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胞胎：幾多歡喜幾多愁

邱明開

人們因好奇而喜歡多胞胎，但對醫生和家庭來說，多胞胎的降生卻并不意味著喜慶。多胎妊娠本身即是高危妊娠，其早產率高于正常產婦的30%，妊娠并發癥也高于正常產婦數倍，多胞胎給家庭和社會帶來了沉重的負擔……

然而，近年來多胞胎出生率在全球呈逐年增多的趨勢。專家認為：這與濫用促排卵藥物和人工受精技術有關。本刊特別警醒那些將為人父母的年輕人，切莫尋求所謂“多胎藥”、“生子藥”等有悖人類自然繁衍規律的“偏方”、“秘方”，給自己帶來終生的遺憾。

腹中六胞胎：是保還是棄？

20世紀以來，全球出現的六胞胎尚不足百例。然而，這樣的人間奇跡卻“降落”在王躍東夫婦的身上，帶給他們更多的卻是憂慮。

2003年3月21日，已妊娠22周的王鳳娟在丈夫的陪伴下，住進了北京婦產醫院婦幼保健院。檢查后發現，竟然是六胞胎。王鳳娟面色蒼白，貧血狀況比較嚴重，血色素只有五、六克，需要輸血，增補高蛋白。王躍東夫婦交了2萬元的住院押金，花費了1000多元的輸血費用。王躍東說，他們來北京前東湊西借的3萬元已經支撐不了多長時間。醫院稱到出院花費至少也要五、六萬元，多則需要10多萬元。可現在家里能再籌到的錢也只有幾千元。3月25日下午，獻了200 毫升血的王躍東拿到了一張獻血證。這是他第一次獻血，他說自己是去交妻子的輸血費用時，知道參加無償獻血后，親屬在一定期限內可以被返還同等血量的。他覺得這樣至少可以為妻子節省一部分輸血費用。

王躍東臉色蒼白，眼睛總是呆呆地望著前方，需要盡快作出的痛苦選擇，將這位25歲的年輕人折磨得筋疲力盡。王躍東說：“妻子剛懷孕時，家里人都很高興。在得知懷了多胞胎時，有點害怕，怎么懷了這么多？醫生說，可以試一試減胎。我覺得不太合適，減胎對大人可能會有危險，有可能大出血。我愛人說，減胎也不知道怎么樣，還不如不減。減胎如果把握不大，就一個都不要了。主要減胎也不是很有把握，一旦孩子發育不好，這個家以后怎么辦？我一直說我想要，她就說不想要，她說，‘你掙不來錢，你養啥養？現在肚里的孩子越來越大……”

經輸血、輸營養液支持，抑制宮縮保胎等精心治療與護理，王鳳娟情況很快好轉，沒發生其他妊娠并發癥。2003年5月29日下午，醫生為她實施了剖宮產，手術順利僅用27分鐘，王鳳娟分娩五男一女六胞胎，除老三因胎盤梗阻胎死宮內外，其余四男一女全部成活。在4個男嬰中個頭最大的是老二，體重1950克；其次是老大1835克；老四1760克；老六體重最輕1730克；惟一的女孩排行老五，體重1790克。術后產婦出血不多，血壓脈搏正常，神志清醒。

醫生點評：人類的正常生育模式是單胎。多胎的發生與種族、遺傳、環境、胎次、營養等有關。近年來，治療不孕癥廣泛使用促排卵藥物，如克羅米酚和促性腺激素等，多胞胎比例有所提高，由于妊娠的胎兒數目增加，對幸存的胎兒及產婦健康構成極其危險的因素，多胎妊娠隨胎兒數目增加而妊娠期縮短，隨之而使圍產期的患病率增加。過去對早期多胎妊娠的處理，一是人工流產，二是任由其發展，但目前可采用選擇性減胎術處理。及早發現多胎非常重要，有經驗的醫生可在孕5—6周通過B超診斷宮內孕囊數目，最遲孕7周可見胎兒心管搏動。選擇性減胎術的手術途徑有經腹部、陰道及宮頸三種，減胎時間可以從孕7—13周進行選擇。目前，已趨向盡量早期經陰道施行，以減少合并癥的發生。但是，目前可成功進行減胎的醫院，全國不過10來家。有些醫院試管嬰兒多胞胎所占的比例很高，這是冷凍胚胎和減胎技術不過關造成的，由于冷凍技術不過關，得不到妥善保存的胚胎很快會壞死，為了不浪費“得來不易”的胚胎，便將它們一股腦地放入子宮中。另一方面，當多胎妊娠發生時，醫院一般建議減至單胎。

最近，衛生部對人類輔助生殖技術作出了新規定：“實施輔助生殖技術時，對多胎妊娠必須實施減胎術，避免雙胎，嚴禁3胎和3胎以上的妊娠分娩。”這意味著，以后試管嬰兒最多只有雙胞胎。衛生部科教司于修成處長說，我國近幾年的多胞胎出生率明顯增高，正常規律下，自然生產人群中，每89個只有1對雙胞胎，而3胞胎則是6400個人中才有1胎，但現在的多胞胎發生率達27％，超過了1／4，其中多數都是輔助生殖技術導致的。

