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鬼撒沙”

王壽年

這是幾年前的事，說奇不奇，說怪也怪。那時我在地質隊工作，有一次，我們一行三人進哀牢山找礦。忙完野外作業(yè)，在返城途中被突然暴漲的紅河水所阻，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大家急得直跳。哀牢山一帶山高水險，這次是領教了。不幸中的大幸，我們竟在這人跡罕至的森林里發(fā)現(xiàn)一幢“小樓”。這樓的結構很簡單，四根立柱，攔腰用圓木隔成兩層，搭一塊釘上橫條的木板當樓梯。樓上住人，用芭茅草遮風避雨；樓下四壁空蕩，微風悠游。

這是一位老獵人的臨時住地。他笑著說：“我現(xiàn)在不打獵，主要任務是抓捕偷獵者。野生動物受國家法律保護哩。”

我對老獵人說：“大爺，我們今晚跟您做伴了。”

“打燈籠都難找喲！”老獵人說，“野獸上不了樓，你們放心睡吧。”

開頭，我們天南地北地聊天，但不一會兒就入睡了。不知睡了多長時間，我被一陣“刷刷”聲驚醒，那聲音恰似有人撒沙。

我扒開草簾往外看，夜色很濃，什么也看不清。

老獵人沒有入睡，他低聲說：“這是‘鬼撒沙，不用怕，這種鬼不害人。”

我也低聲說：“這世界上根本沒有鬼。”

老獵人說：“那你說是什么？”

我回答不了，但我想，在這荒山野嶺之處，除了野獸還會是什么？對了，也許是猴子在搞惡作劇，哀牢山里猴子是很多的。我要查個清楚。

我悄悄地下樓，老獵人和我的同事也都下來了。事實上大家都醒著呢。

聲源不遠，當我按亮手電筒，循聲照去，看清了真相。個個捧著肚子大笑起來……誰也沒想到，是些小東西鬧得我們虛驚一場。原來，我們在上樓前將防雨用的笠帽，隨便丟在枯樹樁上。此刻，斗笠上爬滿白蟻，密密麻麻，大嚼斗笠上的桐油薄膜。“鬼撒沙”正是這大批饕餮之徒玩的把戲。這使我聯(lián)想到幼時聽說過的墳地夜間“鬼撒沙”的事兒，不正是白蟻在啃棺木嗎？可是當年，傳說得那么神乎其神，甚至嚇得我們夜間都不敢外出。

神秘的“鬼撒沙”被澄清了。閱讀《昆蟲》一書得知：白蟻怕太陽，若在干熱的陽光下，它們過不了幾個小時就會死去，所以習慣夜間活動。但那“刷——刷——”的聲音，很有節(jié)律，為何這般整齊劃一，至今未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