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星（外一題）

周　捷

小林在局里的“麻壇”中可謂是一名一流高手，三十多號“麻壇”人士沒有一個不佩服他手藝精通的，而且都吃夠了他的苦頭，是全局“麻壇”公認的克星。

每次，逢賭必贏的小林從牌桌上下來，都顯得滿面春風。他那一副勝利者的得意神態令那些輸得焦頭爛額的牌友們十分嫉妒。

小林不但財運好，官運也亨通。年初，略通文墨又相貌堂堂的小林被局長看中，將他從一般科員提拔到辦公室任副主任，半年后又當上了主任。隨著官位的不斷升遷，小林更顯得躊躇滿志了。

局長老李幾年前也是一位麻將高手，只是近年來因為工作太忙，所以平時打得較少，手藝有些生疏了。

這個星期天，李局長在家多喝了幾杯酒，不知怎么突然來了興致，一個電話，就邀來幾個下屬在家里擺起了長蛇大陣。

小林也在被邀之列。他對局長邀自己打牌感到受寵若驚，當他踏進客廳見到局長那笑容可掬的面孔時，心里有種忐忑不安的感覺。

其實局長挺和藹的。他握著小林的手開玩笑地說：“聽說你的麻將打得很好，我特邀你來領教領教。”

“哪里哪里，謝謝局長的關心栽培。自從到辦公室后，我就打得很少了。我的技藝肯定不如局長您老啦!”小林很謙虛地回答。

“別謙虛嘛!麻將桌上無父子，你可要認真對待噢!”局長說。

“好好好，一定一定。”

酣戰開始，麻將室里煙霧繚繞，各人都在用心打著自己手上的每一張牌。

牌局結束后，出乎意外的是一向被麻友們稱為克星的小林輸得很慘。用他自己的話說叫“一塌糊涂”。

這一場酣戰把李局長的牌癮打得大發。后來每逢節假日或雙休，他都邀小林來家里“娛樂”。

而小林呢?就像是走圍棋的馬曉春遇上了李昌鎬，每回都是逢“李”必敗。把身上的錢輸得精光，散場后還對李局長拱拱手：“還是局長手藝精，是我真正的克星。我甘拜下風、甘拜下風。”

李局長握著他的手：“過獎過獎。其實你的手藝也不錯嘛!”

被小林稱為“克星”的李局長其實對小林很關心的。換屆前夕，即將退休的他讓小林一步登上了副局長的寶座。

小林自然對李局長感恩不盡，但想到曾輸了那么多錢給他，心里方顯得略為平衡。

小林當了副局長后，工作自然忙了，幾個月也沒有去李局長家“娛樂”一次了。

這天，在家賦閑的李局長顯得很寂寞，就打了個電話讓小林再來打牌，小林雖然口稱“太忙”，但還是經不住李局長的激將：“是不是看我老朽了?”于是盛情難卻，同往常一樣，準時趕到了李局長的家。

李局長照舊熱情接待了他們。酒足飯飽后，幾個人又酣戰起來。

可這次不同，小林的牌打得十分順手，桌上的錢已堆得像小山。而李局長卻慘了，輸得面無血色，冷汗淋漓。

回到家，他把這次不同尋常的牌局對妻說了，妻埋怨道：“你呀，怎么這樣缺德，人家才退休……”

“我總算出了一口惡氣，”小林不無得意地說，“李局長這次算是真正領教我的厲害了，說我才是真正的克星……”

從此，李局長再沒邀過小林到家打牌……

升遷的奧秘

林偉的筆頭很硬，被書記趙華看中，于是就調他到辦公室任了秘書。

林偉任秘書可說是如魚得水，大型報告總結寫得如花似玉，沒有誰不說他水平高。典型材料和報道在他看來簡直是小菜一碟，誰看了誰佩服。每年，辦公室都被評為全縣的紅旗單位。

這樣兢兢業業地干了三年，林偉想，換屆快到了，這次領導總應考慮我的問題吧。他拿幾個有升遷希望的干部與自己對比，覺得無論哪方面他們也比不過自己。趙書記也曾給他透露過信息：“好好干，我們對人才是會愛護的，你的問題我們會考慮。”

林偉就干得越來越起勁。心想，秘書再辛苦，也終有出頭之日。看來，出頭的日子不遠了。

眨眼真的就到了換屆，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并沒有挪位，那幾個他認為不如他的倒被提拔，而他仍然當他的秘書。

林偉氣得不行，幾天都懶得到辦公室上班，新書記來找他，新鄉長來找他，要他一定不能灰心喪氣。書記說：“你還年輕，好好干，前途很大，未來是屬于你們年輕人的。”

林偉聽了幾句好話，心又動了。想想也確實不能怪新書記新鄉長，何必跟他們過不去呢?今后日子還很長，只要把工作干好了，提拔升遷總是遲早的事情。

林偉又拼命干起了工作，把辦公室搞得有聲有色，獲得上下一致的好評。

三年一次的換屆到了，林偉覺得這次無論如何會動的。因為書記鄉長幾個月前就對他表態。看書記鄉長最近對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越想越有十足的把握了。

可是同上次換屆一樣，書記鄉長都已升遷，他卻仍然原地不動，繼續當他的辦公室秘書。

林偉又氣得不行，幾天都懶得去辦公室上班。辦公室沒了林偉，顯得十分混亂，政府其他工作也亂了套。

新書記來找他了，新鄉長來找他了。勸他要以工作為重：“你還年輕，以后有的是機會，只要把工作干好了，我們愿意當伯樂，你的問題我們一定會考慮。”林偉看了看新書記新鄉長，那說話的口氣，那看人的眼神，與上兩屆書記鄉長一模一樣。

“呸!”林偉在心里暗罵了一聲，“我不會再上你們的當!”可嘴里還是含含糊糊：“是是是，我一定把工作搞好，請領導多關照……”

書記鄉長樂了。可林偉從此卻變了個人似的，對任何事情都顯得漫不經心，上班也是蜻蜓點水，成天陪客喝酒，一副似醉非醉的混沌模樣。

辦公室工作在全縣的位置急劇下降。書記鄉長再也沒作過那些激動人心的報告，再也沒獲過那么多的掌聲。

書記鄉長對他的工作開始不滿了，給他敲了幾次警鐘，他雖然口中答應“是呵是呵，今后一定努力搞好工作。”但行動上還是一如既往。書記恨他了，鄉長恨他了。

林偉在昏昏噩噩中度過了三年，一晃又到了換屆。與上兩次換屆不同的是，書記鄉長沒有升遷，還是原地不動。而他卻升遷了，當上了副書記。

所有干部包括林偉本人都感到意外。有人悄悄問書記：“這是怎么啦?”

書記的回答令人吃驚：“這個人已不適合當秘書，就讓他當副書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