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 東
訓練總監部在中國人民解放軍的歷史上,只存在了一個很短的時期。從一九五四年十一月建立到一九五九年五月被撤銷,總共四年多的時間,但在這一段時間里發生的事情,卻無疑能引起一些人長長的思索……
朱德:“不搞正規化、現代化的訓練,就是有現代化的裝備也不行。今后不能練兵的指揮員,也不能指揮打仗。軍隊平時就是以訓練為主。”
訓練總監部的前身從邏輯上說是軍委軍訓部。1950年三四月間,蕭克在漢口接到前往軍訓部的調令。在這之前的1949年底,黃克誠就向蕭克打過“預防針”:朱老總希望你去軍訓部。4月初,蕭克向代總參謀長聶榮臻報到時,才知道自己只是一個光桿兒司令。對于為何成立軍訓部,主持軍委工作的周恩來副主席在不久后的一次會議上說:“各個國家都有很健全的軍事訓練部門,德國有訓練總監部,日本叫陸軍三部。就連國民黨也有個訓練總監部。我們建國了,隨著作戰任務的逐步減少,今后部隊將以訓練為主,因此,也要成立一個統管全軍軍事訓練的部門。”朱德可能看得更遠,他說:“不搞正規化、現代化的訓練,就是有現代化的裝備也不行。今后不能練兵的指揮員,也不能指揮打仗。軍隊平時就是以訓練為主。”
6月,軍委下達了任命蕭克為軍訓部部長的命令。辦公地點落實以及班子搭建起來后,軍訓部宣告成立。
1951年初,中央軍委提出“建設正規化、現代化的國防軍”的口號。毛澤東明確提出以“五統四性”(即“統一指揮、統一制度、統一編制、統一紀律、統一訓練以及組織性、計劃性、準確性和紀律性”)來“建設正規化、現代化的國防部隊”。這些就是軍訓部編寫條令以及組織部隊和院校訓練的指導思想,并在此基礎上開始向蘇軍學習。當時,軍訓部的首席顧問是蘇軍的格拉茲諾夫中將。軍事條令就是以蘇軍條令為藍本,并由畢業于蘇聯伏龍芝軍事學院的劉伯承逐條審定的。
2月1日,內務條令、隊列條令和紀律條令(草案)開始在全軍試行。由此,部隊面貌發生了很大變化。同時,在毛澤東批準后,軍訓部對全軍院校進行了調整。南京軍事學院與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就是在當時的背景下組建而成的。
1954年11月,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二次會議決定成立訓練總監部,統管全軍的軍事訓練。1955年4月,軍委成立了與總參謀部平行,以總參軍訓部、軍校管理部、軍事出版局為基礎的訓練總監部。
訓練總監部的首任部長原定為劉伯承,由于他在南京軍事學院院長任上難以分神,加之身體狀況又不佳,遂由葉劍英代理。這時,軍訓部并入訓練總監部,蕭克成為訓練總監部的常務副部長,并兼任戰斗訓練部部長。其他的5個部也由訓總的副部長兼任。李達為計劃和監察部部長,張宗遜為學校管理部部長,彭紹輝為科學條令部部長,周士第為外軍訓練部部長,郭天民為軍事出版部部長。該部一開始就形成了1名元帥掛帥、6名上將輔佐的格局。人員配備之精良顯然是其他四總部無法比擬的。總參的粟裕、黃克誠,總政的譚政都是大將,下屬各部的主官多為中將;總干部部的羅榮桓雖然是元帥,但其下屬基本都是后來總政干部部的人員;總后的部長洪學智當時是上將。再加上當時的蘇軍顧問多集中在訓練總監部,這樣的陣容說明中央和軍委對軍事訓練工作的重視程度之大。
