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朝空戰中的劉震將軍

劉震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的一位叱咤風云的將軍。

他1931年參加中國工農紅軍，1932年加人中國共產

黨，19歲擔任營政委、團政委，21歲擔任師政委，30歲

被任命為縱隊司令員。1955年我軍首次授銜時，年僅

40歲的他被授予上將軍銜，成為當時57位上將中較

年輕的一位。

彭德懷點將 劉震出任志愿軍空軍司令員

1950年10月19日，中國人民志愿軍奉命參加抗

美援朝作戰。當時因病在武漢治療休養的劉震將軍奉

命擔任中南軍區空軍司令員，上任還不到一個月，便

接到中央軍委的緊急命令：“速進京!有要事商!”

11月4日，空軍派一架飛機載著劉震將軍從武漢

起飛直抵北京。憑著多年的戰爭經驗，分析當前的國

內國際形勢，坐在專機上的劉震敏銳地意識到，肯定

是有什么新的任務要落到自己的肩上了。

就在當天晚上，劉震根據約定的時間來到空軍司

令員劉亞樓的辦公室。一陣寒暄之后，劉亞樓開門見

山地說：“中央軍委決定，調你去東北軍區空軍工作，

任務是準備組建志愿軍空軍參加抗美援朝作戰，你將

擔任志愿軍空軍司令員。”

聽到劉亞樓的話，劉震愣了一下，心里想：本來由

陸軍改行當空軍時，我就很不情愿，現在竟要帶空軍

部隊參戰了!這個彎子轉得太急了，太猛了，他一時轉

不過來，說道：“搞陸軍建設和作戰指揮我還有點辦

法，但搞空軍作戰指揮卻毫無經驗，還是讓我回中南

空軍工作吧，等日后空軍進入了抗美援朝戰場，我可

以隨時去學習。”

劉亞樓表情很嚴肅，他告訴劉震：10月初，金日

成派人告訴毛主席，在朝鮮戰場上，敵人利用千余架

各種飛機，每天不分晝夜地轟炸朝鮮的前方和后方，

他們急盼中國人民解放軍直接出師支援，尤其是空

軍，起碼要有必要的空軍師。

頓了頓，劉亞樓接著說：中國和蘇聯原來商定，抗

美援朝，中國出陸軍，蘇聯出空軍。但是，老大哥突然

不干了。為此，周總理親自去莫斯科會見斯大林，但也

未果。

最后，劉亞樓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我們同在四

野工作過，我了解你會打仗。你的這次工作變動，是志

愿軍司令員彭德懷和東北軍區司令員高崗點的將，是

經毛主席批準了的!”望著劉震，他接著說，“人民空軍

是剛剛從陸軍基礎上建立起來的一個新的技術軍種，

大家都沒有經驗，只能摸索著去干，困難肯定會有的，

但也要看到有利條件。”

原來，彭德懷擔任志愿軍司令員后敏銳地意識

到，志愿軍的高級將領都是熟悉地面作戰的，可進駐

東北的這段時間，美國空軍的狂轟亂炸使得他們中的

許多人感到眼花繚亂了。這一時期，不斷有人向他反

映：以往的戰爭，我們沒有空軍。但是我們的對手也從

來沒有在這么小的范圍內集中過這么多的空中鐵翼

啊!他深知將軍們最擔心的是我軍在出國作戰時有無

來自空中的支援。為了打消壓在將軍們心頭的憂慮，

也為了真正做到知己知彼，彭德懷司令員和東北軍區

司令員高崗急電北京中央軍委：我軍出國作戰時，軍

委能派多少戰斗機和轟炸機掩護?何時出動并由何人

負責指揮?盼速示!最后，還點到了一個人的名字，這

就是劉震將軍。

得知了這些情況，劉震熱血沸騰。作為一名軍人，

還有什么比信任更重要、更珍貴呢?他“嚯”地站起來，

說：“堅決服從命令!困難再大，我也要干好!”