多胎早產必然多災多病

2003年7月6日在南京出生的“四小龍”，曾引起了眾多市民的關注，有的市民還自愿為他們捐款捐物。2003年12月29日，“四小龍”的爸爸蒯小虎又抱著“四龍”來到南京看病，這次來“龍爸爸”還給大家帶來了一個十分辛酸的消息：由于家境過于貧寒，他們實在養不起四個嗷嗷待哺的孩子，想尋求愿意收養孩子的好心人。

到南京來看病的“老四”，是四胞胎中最小的一個，他在出生時重2.15千克，是四兄弟中身體最棒最重的，也是最先出院的。沒想到出院回到家后，他卻成了四兄弟中身體最差者，隔三岔五地生病。2003年11月28日，“老四”又開始咳嗽，在當地醫院檢查患上了肺炎，經過治療后肺炎癥狀好轉，但“龍爸爸”發現孩子的腿很軟，做了CT檢查說是腦外積水，腦硬膜下出現積液，如不及時住院治療，極易引起腦癱。但住院一個療程4天就要花費2000元錢，還要做嬰兒高壓氧，做50分鐘的收費是50元。家境貧寒的蒯家根本沒有錢住院治療。蒯小虎帶著“老四”再次來到南京兒童醫院，想看看是否有既省錢又有效的治療方法。醫生說無特效的治療方法，只能循序漸進地住院治療。

蒯小虎的愛人是在2002年底懷孕的，但一直沒有進行產前檢查，懷孕6個多月時，到醫院檢查才發現是四胞胎，當時想減胎已經來不及了。“四小龍”呱呱墜地，全家人很高興，蒯小虎為他們依次起了吉祥的名字：宏昌、宏盛、宏富、宏強。但沒過多久，蒯小虎就高興不起來了，高額的醫療費用和今后孩子的撫育費用讓他一籌莫展。蒯小虎來自安徽宣城農村，今年29歲，愛人沒有固定的工作，家里只有三畝多的田地，全家的開支全靠著他在南京打工掙錢，每年只有五六千元。四個孩子出院后，除了欠下親戚朋友的上萬元外，還欠南京市兒童醫院4萬多元錢。

回到家后，他這才體會到什么叫做大把大把地花錢。4個孩子每天需要人照顧，他請了一個保姆，每月500元，但干了45天后，保姆感到照顧4個孩子太累，不干了；他又請親戚來照顧孩子，但各家都有各家的事情，不能長期照料孩子。最后他只好不再出去打工，在家帶孩子，這樣全家的唯一收入來源都沒有了。而孩子的花費卻一天比一天大，壓得他們難以喘息，生活也更加拮據起來。現在他們家里能賣的東西都已經賣掉了，目前連糧食也沒有了，平時就買些米來吃，根本買不起菜。

“將孩子送出去”，蒯小虎有這個想法也是好久了，但就是狠不下心來，也難以跟妻子開口。后來“四龍”又生病沒錢看時，他終于囁蠕地跟妻子說：“要不把孩子送出去兩個吧。”當時妻子低著頭，半晌沒有吭聲，后來就啜泣起來。看到孩子不斷加重的病情，前一段時間，他們夫妻和父母親又正式商量了一次，妻子和家人只好同意這樣。為了能讓孩子健康成長，他和妻子商量多次后作出了這個決定，希望能有好心人收養兩個孩子，并將他們撫養成人。

醫生點評：一般而言，孕婦正常妊娠的平均天數為286天，雙胎妊娠平均為260天，而多胞胎則均不足260天。另外，多胞胎嬰兒的體重大多不到2500克，身長不足50厘米的較多。隨著醫學水平的進步，早產兒、低重兒的存活率明顯提高，但隨之而來的生理發育障礙和精神發育問題卻不容忽視。大量的調查結果表明：無論是早產兒還是低體重兒，雖然體格發育與其他嬰兒沒有明顯的不同，但是各種先天疾病的發生率卻明顯高于正常嬰兒。而且，對孕婦來說，多胞胎負擔過重，孕婦難以將有限的“資源”均勻分配，這些問題都會直接影響到孕婦的安全。因此多胞胎雖然令不少夫婦向往，但它卻不符合人類繁衍的自然規律，對孕婦及孩子本身都將造成無法彌補的缺憾。

多胎妊娠本身就是高危妊娠，其早產率高于正常產婦30％，妊娠合并并發癥也是正常產婦的數倍。較為常見的并發癥有雙胞胎輸血溶血綜合癥，這種病是指子宮內的兩個胎兒互相“搶奪”血液，而造成一個胎兒血液過于粘稠，另一個由于缺血而造成發育不良，甚至胎死腹中。死去的胎兒極易發生自溶，所產生的毒素一旦進入產婦的血液，產婦則會出現彌漫性血管內凝血，死亡率一度高達70—80％。常見的多胞胎并發癥還有：羊水過多、高血壓、胎盤早剝、前置胎盤、產后大出血等等。

