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子與霸王餐

黃小蕓

幾年前我在南門初中參加夜工專聯招，頂著盛夏酷熱的陽光應考。上午填完了考卷，慶幸著午休小憩，可以喘一口氣。下來背起無法帶進考場而放在走廊上的背包，走出考場，沿街找尋著有冷氣的餐廳準備大快朵頤一番。

閃進了街角一家咖啡廳，避開毒辣的太陽，我點了餐點及冷飲，其他考生也陸陸續續進來。餐廳為了營利，不惜讓客人并桌共餐，我對面空著的位子不久后也來了一個女生，兩個陌生女生彼此面對面，又極力裝作對對方視若無睹，低著頭，各顧各地享用午膳。

飲足飯飽后，我悠哉地復習了一會兒下午的考試科目。

距離考試時間只剩半個多小時，我背起背包到柜臺準備買單，卻遍尋不著背包里的錢包。

“完了。”我錯愕地杵在柜臺前。

我把錢包忘在考場了！

由于背包不能帶進考場，我把錢包抽出來放在教室抽屜里，卻在交卷時忘了帶走，這下糗大了，想像著待會兒可能會被當成來吃霸王餐而被扭送警局。

我硬著頭皮走回剛才的位子，暗暗痛恨剛才服務生領來坐在我對面的是個女生，倘若是男生就好開口多了，頂多是被誤會成借故搭訕，況且這輩子還未曾有對異性搭訕的機會。偏偏是個女生，這怎么開口呢？

“小姐，對不起……”我擔心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夠懊惱。“我的錢包忘在考場抽屜里了，你能不能先借我錢，我……”語氣生硬得讓我覺得自己像是個騙子。

“要借多少？”她揚起頭，毫不猶豫地問。

她的爽快令我感到訝異，好像一個新手騙徒沒料到自己竟然能很順利地得手一樣。

我清楚地看見她一臉不相信的表情。

“二百五十元。”我的賬單是二百四十元，十塊錢可以讓我坐公車，萬一我的錢包不幸被扒走的話。

她立刻從皮夾里抽出二百五十元給我，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為了表示誠意，我留下自己的姓名、電話、ｃａｌｌ機號碼及考場，并向她要了她的電話及考場。

道了謝，我結賬后迅速飛奔回考場找尋自己的錢包，回到考場的位子，感謝蒼天，人間還是有溫暖的，我的錢包仍然好端端地躺在抽屜里。

我收起錢包，走到那個陌生女子的考場，準備還錢給她，并謝謝她替我解了圍。

“這下子可以證明我的清白無辜了，我不是騙子。”我得意地想。

一直到考前五分鐘，還是等不到那名女子，第二天還要繼續考試，我想我可以回去后打電話跟她約時間好還錢給她。

那天晚上，我撥了那女子留給我的電話，一直到晚上十一點，電話仍然沒有人接聽。

第二天，我又到那名陌生女子的考場，還是等不到她。兩天的考試結束，她留給我的電話還是沒有人接聽。遍尋不著聯絡她的方法，只好坐等她來跟我聯絡。

等了幾天，沒有人打電話給我，我的ｃａｌｌ機也沒有響過。

我焦急等待的心情慢慢豁然明白開來，腦中浮現她不信任的表情，如果我猜得沒錯，她留給我的電話也是假的，我居然被她給騙了，而她居然以為我是個騙子，這到底是誰騙了誰？

這下子我真的吃了一頓霸王餐，而且還成了一個演技拙劣的騙徒。

后來夜工專順利上榜了，也畢業了，但是我一直找不到機會澄清———我不是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