劉震運籌“一域多層四四制”戰術

1951年3月15日，志愿軍空軍領導機構在安東

(今丹東)正式成立。經過短暫的突擊訓練，即開始參加

實戰。根據毛主席“采取穩妥辦法好”的指示精神，決

定先由空四師以大隊為單位開赴前線，在蘇聯友軍的

帶領下進行實戰鍛煉，以揭開空戰序幕。

隨著空戰規模的增大和美空軍戰術的改變，志愿

軍空軍在集中兵力、編隊協同、空地指揮等方面的問

題越來越突出。劉震想，在這種情況下，我軍迫切需要

有一套適合客觀情況的作戰方法。他認為，我空軍屬

參戰初期，以小編隊、多梯隊和多層配置作戰為宜，采

取多批小編隊、多層次進入戰區，集中兵力于一個空

域，并力求保持四機或雙機協同作戰。這樣就靈活得

多了，也容易爭取主動權。

1952年4月，劉震草擬了“一區兩層四四制”空戰

戰術原則，并對這一作戰原則作了具體、全面、系統的

闡述。隨之，各參戰部隊進行了廣泛深入的討論，并在

實戰中進行檢驗，不斷得到完善，其名稱也最終確定

為“一域多層四四制”，它的基本含義是：同批同梯次

機群，以四機為單位，按不同間隔、距離、高度，采取層

次配備，構成小編隊、大縱深的戰斗隊形，按照統一的

作戰意圖，以長機為核心，在目視聯系或戰術聯系的

范圍內，保持一致，相互協同作戰，體現了在空戰中以

優勢兵力殲滅敵人的原則。

在劉震司令員的大力倡導下，各部隊掀起學習戰

法、戰術的熱潮，戰斗能力不斷增強，仗越打越精，并

涌現出諸如“英雄的王海大隊”等先進集體和擊斃美

國“王牌”飛行員戴維斯的張積慧等戰斗英雄。

戴維斯斃命 毛澤東論功行賞

1952年2月14日，毛澤東在中南海召見肖勁光

等海軍領導人。肖勁光清楚地記得，那天，毛主席顯得

非常高興，他講了許多許多，從政治到軍事，從現在到

未來，最后把談話轉入了正題：“勁光同志，志愿軍空

軍擊落美國‘空中英雄’戴維斯的重大勝利你們都知

道了吧?今天，有個重要的事情想和你們商量商量，我

準備把購買艦艇的外匯轉買飛機，以鼓勵志愿軍空軍

去爭取更大的勝利。這也算是論功行賞嘛!”毛主席話

音剛落，在座的同志們都開心地笑了起來。

毛主席提到的志愿軍空軍擊落美國“空中英雄”

戴維斯的事是這樣的：1951年8月，美空軍為了取得

噴氣式戰斗機的空戰經驗和增強空戰力量，特意以輪

換方式派遣一批參加過第二次世界大戰的老牌飛行

員到朝鮮作戰。戴維斯不僅是其中之一，而且還是這

批飛行員中的頂尖高手。美國軍方的資料表明，戴維

斯有著3000多小時的飛行經歷，第二次世界大戰中

就戰斗出動766次，并擊落飛機50多架。從那時起，

他就成了“美國空軍的英雄”、“空中的職業殺手”，甚

至被譽為美國的“民族英雄”。戴維斯到朝鮮半年來的

表現，令美國人興奮不已，因為他們的“空中英雄”擊

落了志愿軍和朝鮮方面的飛機14架。然而，1952年2

月10日這一天對于戴維斯來說則是黑色的，因為正

是在這一天，中國年輕的飛行員張積慧打破了關于他

的一切神話！

2月10日上午，美空軍出動兩批16架F一80戰

斗轟炸機在18架F一86戰斗機的掩護下，對我軍隅

里附近的鐵路線進行轟炸。劉震當即命令第四師兩個

團34架米格一15殲擊機，以其中16架為攻擊隊，18

架為掩護隊，在第十團團長阮濟舟的率領下，按“品”

字形編隊迎擊。

當時，天空薄云密布。劉震司令員不斷通過地面

指揮員提醒空中編隊：“加強警戒，注意搜索敵機!”突

然，第十二團第三大隊大隊長張積慧發現遠方海面上

有道道白煙，他立即意識到那是敵機在活動，他一方

面密切注意著敵機的動向，一方面迅速把這一情況向

帶隊長機作了匯報。

張積慧所發現的敵機正在利用云層的掩護秘密

向我機群接近。阮濟舟果斷命令：“投掉附油箱，準備

戰斗!”

