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有兩天,這對有情人就要步入神圣的婚禮殿堂了,然而就在幸福來臨之際,一個暗戀新郎已久的女同事竟將硫酸潑向了毫無防備的美麗新娘,霎時間,新婚帶來的幸?;癁闉跤小?/p>
女同事的單戀陰魂不散
2001年4月17日,退伍的李玉松應聘到上海某工程公司工作。李玉松的部門主管叫徐可欣,24歲,是個漂亮活潑的上海姑娘,為人真誠。有一天,李玉松得了感冒,發(fā)低燒,不??人?,由于工作太忙,他沒時間去看醫(yī)生。徐可欣見了,買來藥品“逼著”他吃了,這體貼的舉動讓他很感動。經過一段時間的交往,他們確立了戀愛關系。
2002年12月下旬的一天,李玉松突然收到一條不知誰發(fā)來的短信,短信中含蓄地表達了對他的好感,這讓他感到疑惑,后來無意中他從單位的通訊錄中得知,這個短信是公司出納楊秀芹發(fā)來的。在他印象中,27歲的楊秀芹寡言少語,性格內向孤僻。李玉松除了到她那里領工資和報銷發(fā)票,平時很少接觸,因此,他對楊秀芹的短信感到不可思議。李玉松不知道,楊秀芹早已暗暗愛上了他,每次看到李玉松,她總是很開心。有時候李玉松坐在辦公室里,她也會偷偷走過去瞅上兩眼。此后,楊秀芹的短信頻頻發(fā)來,讓他非常頭痛。
2003年1月中旬,李玉松把楊秀芹發(fā)來的短信給徐可欣看,征求她的處置意見。善良的徐可欣微笑著說:“你可以冷處理一下,不要把這事情公布出去,畢竟人家是女孩子,要照顧她的面子。”李玉松說:“我也是這樣想的?!贝撕?,李玉松對楊秀芹發(fā)來的隱藏著愛意的短信不予理睬。但這一舉動反而讓楊秀芹更熱衷于這樁“工作”了,短信的內容也更為直白:“你為什么不理我呢?每一個人都有愛與被愛的權利,難道我錯了嗎?”“我相信只要鍥而不舍,我的愛是一定會有回報的?!?/p>
一天傍晚,李玉松的手機突然響了,顯示的是單位號碼,他連忙接聽,可接通后,對方除了沉默就是不自然的喘息聲。李玉松憑直覺知道對方就是楊秀芹,他不滿地掛了電話??墒菦]過多久,手機又響起,接通了,對方仍然保持沉默。最多的一天,楊秀芹給李玉松打手機的次數有數十次之多,或者發(fā)出幾十條短信給他。李玉松被迫一次又一次地關掉手機,可是又怕公司領導有事情找不到他,所以關機沒多一會兒,他很快又開機,這樣反反復復的關機開機讓他心力交瘁,苦惱萬分。有好幾次,他還發(fā)現當自己與女友在一起時,楊秀芹總是默默地站在一邊注視他們,眼中充滿了無盡的幽怨和妒意,那目光讓人不寒而栗。
面對楊秀芹不厭其煩的騷擾和敵意反應,李玉松感到再也不能沉默下去了。2003年2月初,他直接找到楊秀芹,問她為何要打電話發(fā)短信騷擾他。一開始楊秀芹拒絕承認,在他的再三逼問下,楊秀芹只好承認是她所為,并表示下次不再騷擾他了??墒菦]過多久,楊秀芹又故伎重演,李玉松憤怒了,在徐可欣的陪同下,他找到楊秀芹的父母親,希望他們說服女兒不要再騷擾他。在他倆的百般勸說下,楊母答應和女兒談談。
孰料,他們的談話激化了矛盾。2003年3月,李玉松突然接到楊秀芹發(fā)來的短信:“祝你明天出門被車撞死!”李玉松憤然找到楊秀芹,責問她為何咒罵他。楊秀芹說:“我只是提醒你走路小心而已。我和你無怨無仇,為什么要咒罵你???”