彭德懷:“(南京軍事學院)在過去幾年的教學中,存在一個很大的缺點,就是在教學中的教條主義相當嚴重。最主要的表現是教學內容和我國我軍當前的實際情況不相適應。”
訓練總監部不像其他各總部早已定型,有長期的工作傳統和久經磨合的班底,因此,難免會產生風波。20世紀50年代中期,中蘇關系時好時壞,而向蘇軍學習的訓練總監部,也隨著陰晴不定的時局而變化,從而受到中央和軍委的批評。葉劍英倡導軍隊的正規化,極力主張在全軍開展現代條件下的軍事訓練。他說,現代戰爭有三個特性,即:戰爭出現的突然性,戰況發展的迅速性,組織協同的復雜性。他雖然受到批評,但在軍隊訓練上仍有不少建樹。訓練總監部剛成立一個月,就在北京連續組織了9次防化演習。彭德懷曾前往觀看。6個月后,由葉劍英親自擔任總導演,組織部隊在遼東半島舉行了一次規模空前的抗登陸演習。蘇聯、朝鮮、越南、蒙古等國都派了軍事代表團來參觀,黨和國家領導人劉少奇、周恩來、朱德、陳云、鄧小平等都到了現場。
1956年6月,中央發出了《關于學習<改造我們的學習>等五個文件的通知》,訓練總監部在組織學習時,回顧了學習蘇軍經驗的情況,檢查了工作中有無教條主義的問題。學習中,出現了兩種不同的認識。絕大多數同志認為,確實存在一些不切實際、機械搬用和形式主義的東西。比如,對蘇軍條令、制度中某些不適合我軍實際的內容,沒有相應地予以變通,而是生搬硬套。原因在于,我們當時一窮二白,又因抗美援朝急需;再者,畢竟我軍大部分的武器裝備都是從蘇聯引進的,有關的技術教材和戰術教材,只能先用人家的。這樣做的結果,是出現了一些副作用。但總的看,軍訓工作的成績仍然是主要的,存在的缺點錯誤是可以克服和糾正的。也有少數同志持相反的觀點,認為教條主義在軍隊訓練中已成為一種主要傾向,從訓練方針、訓練內容到訓練方法,都有嚴重的教條主義,已是方針、路線問題。有不同的看法甚至爭論是很正常的,也說明部隊的訓練是有活力的。但為了顧全大局,葉劍英還是作了誠懇的檢查,進行了自我批評。到1957年年底的時候,葉劍英抽身去忙軍事科學院的籌建工作,由蕭克接替他擔任訓練總監部部長。同時,張宗遜不再兼任訓練總監部副部長,回總參謀部任專職副總長。
此前,南京軍事學院的一部分學員就反映學院“在教材方面,教學方法方面,對待我們的經驗的態度方面以及其他方面”,都有教條主義傾向。為此,訓總主管院校工作的副部長張宗遜專門帶了工作組去南京軍事學院調查。蕭克將軍在其回憶錄中說:“他(張宗遜,編者注)本來在學習蘇聯高潮時期,曾提出了一些過火的口號,引起了不少同志的反感。這時或許是出于想擺脫些責任、挽回些影響的考慮,又不切實際地夸大教條主義在軍隊和院校中的嚴重性。他把訓練工作中的某些缺點錯誤,都同教條主義聯系起來。由于是帶著框框去軍事學院調查的,張宗遜對少數同志的意見未經核實和分析,就形成了軍事學院存在嚴重教條主義的錯誤結論。同去的總政治部副主任甘泗淇還在學院政治部說:‘軍事學院是教條主義的大本營。這時期還傳出一種論調,說‘訓練總監部是教條主義司令部。”
張宗遜將軍在其回憶錄中寫道:“(1956年)11月,我帶了一個工作組到南京,在軍事學院和高級步校開了若干次座談會。那時,劉帥依然在外地養病,因此沒有機會向他請示和聽取他的意見。通過這次調查研究,我寫了一份比較系統的報告,主要肯定了幾年來學習蘇軍的成績,同時指出學習中也存在某些片面性,把一些不適用于我軍的東西也學來了,并提出了一些改革的建議。這篇報告后來以文章摘要形式登在《解放軍報》上。”實事求是地說,張宗遜開始也是很注意學習蘇聯經驗的,他曾“提出在開始學習的時候,要堅持不走樣地學,要把蘇聯顧問教的東西,原原本本地學到手,即使當時用不上也不要緊;要堅持先學后用、高學低用、死學活用等等”。后來,可能是出于矯枉過正的心理,他沒有堅持自己的立場。