張積慧和僚機單志玉投掉附油箱后，立即爬高占

位，準備攻敵。但當他們搶占制高優勢時，卻丟失了目

標，同時又脫離了自己的編隊。張積慧和單志玉一邊

追趕編隊，一邊繼續搜索目標。突然，張積慧發現右后

方云間有8架美機直沖下來，其中為首的兩架已猛地

撲到他們飛機的尾后，很快就要到開火距離了。

張積慧見形勢危急，立即命令單志玉：“注意保持

編隊!”說時遲，那時快，他在下達命令的同時，已右轉

機頭爬高上升，偷襲心切的美機冷不防撲了個空。這

時，機會來了，張積慧和單志玉順勢咬住了美機編隊

中的長機。美機見勢不妙，拼命擺脫，但張積慧和單志

玉卻緊追不放。張積慧意識到，此時一定不能給敵人

喘氣的機會，必須先下手為強。想到這里，他開火了。

第一炮因開炮角度不佳，距離過遠，沒有擊中。當追至

距敵機600米時，張積慧再次開炮，三炮齊發，只見這

架F一86掙扎了幾下，就變成了“鐵棺材”，和它的主

人一起墜落在朝鮮博川郡青龍三光里北面的山坡上。

擊落敵機以后，張積慧越戰越勇，在單志玉的配

合下，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里，相繼擊落美機兩架，創

造了輝煌的戰績!

空戰結束后，當地志愿軍地面部隊在美機殘骸中

找到一枚美國空軍駕駛員的不銹鋼證章，上面刻著：

第四聯隊第三三四中隊中隊長喬·阿·戴維斯少校。原

來被張積慧擊落的是這個在美國空軍中軍銜雖不算

高、但名聲卻相當大的所謂“英雄”!這次空戰的勝利，

是劉震司令員正確指揮和我空軍指戰員英勇作戰的

偉大創舉！

2月12日，美空軍得到了戴維斯已斃命的確切消

息后，一片恐慌，許多人哀嘆道：“戴維斯少校的一世

英名毀于一旦，竟是毀于一支新軍的手中，太不可思

議了!”13日，美國遠東空軍司令威蘭中將在一項特

別聲明中也承認：“戴維斯被擊斃，是對遠東空軍的一

大打擊!是一個悲慘的損失!尤其是給我們的飛行員

帶來了巨大的沖擊!”

那幾日，戴維斯斃命的消息也成了美國各報刊關

注的焦點，許多報刊作了突出的報道。《紐約時報》稱：

這是自珍珠港事件后，美國軍事史上最黑暗的一頁!

特殊的飛行 劉司令冒險送友軍

在指揮志愿軍空軍參加抗美援朝的戰斗中，劉震

將軍不會忘記蘇聯空軍派出的部隊在配合志愿軍空

軍作戰方面所起的重要作用，因為在他們之間已經結

下了深厚的戰斗友誼。這其中，有一段冒險送友軍的

特殊飛行，深深地烙在了劉震將軍的腦海里。

1952年12月8日，蘇聯空軍闊日杜布英雄師奉

命回國。當時，劉震將軍正在沈陽。軍委空軍負責同志

給劉震打來電話：“今晚8時在安東設宴歡送蘇聯友

軍。此事本應由上級派人代表毛主席宴請并授獎，但

現在北京正下著鵝毛大雪，飛機無法起飛。經請示毛

主席批準，由你代表毛主席主持歡送宴會，并給該師

授獎。”

劉震接完電話已是下午4時了，離宴會時間只有

四個多小時。此時出發無論是乘火車還是乘汽車都是

無法趕到的，而當時沈陽也正下著大雪。按照運輸機

飛行員當時的技術水平，在這樣的氣象條件下他們是

不能飛行的。怎么辦呢?劉震想這是毛主席和軍委首

長對自己的信任，也是上級交給自己的光榮任務，無

論如何自己都必須出席，而且要按時趕到。

想到這里，劉震將軍立即把運輸機機組的全體同

志找來，和他們一起研究制定飛行計劃，確定飛行航

線。最后決定：先通知安東浪頭機場把導航臺打開，飛

機起飛后對準導航臺直飛浪頭機場。計劃確定后，劉

震問機長：“你們看這樣可以嗎?”機長自信地回答：

“只要著陸機場的天氣好，我想是沒有問題的!”