不久,更離奇的事情發(fā)生了,李玉松不斷接到全國各地打來的征婚電話。李玉松驚訝地問對方怎么知道他的電話。對方說:“你不是在某某網站里登了一條征婚廣告嗎?上面有你的手機號碼,我是按照上面的號碼打過來的?!崩钣袼傻骄W站上一看,果然有一則以他的名義發(fā)布的征婚廣告,上面還公布了他的真實聯(lián)系方式。這肯定是楊秀芹的“杰作”,李玉松又氣又好笑,由于有密碼的限制,他無法刪除這條征婚廣告。
第二天一上班,李玉松便找到楊秀芹,當眾責問她是不是以他的名義在網站上登了征婚廣告。楊秀芹慌亂地垂下頭說:“是又怎么樣,這又不是犯法的事情。”李玉松厲聲說:“你立刻給我刪除!不然,我告你侵權?!睏钚闱壑坏脩崙嵉厣暇W刪除了她的征婚“杰作”。楊秀芹在同事面前丟盡了面子,認為李玉松無情無義。每當看到李玉松和徐可欣相依相伴愛意繾綣的樣子,她就恨得牙根癢癢,在她看來,如果不是徐可欣,李玉松就不會對她不屑一顧,她也有機會成為李玉松的女朋友。于是,徐可欣成了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在工作中,楊秀芹對徐可欣越來越有敵意,但徐可欣并沒有因此記恨她,而是像往常一樣和善坦誠地與她共事,希望以此來消除楊秀芹對她的敵意。但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她的友善舉動反而加劇了楊秀芹對她的敵意,楊秀芹認為,徐可欣是故作姿態(tài),私下里一定在嘲笑自己,她心中的妒火愈燃愈烈。
婚禮前夜的“致命禮物”
2003年3月8日,李玉松和徐可欣到民政部門登記結婚,并把婚禮定在了5月24日。此后,兩人開始籌備婚禮:訂禮服、拍結婚照、預定婚慶業(yè)務、購置結婚用品、裝飾新房、通知親朋好友同事,考慮到楊秀芹對他們的愛情耿耿于懷,便沒有把婚禮的請柬發(fā)給她。
但是楊秀芹還是從同事那里得知李玉松即將舉行婚禮的消息。隱藏在她扭曲心靈深處的妒火開始像火山一樣爆發(fā)出來。楊秀芹的短信再次頻繁地出現在李玉松的手機上,短信的內容漸漸變成威脅。終于有一天,李玉松怒不可遏地找到楊秀芹,憤恨地說:“如果你敢傷害小徐,我就會殺了你!”受到威脅,楊秀芹不但不生氣,反而有些高興。她得意的是,自己的努力雖然沒能贏得李玉松的愛,但總算引起他的注意了。此后,她感到李玉松比以前更注意她了,經過她跟前的時候會看她。楊秀芹后來在警方審訊時交代,自己就是想引起李玉松的注意。
為了這份難得的“注意”,楊秀芹越走越遠。4月16日凌晨6點50分,楊秀芹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李玉松發(fā)短信:“那些導致別人失明、失去聽覺、毀容的屬于故意傷害罪,毀容的往往是死刑,還要賠錢。但我意已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李玉松上班后,立即找到楊秀芹,要她對這條威脅短信做出解釋。楊秀芹笑道:“我嚇唬你的,我要是那樣做會坐牢的,我已經想通了,還等著參加你們的婚禮呢,你發(fā)一張請柬給我吧?!贝藭r的楊秀芹陰森詭秘,讓人無法琢磨。李玉松再也不想看她第二眼,當即轉頭離去。
李玉松厭惡的表情全落在楊秀芹眼里,她的心徹底涼了。李玉松還未回到辦公室,第二條短信又來了:“我是一個說了會做的人,我會先把準備工作做充分的,既然定好了目標我不想失敗,你又能怎樣?”李玉松憋著一肚子火回到家,對徐可欣說:“我想把楊秀芹威脅咱倆的事向公司領導反映一下?!毙炜尚勒f:“不要把關系搞僵了,我們和她無怨無仇的,她可能只是說說而已,不會對我們不利的?!崩钣袼陕犃它c點頭,便又投入到緊張的婚事籌備中。
4月24日,又一條短信出現在李玉松的手機上:“你知道什么是最殘忍的事情嗎?如果一生都要面對一個容顏不再的人,你會有什么樣的感受呢?”李玉松沒有理會。他想橫豎是威脅,愛怎么著就怎么著吧!他哪里知道,此時的楊秀芹的威脅并非說說而已了,她那因單戀而扭曲變形的思維已經沖破理智的底線:“我要讓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我,我要親手毀了徐可欣!”