工作組的報告引起了軍委的重視。1957年2月,國防部長彭德懷和代總長陳賡、總政主任譚政等去南京軍區,檢查國防工事構筑情況,并到南京軍事學院檢查工作。彭德懷和學院各方面人員進行了交談,還專門對學員講了一次話。在后來形成的報告中,有如下評價:南京軍事學院“在過去幾年的教學中,存在一個很大的缺點,就是在教學中的教條主義相當嚴重。最主要的表現是教學內容和我國我軍當前的實際情況不相適應”。“對于結合我國我軍的實際情況進行教學,仍然沒有引起應有的重視。”“學院中的許多同志已經感到有反教條主義必要之后,而院黨委仍然徘徊、猶豫、拖延,未能下定決心,使黨委領導在教學工作上落后于客觀實際了。”
1957年3月,葉劍英主持訓練總監部黨委擴大會議,圍繞訓練工作的指導思想問題,開展學術討論。會議斷斷續續開了一個月,大家充分地發表了意見,雖有爭論,有時還很激烈,但總體氣氛還是友好的。會議盡管沒有取得統一認識,但仍然可以稱之為一次學術性較強的會議。
同時,在北京主持工作的軍委秘書長黃克誠也組織討論了這個報告,他認為報告的結論是適當的。而參加討論的蕭克不同意“教條主義是訓練和教學工作中主要傾向”的觀點,特別是把軍事學院冠之以“教條主義大本營”的說法,難以讓人滿意。并認為“說教學內容和我國我軍的實際情況不相適應,邏輯上就是全稱否定,這樣就近乎全盤否定,至少容易產生全盤否定的感覺”。黃克誠說,那就把這句話改成“有些不適應”。即使這樣,訓練總監部是否存在教條主義的問題并沒有解決。
毛澤東:“不知道軍事學院、訓總到底有多少馬克思列寧主義。馬列主義本來是行動的指南,而他們當作死條條來啃,馬克思、列寧在的話,一定批評他們是教條主義。”
1958年2月,黨中央發出指示,要反對生產建設中的浪費現象和保守思想。已離開訓練總監部的張宗遜被貼了大字報,作為保守思想、經驗主義的典型受到批判。幾乎與之同時,彭德懷將一篇文章送給蕭克征求意見。文章是彭德懷在紀念蘇聯紅軍建軍30周年大會上的報告初稿。文中說:“把正規化、現代化同我們在長期革命斗爭中建立起來的黨的領導和政治工作對立起來看,當作全面的建軍方針,這顯然是不夠全面的,是錯誤的,因為正規化、現代化這兩個口號沒有聯系政治內容,所以在軍隊中曾經引起了一些認識上的偏差。”
蕭克對彭德懷否定正規化和現代化兩個口號的說法不大贊同。于是,就給他寫了一封信。他在信中寫道:“我們過去提出這個口號對不對?我認為是對的。因為正規化是對游擊性說的。當著革命還沒有在全國范圍勝利的時候,我們處于農村,在生產力低和交通不便的條件下,各個地區產生起來的軍隊,除了黨的統一領導和統一的戰略戰術思想外,其他如編制、裝備、供應、作風、制度等等,都不統一,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也是正確的。……全國范圍勝利后,我軍有全國經濟基礎的支援,又有蘇聯等國家對我們的援助,前述情況就基本結束,因而提出正規化的口號,這是合乎歷史發展情況的。與正規化口號同時提出的現代化口號,理由也是如此。”并稱“正規化現代化的口號,是黨中央、軍委及許多負責同志提出的。他們提出這個口號,不僅是從要具有和掌握現代軍事技術和學術來提的,而且同時是包括和聯系政治內容說的。……在執行這一口號中,有若干同志產生錯誤認識和產生一些偏差,這是必須批判和堅決糾正的,因此建議將批評的火力集中在這些傾向方面,而不要批評口號的本身”。