絕大多數多胞胎都不能足月出生。早產兒，尤其是多胞胎的早產兒，一般體重過低，身體器官發育不完全，因而幾乎無一例外地須被安置在產院的保育箱里長期接受特別護理。即便如此，這些可憐的小不點仍可能面臨著諸如呼吸系統感染、消化系統功能紊亂、腦部或內臟出血以及多種并發癥的威脅，死亡率較高。同時由于額外的護理，還大大加大了醫院的負擔，醫院正常的工作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過低的體重，還會影響到神經系統的發育，智力發育較其他兒童遲緩，聽力、視力、大腦的發育都可能受到永久的損傷，病殘率較高，嚴重的甚至會形成“腦癱”。

警鐘長鳴：五胞胎原來是“人工制造”

因為懷孕5胞胎住進北京婦產醫院的王翠英，還要再堅持一個星期才能做母親。王翠英家在河北滄州河間市臥佛堂鎮一個叫做“鎮上村”的普通村莊，王翠英今年33歲， 10來年前，王翠英和本村的繳保存結婚，婚后夫妻感情一直挺好，已經有了一個女兒，今年都11歲了。王翠英夫婦早就拿到了二胎準生證，沒想到，這次竟懷上了極其少見的五胞胎。得知這個消息后，全家人又喜又憂。家里經濟條件不好，不知今后能否承擔起撫養五個孩子的壓力，但王翠英堅持不管多困難也要把孩子生下來。親友們得知消息后也非常關心，有的還給湊錢幫忙。

雖然“超負荷”懷孕已經使這位“準媽媽”不能平臥，但為盡量保證5個嬰兒出生后的安全，還要堅持到3月初，當其懷孕34周后再進行剖腹產手術。王翠英懷孕的5胞胎，是兩對雙胞胎和1個單胎，所以有3個胎盤，來醫院時已經懷孕近3個月，因此失去了減胎的可能。為了保證母嬰平安，王翠英住進了單間病房，每天間斷吸氧，隨時監測胎心。醫生將盡量維持延長王翠英的孕期，讓嬰兒的發育再充分一點，爭取在懷孕34周后再施行剖腹產手術。

2002年3月4日，孩子已經順利出生了，兩個男孩，三個女孩，最小的一個孩子都有2斤9兩重。但五個孩子后來均發生了不同程度的早產并發癥，比如呼吸暫停、低蛋白水腫、心率快和出血傾向。婦產醫院為他們啟動了兩個輸液泵，一邊通過靜脈增加營養，一邊治療給藥。繼其中的大姐、三妹出現了呼吸暫停之后，大哥又開始出現嘔吐、腹脹。并于周日晚轉到兒童醫院監護室，當晚進行了腸道手術，被診斷為結腸炎。其他兄弟姐妹每人每天要花掉平均2000元人民幣的費用才能維持嬌嫩的生命，專家介紹說，五胞胎出生時的滿分評分并不能預測未來，因為他們是早產，而且體重偏低，出生后的二至三周都是危險期，需要嚴密監護。

醫生點評：王翠英懷孕“五胞胎”的消息經媒體大量報道后，每天牽動著千萬北京市民的心，人們紛紛伸出了熱情的援助之手。然而，《羊城晚報》記者卻從一份病理報告上發現了秘密：“五胞胎”不過是王翠英夫婦“盼兒心切”之下吃藥“歪打正著”所導致的結果！其實，北京的媒體，早就了解這一內幕消息。在王鳳英懷孕前，2001年7月19日的《燕趙都市報》報道，在滄州地區，不少鄉鎮的診所都在公開賣“生子藥”、“多胎藥”、“轉胎藥”，80元就能買到一副。在成都，有人愿出萬元購買生育“雙胞胎”的“偏方”，只要病人愿支付昂貴費用來購買本來廉價的藥物，許多醫院都會“有求必應”。如果不是當初為想生兒子盲目吃藥的話，王翠英一家也許不會陷入今天這樣尷尬的境地。北京熱情的媒體也許會救了王翠英一家，而《羊城晚報》卻為千千萬萬個“王翠英”敲響了警鐘。

近年來，多胞胎出生率在全球上揚，主要與廣泛服用促排卵藥物、濫用人工受精技術和環境污染有關。目前出生的多胞胎，大多不是自然受孕的結果，“功勛卓著”的其實是大量促排卵藥物在發揮作用。這項幫助許多不孕夫婦“喜結碩果”的人工助孕技術，在國際上被公認為失敗，原因是它并不代表高科技，超劑量使用促排卵激素，會引起生殖內分泌紊亂，增加流產率，引發孕婦早產、妊娠合并癥，小部分人由于卵巢過度刺激，會引起腹水、胸水，甚至會引起腎功能衰竭，嚴重的可能會危及生命。還易產生畸形兒和弱智兒，有悖于優生優育的國策。

但愿人們不要被四胞胎、五胞胎、六胞胎的新聞弄昏了頭腦，更不要受藥商廣告的蠱惑，偏離人類繁衍的自然規律。特別是將為人父母的年輕人，更要冷靜地掌握自己的命運，切勿給自己和后代留下終生遺憾。

（點評者：四川省內江市計生委副主任醫師 余關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