫文章表表態),從而不能有效地制止行政權對公民勞動權的肆意侵犯。既然專家學者把民生民權看作是跟他們無關的,報應就如此迅速地體現,不必等報應降臨到他們的親人頭上,也不必等報應徘徊15年。
我國的民生成就現在是什么狀況?用專家學者的話說,我們的工業化已經失衡,我們的城市化質量不高,由于大部分城市的社會分工、專業化、技能化偏低,并不算多的大學畢業生們只能擠到少數幾個都市里才能人盡其才,發揮作用。就業的瓶頸因此呈現。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北大某權威人士說:畢業后賣肉沒什么大不了,他其實是自以為有了“刑不上大夫”的精英保險,他不是我們中間的一員。
是時候了,是拋掉他們和我們的分別,拋掉狹隘的就業觀念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