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建 劉學勤
初春,冬日的殘雪還在山坡背陰處留下星星點點的蹤跡,西風還是那樣的割臉,這是古城人所說的遭人不遭水的季節。雖說春風入骨,我們這時已經汗流浹背了,向導是一個何姓老者,已經有60多歲了,因為常年走山路,一般的小伙子是無論如何也追不上的。一行三人沿著千年牧羊采樵人留下的古道,此行的目的,就是尋找古城山海關的一處名勝,被人稱為后寺的古廟遺址。后寺的名字是建在后角山上而得名。
沿著千年古道,在崇山峻嶺中穿行,地上鋪滿了黃葉,走在上面軟軟的,好像踩在地毯上一樣,蜿蜒曲折的山路,時空在堅硬的青石板上刻下了多少先民的足跡,歡喜嶺上有過多少悲歡離合的傳說。這里是兩省交界處,長城艱難的在這里爬行,戊邊軍士用長茅在山巖上刻下戊守邊界的歸期,遠方佳人蹺首待望,多少詩人曾在這里吟下名篇“出時歡喜人時愁,小嶺居然名兩留,山川不問人間事,一任行人自喜憂。”歡喜嶺下邊的流淚溝中流淌的是思鄉的淚水。
老邊沿兒是舊時古長城遺跡,古人稱長城為“邊”,這條長城是北齊文宣帝高洋所筑,當地人稱老邊沿兒,滿是青苔的磚石,長在老邊石城上的松樹,頑強的生長挺拔高聳,記載著歲月的年輪,舊時長城的烽火已經飄散,千軍萬馬的嘶殺也消失在藍天白云中。只有從樵夫和牧童拾到的刀槍、箭簇中,仿佛聽到戍邊將士在古調樓中的思鄉笛聲。老邊沿兒下有山泉一洼,泉水甘甜清冽,可供守邊軍土飲用,我們在這里休息享受這老邊沿兒的清泉,水中的游魚機警的鉆進石縫。
由于封山育林,茂密的林木和茅草幾乎掩蓋羊腸古道,路邊的樹枝時而牽住行人的衣衫。山中寂靜,我們艱難的行進在莽林中。先民依崖鑿道壘石為關,山里人趕著馬幫一代又一代把山路拓寬。我們經過三個小時的跋涉,終于來到后寺的所在地,后角山下的向陽坡地上,分布著寺廟的殘墻斷壁。后寺是明代建筑,現在地面建筑已經蕩然無存了,剩下的只有寬闊的平臺及通往平臺上的石階了。寺周圍還生長著粗大的闊葉林,幾塊巨大的天然石形成的石棚是后寺僧人修行的場所,石棚內有人工壘砌的鍋臺、火炕,石棚門口有人工鑿成的孔洞,是安門所用。石棚有二,分東西,一大一小,從現存的遺址來判斷,后寺的規模很大,石砌的平臺上原建有大雄寶殿、天王殿、藏經閣等建筑,原有住持僧人,香火旺盛,后寺在河北與遼寧的交界處地接二省三縣,各處善男信女都到此朝拜進香。聽一個看山的老漢講,該寺廟后來被一群土匪占據,佛門凈土變成土匪的山寨,和尚也逃往他處謀生,后來官府派兵清剿,后寺被一把火燒掉,千年古寺,毀于一旦。后來雖有僧道看到此處風水好,也曾在此修行,但無力復修這座古剎了。他們只好在石棚中面壁苦修,或在原址上建一茅庵,守著青燈黃卷,了此一生。
后寺的最后一位出家人,是全真派道士李信桐,李信桐25歲在后寺修煉,85歲高齡仙逝,從此后寺再無人住持。
在后寺我們還看到了石塔林,那是后寺歷代僧人埋骨之處,佛塔是佛教從印度傳過來的佛教建筑,也稱浮屠,后寺的塔是花崗巖雕刻,塔高3~4米不等,實心七級是明代風格。夕陽照在塔上,我們漫步在這滿地荒草的塔林,寧靜而安謐,一派幽靜和凄涼,這些僧人的歸宿是否進入了極樂世界,我們不得而知,但靜靜佇立在這里,我們似乎得到精神上的升華,歡喜嶺的悲壯,老邊沿兒的烽煙和那一股清清的泉水,蘊育著后寺那一棵棵高大的粗壯的青松,僧人圓寂了,他們手植的各種果樹還結著豐碩的果實,在枯死的老干下,一棵棵小苗破土而出,這不止的生命,妝扮著荒山古寺,迎著冬日的夕陽,我們漫步在回城的路上,回首望去,古寺傍著落日的余輝,好像敲響一陣陣昏黃的晚鐘,在山谷中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