2003年5月21日下午5點半,楊秀芹發(fā)短信給上海一家醫(yī)藥科技公司的好朋友,借口用硫酸泡硬殼種子,請他為自己搞一些濃硫酸。好友隨后從公司里取出濃度高達98%、共計500毫升的濃硫酸交給了楊秀芹。5月22日,距離李玉松和徐可欣舉行婚禮只有兩天時間。下午1點10分,李玉松在工地上忙于線路檢修,忙完手頭工作后,他打電話給仍然在辦公室里忙碌的徐可欣說:“你什么時候忙完?我們一塊兒去買婚宴用的喜酒?!毙炜尚篱_心地說:“快了,等我手頭的這份材料打完了就去?!?/p>
徐可欣接完電話便回到電腦前繼續(xù)工作,她萬萬想不到,一場災難已經在等著她了。此時楊秀芹正在自己的辦公室里做著“準備”工作,她將500毫升的濃硫酸一滴不剩地倒入一個不銹鋼茶杯里,然后端著茶杯悄悄來到徐可欣的辦公室。辦公室里只有徐可欣一個人,她走到離徐可欣一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然后叫了一聲“徐可欣”。毫不防備的徐可欣應了一聲,同時下意識地把臉轉向楊秀芹。就在這時,楊秀芹抬手就將茶杯里的濃硫酸潑向徐可欣的臉上,強烈的化學反應很快將徐可欣白嫩秀麗的面孔和烏黑的秀發(fā)化為烏有,讓她成了皮肉剝離的血人,上身衣服轉眼變成了漁網狀。透徹骨髓的劇痛讓徐可欣撕心扯肺地尖叫起來。此時,楊秀芹看到茶杯里還殘留著一些硫酸,竟然毫無人性地朝穿著裙子的徐可欣下身潑去。同事們聞聲趕來,用各種器皿端來清水迅速往徐可欣的身上澆去。這時的楊秀芹則異常平靜地拿起電話打110報警。
接到同事打來的電話,李玉松被惡訊震呆了,他火速趕到公司,發(fā)現血肉模糊的妻子還站在那里凄厲地叫痛,同事們還在往她身上澆水以降低硫酸的濃度,而楊秀芹卻站在一邊幸災樂禍地冷笑。憤怒至極的李玉松沖上去要打楊秀芹,被同事攔住說:“快把你妻子送到醫(yī)院!”李玉松來不及細想,抱起妻子趕赴上海瑞金醫(yī)院。不久,上海市公安局的刑警趕到案發(fā)現場,將兇手楊秀芹帶回審訊。
慘案引出新話題:學會拒絕愛
徐可欣經過初步清創(chuàng)處理后,被送進隔離病房觀察治療。當天,公司就派人送來了3萬元的治療費用。兇手父母也拿出5萬元作為徐可欣的醫(yī)療費用。但院方表示,接下來要做壞死皮膚切除、割皮、植皮手術,以及注射生長素、敷康瑞保藥膏和疤痕敵貼膏、穿壓痕彈力套等等,最少要幾十萬元。面對這個天文數字,李玉松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從2003年5月27日到8月13日,徐可欣先后接受了四次手術治療,每天上千元的藥費壓得李玉松喘不過氣來。6月28日,因為實在支付不起每天300元的住院費用,徐可欣被迫出院回家靜養(yǎng)。由于涉及刑事案件,徐可欣不能享受醫(yī)保,所有的手術醫(yī)藥費只能由自己承擔。而一張防疤痕的藥膏就要500元,僅是頭部就至少需要貼上4塊,何況是全身,今后整容的醫(yī)藥費還需上百萬元。為了節(jié)省藥費開支,徐可欣只能選擇在頭部貼上四塊藥膏;每天需要噴敷三次的疤復新止癢噴劑改成了一周一次;每天要搽四次的康瑞保藥膏改成了四天一次,不僅如此,還要時時刻刻忍受著病痛帶給她精神和肉體上的雙重折磨。
