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 軍
我單位附近一家超市的小帥哥保安,在經歷了與小售貨員一段風花雪月后,說海巖的電視劇里有他的身影,我真擔心他從抓小偷做起一不留神走上緝毒的悲壯大道;我結婚兩年的同學,婚前看了《永不瞑目》后由感而發,說愛上了蘇瑾演的歐慶春,我在他玻璃板下看到蘇瑾和陸毅的劇照剪報罵他有戀母情結,而今他的妻子比他小五歲,青春是多么殘酷啊;我鄉下的母親,過年回家問尚未成家的我看過“用什么拯救愛情”沒有,她把簡陋的精神生活寄托在海巖的虛構中了,在她的心目中,海巖是當之無愧的人民作家。看看,這些普羅大眾絕對是海巖同志作品受眾的廣泛代表。海巖能不星星之火嗎?中國不能沒有海巖,不然勞動人民群眾到哪里找精神生活?
每到書店看到海巖同志汗牛充棟的煌煌巨著,我陰暗的慚愧就像即將走火的槍膛,然后痛不欲生地問自己:我為什么不能為人民群眾寫一本這樣的書,單看那幾十萬上百萬言的堆壘,那要付出多么艱巨的體力勞動啊。為此我嘆服。就像看了路遙的創作愛上《平凡的世界》,我對海巖達到僅次于雨果的崇拜。一個掛著無數實質性頭銜、并且頭銜將會越來越讓他記不清的成功男人,把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分割得如此明了,不是天才是什么?我情愿一塊板磚掉下來砸到我這個碌碌無為之徒,千萬不能砸到集眾多頭銜和作家編劇于一身的海巖,人民需要海巖。
我是不看電視劇的,一來不愿在主流中沉浮,二來不屑于浪費自己并不寶貴的叫間。為了精華地吸取海巖同志的養料,租來許鞍華的《玉觀音》抱佛腳,108分鐘的片子又被我“剪輯”到不足90分鐘。趙薇演得像個保姆,謝霆峰的普通話誤導我認為是大陸毒販父母在香港領養了一個兒子,陳建斌演得像個老實的賣大蔥的,柳云龍毫無腦袋地按海巖的秘笈生硬地由壞變好。我不知道這是海巖對表演的消解還是演員對海巖的支解,像垃圾泡沫愛情點上兒滴“CD毒藥”香水。要想看悲壯精忠情愛,不如看金庸快感。
愛與不愛,抓與不抓,做與不做,這是個問題。警察愛毒販,千金愛窮漢,弟弟愛姐姐,領導愛屬下,讓好女人在偷閑的間隙壞一次那叫情不自禁,讓好男人都變成道德與正義的化身,面對嬌滴的秀色坐懷不亂,讓好壞男女糾纏在一起說不清犬馬聲色。說到底是海巖的自戀漸臻化境,在違背日常中建立巧合自圓具說,不合理便成為合理,觀眾需要的是解悶。海巖搭起紅色的骨架,然后填進去雪花膏般的肉體,就像拿面包夾幾片生菜火腿構造成中國的漢堡。倒是在這條情感的工業流水線上捆綁出了不少煞是可餐的帥哥美女演員,他們在短促的“一米陽光”照耀下空自繁嘩。這種夾生的愛情,作為一個隨波逐流的升斗小民,我不想降心相從地去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