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著，但當飛機飛到300米高

度時卻出現了意想不到的問題，飛行員什么都看不

見，飛機就像是鉆進了一個黑布口袋。機長有些緊張，

就向劉震司令員報告說：“現在天氣太壞了，如果這樣

飛下去，我想是沒有把握的!”此時的劉震將軍卻顯得

格外地鎮靜，他對機長說：“你們先把飛機飛到遼陽上

空看看那里的情況怎么樣?”

按照劉震將軍的指示，機組人員在黑暗中摸索

著，終于飛到了遼陽的上空。到那里以后，透過陰云的

縫隙大家終于看清了地面的景物。劉震對機長說：“現

在，我們可以進山看看，但是你們必須注意飛行高度

至少要高于山頭500米，以保證不致撞到山頭上。”

飛機又飛行了一個多小時，見還是沒有到達安東

的上空，劉震將軍便懷疑是迷失了航向，又繼續飛行

了半個多小時，仍沒有到達目的地，劉震將軍肯定地

說：“一定是迷航了，我看不能繼續向前飛了。”當飛到

圖們江上空時，劉震和機組人員幾乎同時看到了圖們

江上的大鐵橋，劉震立即問領航員怎么設法復航。領

航員的回答令劉震司令員失望：現在飛機的確切位置

搞不清楚，飛機無法復航。

面對這樣復雜的情況，劉震將軍表面上非常平

靜，但內心卻有些焦急，他親自跑到副駕駛的位置上

幫助機組人員復航。此時，他心里在想：千萬不能飛到

敵我空戰區域，那樣是相當危險的。

由于這位領航員是剛從航校畢業的學生，沒有實

戰鍛煉的經驗，而機長也有些緊張，亦搞不清應如何

復航，劉震說：“不能繼續往南飛了，我們來一個右轉

彎不就馬上可以飛到朝鮮西岸了嗎!”聽了劉震司令

員的話，機長馬上說：“現在耳機里聽到的聲音，有講

英語的，有講俄語的，還有講漢語的，可能正在進行空

戰。”劉震說：“不管它，就按照右轉彎向西海岸飛。但

千萬要注意，絕對不能飛出云層。”

劉震將軍想，飛機在云層和飄雪的掩護下再來一

個右轉彎向北飛，就正好對準鴨綠江了。然而，此時的

劉震將軍和機長都大意了，他們忽視了一個問題，那

就是拉古哨是禁區，任何飛機一進入禁區，地面防空

部隊就要開炮射擊!

果然，當劉震將軍的飛機進入拉古哨禁區時，我

地面防空部隊就認為南邊來的大飛機，一定是敵人的

轟炸機，部隊馬上進入了一級戰備狀態。幸好部隊指

揮比較慎重，在開火之前向志愿軍空軍司令部報告了

情況。志愿軍空軍作戰值班人員立即答復，那是劉震

司令員乘坐的運輸機，由沈陽起飛，迷失了航向，你們

千萬不能打啊!就這樣，劉震司令員及其隨行人員又

避免了一次危險。

飛行員由迷航到復航，非常高興，可能是由于興

奮，在著陸時，飛機下降到跑道上空100米時還沒有

放下起落架。如果這樣著陸，將會發生危險。幸好空四

師的信號員及時發現了這一問題，迅速打出了紅色信

號彈，禁止飛機著陸。經過處置后，劉震將軍乘坐的這

架運輸機終于安全著陸了!

飛機落地以后，蘇聯空軍的軍長和即將回國的部

隊的師長闊日杜布立即迎上前來，熱烈地同劉震將軍

擁抱，祝賀他幾經危險，終于完成了這次飛行。那位軍

長說：“運輸機飛行人員的技術還不夠熟練，這次飛行

真是太危險了!”

劉震將軍激動地說：“軍長同志，這也不能全怪我

們的飛行人員，是我決定冒險飛行的。因為我是奉命

代表毛主席來歡送你們歸國并授獎的，這次飛行是有

特別意義的!”

抗美援朝戰爭中，志愿軍空軍在司令員劉震的正

確指揮下，由不會打仗到學會打仗，由和蘇聯空軍協

同作戰到單獨作戰，由打十幾架飛機的小仗到打數百

架飛機的大仗，由單一機種作戰到嘗試多機種協同作

戰，由晝間簡單氣象飛行條件下的作戰到夜間復雜氣

象條件下的作戰……戰、勤人員及各級指揮人員和指

揮機關都得到了實戰鍛煉，為人民空軍不斷強大奠定

了堅實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