9月的一天,徐可欣無意間從衛(wèi)生間的鏡子里看到自己那張原本俏麗細嫩的臉變成了遍布溝壑、猙獰的丑臉,她驚恐地大叫,絕望地痛哭。晚上,徐可欣用顫抖著聲音對李玉松說:“玉松,下輩子我做你的新娘,好嗎?”話未說完已然淚如泉涌。妻子的異常表現引起了李玉松的注意。深夜,李玉松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看到妻子取出一把水果刀在手腕上比劃著。李玉松一把奪下水果刀,驚聲問:“你怎么這么傻,你走了我也不活了!”徐可欣絕望地說:“我這個鬼樣子根本不能見人了,活著還有什么意思!”李玉松悲聲說:“再多的苦痛我會永遠和你一起分擔!”為了避免鏡子對妻子的刺激,第二天李玉松把家中所有的鏡子都用紙張封蓋。
李玉松夫婦的遭遇得到了社會各界的同情。李玉松在刑事訴訟的基礎上,提起了民事訴訟,代理此案的復興律師事務所免去了他們4萬元的律師費用,盧灣區(qū)公證處也免掉了為他們的短信證據進行公證的費用,單位里好心的同事捐助了2萬多元。在多方努力下,2004年2月6日下午,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公開審理楊秀芹故意傷害案。庭審中,徐可欣的代理律師在追究楊秀芹的民事責任的同時,也提出了包括醫(yī)藥費、護理費和整容費在內共計137萬元的經濟賠償。對此,楊秀芹一度情緒激動地流下了悔恨的淚水,她說她很想當面向徐可欣說聲“對不起”,并表示愿意把未領的一個月工資賠付給徐可欣,但說到經濟賠償時,楊秀芹搖著頭說:“我實在是無能為力,只能等到出獄以后再說吧?!蓖徶校瑮钚闱蹧]有更多地為自己辯解,只強調了這么一句:“我知道我有罪!但我也有愛的權利。如果他能尊重我的感情,哪怕他只把我當普通朋友對待,我想我也許不會犯下這么大的罪……”法院沒有當庭宣判。關于民事賠償部分,原被告雙方也未達成一致。法院將擇日再審。
專家意見:
同濟大學心理咨詢中心劉翠蓮副主任說:單戀者會在對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單方面把自己的情感演化得很深,當這種心理能量得不到宣泄就會轉化為強烈的恨意。如果雙方同處一個單位則更可能加劇單戀者的刺激程度,尤其是看到對方就在自己身邊籌備婚禮,這種刺激會更強烈一點。
咨詢中心的鮑老師建議:要向單戀者強調愛上自己不是對方的錯,有時候也可以講一些自己不為人知的缺點,通過自貶來化解,特別要注意在對方表現激烈時不要采取忽視的態(tài)度,更不能激化矛盾。
上海著名心理學專家葉君教授認為:楊秀芹是一種典型的癡情妄想癥,這是一種變態(tài)的心理,有此心態(tài)的人往往性格內向,不善與人交流。一旦發(fā)現出現癡情偏執(zhí)妄想的癥狀,就應該在心理醫(yī)生的指導下及時糾正思想。這種情況只要給予及時恰當的治療,就會有好的療效。
編后:
一位哲人曾經這樣說過:如果說愛是一門藝術,那么她至少包含這樣兩門學問:一是學會愛,一是學會拒絕。通過對本案的剖析,我們不難發(fā)現:學會拒絕已成為當今社會中不容忽視的婚戀情感話題,理應引起全社會的廣泛關注。
有愛的地方就可能會有單戀,我們要更多地理解單戀者的心理狀態(tài),雖然不能從愛的角度接納,但仍可以對單戀者表示理解并致感謝。此外,化學危險品管理條例中對于硫酸的管理有明確規(guī)定,而在本案中,被告竟能如此容易地得到大量的硫酸溶液,讓人驚詫!作為提供硫酸的單位和個人對此有一定的責任。我們在此提醒硫酸持有單位一定要依法保管危險化學品,以免悲劇再次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