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聽說德國人愛喝啤酒,來到啤酒之都慕尼黑,才著實領教了一番。
慕尼黑是德國第三大城市,巴伐里亞州的首府,位于阿爾卑斯山北麓。這里氣候溫和,空氣濕潤,附近盛產釀造啤酒的植物原料,因此啤酒釀造業十分發達,全城共有60多家釀造廠,如果再加上家庭作坊就更多了。慕尼黑人愛飲啤酒是聞名于世的,有個令人匪夷所思的例子:剛學會走路的小孩哭鬧時,給點啤酒喝便會令其安靜下來。
慕尼黑每年都要舉辦啤酒節,這是世界上規模最大的民間慶典之一。進入9月,慕尼黑人便興奮起來,市中心的黛麗絲廣場煥然一新,彩色氣球點綴著,各色廣告林立,啤酒商搭起節日的帳篷,準備了充足的啤酒。在開幕這天的中午12點,在12聲禮炮中,慕尼黑市市長打開第一桶啤酒,宣布啤酒節開始,這時人群沸騰,身著鮮艷裙裝的女郎川流不息地將啤酒送到客人面前,帳篷里人聲鼎沸,碰杯之聲不絕于耳,人們開懷暢飲,載歌載舞,盡情享受這美妙的時光。
啤酒釀造業的發達自然帶動了啤酒館的興隆。說起慕尼黑啤酒館,人們也許會記得,1920年的2月24日,納粹黨的前身德國工人黨在可容納一兩千人的著名的霍夫勃勞豪斯啤酒館首次召開了大規模集會,希特勒在這里宣布了德國工人黨的“二十五點綱領”。以后,這“二十五點綱領”便成為納粹黨的正式黨綱。另一件令德國人記憶深刻的事件是,1923年11月8日,希特勒在慕尼黑的貝格布勞凱啤酒館發動政變,企圖在此脅迫巴伐里亞州當時的執政長官三巨頭向他屈服……
歷史的煙塵早已消散,如今的慕尼黑仍然是啤酒館林立,其中有容納數十人的,也有容納百人的,大都寬敞明亮,人們在那里悠閑地飲酒休息。今年3月28日,我們西安新聞代表團一行幾人經過幾十個小時的飛行,于當地時間下午6時抵達慕尼黑,在一家中國餐館吃了晚飯后,即被接待人員帶進附近一家啤酒館,說是去“感受”一下。誰知進了大廳即被酒館內熱烈的氣氛感染,大家竟找位子坐了下來,非要嘗一嘗不可了。
這家外觀樸實的啤酒館其實很有來歷呢!原來它曾是德皇威廉二世的皇家啤酒屋,有兩進大廳,至今皇帝的半身畫像還高懸于廳內。花瓣似的穹窿裝飾雖談不上輝煌,卻也大方漂亮,廳內可容納五六百人,座位卻非常簡單,不過是一張張可供6人至8人入座的粗木桌椅罷了,兩廳中間有一小樂隊在演奏巴伐里亞民歌,為飲酒者助興。
初次“混跡”于洋人中間,我們有點拘謹,然而原先坐在桌旁飲酒的一德國男子一點也不拘謹,反而樂得“混跡”于我們這群“老外”中間。這位先生五十開外,頭發稀疏但紅光滿面,他始終保持著微笑,彬彬有禮地向我們點頭示意。見他這么友好,我便通過翻譯主動自我介紹說:“我們是中國人,中國西安,知道嗎?”“知道西安,知道秦始皇!”聽說他知道西安,我高興地連連說,太好了,太好了,歡迎去西安看看秦始皇的兵馬俑。不料他聳聳肩,用手做了個很夸張的比劃,意思是太遠了,不可能。我不甘心,又說,西安有德國的漢斯啤酒,你知道嗎?他的回答多少讓我掃興:“不知道!”翻譯解釋說,德國啤酒的牌子太多了,僅慕尼黑就上千種。我又說,我們那兒很多人喜歡喝漢斯啤酒,廣告宣傳說漢斯是德國口味。他顯然訥于言辭,但聳了聳肩,眉毛高挑了一下,表示非常自豪。
這位先生見我頻頻地發問,干脆掏出一個皮夾子,取出了張類似名片大小的小證件,翻譯看后說,他是一個秘密警察,是酒館特聘來此幫助維持治安的。我倒有點懷疑,秘密警察證也能輕易示人呀?翻譯猜測,他可能只是警察局中一名低級警員,著便衣在酒館中預防突發事件而已。但不管怎么說,與一名德國警察交談一番,是個意外收獲。
侍者送來了我們點的啤酒和飲料。德國的啤酒杯也是有些名氣的,它們形狀各異,有一種狀似長靴的特大啤酒杯,容量竟達兩公升以上。依我看,啤酒館中的侍者都是練過手功的,他們大都二十歲左右,個個身材矯健,身穿白襯衣,外著黑皮馬甲,黑色長褲,左手平托一個托盤,約放五六杯酒,右手高擎一個托盤,上邊擺放了四五個特大酒杯,另有奶酪、小吃等。實在是身手不凡。
酒館中演奏的巴伐里亞民歌歡快、節奏感強,似乎很能點燃飲酒者的熱情,往往是樂聲響起,全場合拍擊桌,興起者舞之蹈之。我想,這不就是狂歡么!這不就是節日么!可這又是多么平凡的一個夜晚啊!人們緊張地工作了一天,到酒館去,讓身心徹底地放松,讓心愛的啤酒在腸胃中痛快地流淌,這有多愜意呀。正在胡思亂想,一種熟悉又久違的樂聲響了起來“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太不可思議了,在遙遠的慕尼黑,竟能聽到這親切的聲音!同行的人往左一指,是又一桌中國人,原來是他們點的!我們控制不住激動的心情,和著音節,敲著桌子,擊著手掌,高興地唱了起來。
啊,啤酒屋,你讓我永遠記住了慕尼黑!
祝靜力,西安市人,高級記者,著有散文、隨筆等,西安日報社副總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