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　水

凡非子

“就是時光，高過眾峰之巔冰封的雪。”一個閱讀者喃喃地說。

當一匹河流掙脫韁繩，一路展開旅途，逝去的琴師，逝去的知音，命運的劍就架在那個人的脖子上，我也要把大河當作奔騰的弦，靜候你的彈撥。流水啊!將一些東西搬來，又將一些東西覆蓋。

在壺口以外的地方，我也看到，流水的悖子被割斷，疼痛使大地清醒，發出盲目的嘶鳴。千里而來的旅人， 婦衷地垂下他的頭骨。

透過月光，流水拂過千葉，拂過夢境。而身陷的人，越陷越深，漂泊的人，越漂越遠。

千年的回眸。流水，你的臉閃爍不定，時光閃爍不定，沿途的回憶急劇消隱。閱讀者回到庭院，頭頂的星座也回到當初的位置。命運的轉動，像推開月亮的第十二道門扉，悄無聲息。一列火車隆隆碾過城鄉柔軟的結合部，顫栗來自泥土、落葉，和一些銹跡斑駁的追憶。

“如果大海能夠帶走我的哀愁，就像帶走每條河流……”就像玫瑰收藏愛情的紅色，就像蘋果收斂幸福的香氣。靠閱讀喂養的人，他在日出之前，已通曉打開星辰之書的秘密。

現在。雪的刀片追趕最后一批大雁的翅膀，比羽毛還輕，比流水還快。眾人和千山萬水的面目一再被刪改。流水啊，你被彈撥你的大手引領，顫動最后的琴弦。

星辰與火焰越燃越短。

閱讀者的腳步，使上游的泥土有些生動，他撥開春天的門栓，內心的燈盞被重新點亮。流水開始了他最后的僵持。啼鳴與萌動，即將到達。堅持，堅持高于萬物。

真實的水聲。真實的水聲傳來。流水之上，是童年，是最后的青草地，是掘墓人自己的安魂曲。

“海，我要去遠方的家庭落戶。”那個閱讀者喃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