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遭遇尷尬事

劉少才

尷尬的酸奶

有媒體說，邁出國門謀生的基本功有三：一是會說話，二是會駕車，三是會電腦。除了聾啞人不會說話外，正常人沒有不會說話的，要說中國人不會說中國話的恐怕不多，但要精通一兩門外語的人卻也不多。懂一點外語，用時又想不起單詞的人也大有人在。我航海到荷蘭就曾遭遇過一件尷尬的事，至今都不能忘記。

那是一個炎熱的夏天，我們到荷蘭的鹿特丹港，下午，二副、水手小王和我3人一組下地游玩。夏季的歐洲晝長夜短，到下午5點鐘左右太陽還老高老高地當頭掛著，而我們已走得又累又渴，一時半會也回不到船上。小王說咱們找個地方喝點啥吧，我和二副也沒有異議。喝飲料吧，馬路邊上有自動售貨機，但都是投幣式的，我們沒有硬幣，自然是望飲料止渴——無濟于事。二副提議那就找一家酒吧，喝一杯酸奶，荷蘭的酸奶別有風味，既可休息一會兒，又可長長見識。

那是一家不大的酒吧，進去后人也不多，因為還不到當地人消遣的時候。推門入內，立即就感受到空調機吹過來的冷風，迎面是吧臺，左右各是一排4人位置的方桌，侍者是一位年輕的女郎，她見我們3個老外入內，很熱情地過來，二副說要找衛生間，剩下我和水手小王入座，女郎問我們要什么。我和小王你瞅瞅我，我看看你，都愣在那里了，原來二副是提議喝酸奶的，而且就數他的英語最棒，我們倆想了半天也不知酸奶怎么說，女郎剛開始是用荷蘭語問我們，她見我們沒有反映，又用英語問一遍我們需要點什么，還遞過一本菜譜。小王靈機一動，伸左手拍拍自己的胸脯，表示渴的難受，然后又伸出右手，五指合攏，做了一個握杯喝的動作。可是“酸”怎么表示呢，他想了片刻，皺起眉頭，吧噠吧噠嘴，那樣子和動作都做得很滑稽，連我也不知道他表達的是吃了苦菜還是喝進了食醋之相。“酸”表達完了，該表達“奶”了，小王眼瞅著女郎高聳的胸脯，沒敢比劃，他雙手握拳，放在自己的胸前，一收一放，表示擠奶。女郎似乎明白了，臉一紅，說聲稍等，到吧臺取來一本黃色畫報，那一刻，她可能理解小王的這一連串手勢是性饑渴。我連說聲“NO，NO”，小王也知道女郎誤會他的意思了，又連續做了一遍上述手勢，所不同的是又加了幾聲牛叫，表示是要“酸牛奶”。女郎連聲說“Sorry”(對不起)，她快速離去又返回，送來一杯純凈水和幾片止痛藥。這一次她可能理解成小王肚子疼了。

等二副回來，目睹了我們不知怎么辦才好的尷尬局面。他用純正的英語告訴女郎我們要3杯酸牛奶，那女郎才露出燦爛的笑容，隨后放肆地大笑起來，那一刻，我們認識到在異國他鄉學好外語是何等的重要。那杯酸牛奶我們也喝得有滋有味，終生都不會忘記。

在瓦爾納喝咖啡

中國人有喝茶的習慣，外國人有喝咖啡的習慣，外國人喝咖啡與其說是喝不如說是“品”更貼切。我在保加利亞的瓦爾納就曾“品”過咖啡，至今想起來還是回味無窮。

那是一個下午，船已經靠泊兩天了，一位第一次上船的水手加老鄉拉我下地讓我當他的導游，我又拉上一個老鄉機工，我們東轉西逛，返回時遇到一酒吧，水手老鄉架不住誘惑，就打趣地說讓我請他進一次酒吧，也不枉此行。我知道我這個小金庫里的美元羞澀，全掏出來也不夠3個人進一次酒吧，就靈機一動笑著說：“你小子這就外行了不是，國外的酒度數低，沒啥喝頭，要喝就喝咖啡。”我知道，這條馬路上有一個老年咖啡館，價錢便宜，一美元就可打發了我這個第一次邁出國門的小老鄉。

這家咖啡館我一年前來過，面積不大，充其量也就有兩間房子那么大，一溜長方形咖啡桌，對面坐4個人。侍者與其說是小姐不如說是大姐，因為她們至少都是孩子媽媽，所以我說這是個老年人咖啡館，里面燈光很暗，但是很柔和，音響里播放著西方音樂。我們落座之后，一個大姐過來，見我們是老外，就用英語問我們除咖啡之外還需要點什么，我趕緊堅定地說：“only cafe”，我說僅要咖啡是量力而行的，在國外是錢壯英雄膽，如果不留余地，到時萬一付不起錢，那可就不是出洋相的事了，那位洋大姐看我的表情直樂。咖啡館里喝咖啡的人不多，確實就是幾個老年人，因為下午4點左右，上班族還沒有時間跑到咖啡館里來消遣。坐在這幽雅、音樂動人的環境中，我們很快進入那種釋然怡靜的狀態。大姐用一個不銹鋼方盤送來3杯咖啡，杯子有我們常見瓷器小茶碗那么大，要是裝酒的話，也就是150 ml的容量。杯里有一把精制的不銹鋼小勺，徐徐冒著熱氣，那誘人的咖啡香味，確實有讓人唾涎三尺的感覺。

對于喝咖啡，我和老鄉機工都不陌生，因為我們在新加坡購伙食時，集體就經常喝瓶裝咖啡，但那都不叫品了，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喝了，往大海碗里倒上咖啡，加上一大勺糖或咖啡伴侶，滿滿地沖上沸水，敞開肚皮管夠喝。水手因第一次出國，端起咖啡，大叫一聲：“好，好咖啡!”先抿了一小口，我抬頭看見吧臺的幾個大姐也看著我們抿著嘴偷笑。水手又揣起杯子，說聲“干!”就要與我們碰杯，我趕緊用手勢制止他。還未等我“開導”他，機工就搶先發表宏論了，他說：“喝咖啡不能干，要用小勺一小口一小口地品，那才叫學問。”水手扮個鬼臉，還吐了一下舌頭回頭瞅瞅當地人，確實都在邊品邊聊。但最終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杯咖啡很快下肚了，最后只好眼巴巴地瞅著我倆品了。他還以為喝咖啡也像喝茶那樣，喝完了還往里續呢?

埋單時，倒也叫我一愣，因為這么一小杯咖啡要3美元1杯，而一年前別人請我來這里喝咖啡時每杯才1美元。不到一年就漲了2倍。這9美元，當時是我這位高級船員三天半的外匯補貼，不過我這位老鄉水手說的還是很幽默：“不貴不貴，這叫破財買見識，要不我怎么知道老外管喝咖啡叫品咖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