那個時候,黨內軍內的氣氛還比較正常,彭德懷的報告正期望征求意見。因此,蕭克提出不同意見并沒有什么顧慮。但是不久,事情起了變化。蕭克的意見成了“教條主義”的綱領,后來又成了所謂蕭克向彭德懷進攻的罪證,更有人指斥說“挑刺挑到國防部了”。
3月,訓總召開了機關四級干部會議,準備肅清張宗遜的“經驗主義”影響,在征求當時的軍委秘書長黃克誠的同意后,張宗遜到會聽取意見,實則是接受批判。蕭克回憶說:“張宗遜回來后,大家無形中把矛頭指向了他。現在回過頭看,對他有意見轉達一下也就可以了,沒有必要把他請回來;請回來后,又不是和風細雨提意見,不利于解決黨內的不同意見。”
在訓練總監部四級干部會議快要結束的時候,事情又有了另外的變化。正巧,成都中央工作會議召開。毛澤東在會上作了破除迷信、解放思想的發言,主要指經濟建設中不應該迷信和照搬蘇聯經驗,要各部門對照檢查有無經驗主義的問題。成都會議精神一傳達,訓總四級干部會就很難開下去了,只好宣布暫時休會。
5月27日至7月23日,軍委擴大會議召開,學習并傳達毛澤東的指示。在會議開始后不久,其他總部曾列席過訓練總監部四級干部會的同志,把訓總爭論的問題提了出來,這樣,軍事訓練工作中該不該反對教條主義,又變成了軍委擴大會議的一個議題。毛澤東在會議的過程中作了“打倒奴隸思想,埋葬教條主義”的批示。由此,蕭克轉而成為會議批評的對象。由于“反右派”斗爭的影響,工作上的正常爭論,被人為拔高到路線斗爭的高度。在軍委擴大會議上,教條主義傾向被冠以“資產階級軍事路線”的帽子,而且把教條主義和正規化畫上了等號。后來,軍委又向訓練總監部派出了一個總政工作組。工作組宣布說:“訓總的四級干部會,是向黨進攻的會,因為反對張宗遜就是反對彭總,就是反黨反中央。”并轉達彭德懷的話說:“訓總開四級干部會反張宗遜,你們反張宗遜就是反我。”張宗遜也說,他的思想就是彭總的思想,“反對我就是反對彭總,就是反對軍委,就是反黨反中央”。
蕭克回憶說:“剛剛在中共八屆五中全會上增選為黨的副主席的林彪,也煽風點火,含沙射影地說:‘有人一提起學習就想到外國,專學外國的東西,以為只有外國的東西才是好的。這就是迷信,一定要打破迷信觀點,‘不要一說到外國的東西就津津有味,把本國的東西看作是土包子,‘我們的經驗很豐富,不能把黃金當作黃土甩掉了。他還聳人聽聞地說:‘有的單位不把毛主席軍事著作作為軍事基本教材,只作為參考材料,是不對的。有的單位連參考也沒有列上,就更不應該。”
6月9日,黃克誠傳達毛澤東的指示,說毛澤東對會議的決心很大。開不好,大家就不要走,并決定會議擴大范圍到師。就軍事工作中有無教條主義,毛澤東說:“現在有兩種說法,一種說沒有,一種說有;一種是說很多,一種是說相當多。……究竟有多少,這次軍委會議要實事求是地加以分析研究,不要夸大,也不要縮小。要堅持真理,修正錯誤。”
6月20日,軍委召開全體大會。會議正式代表增加到1004人,還有列席的438人,會場也移到中南海懷仁堂。開會地點變動本身已經說明,斗爭在升級。彭德懷講話說,反教條主義的斗爭是“在建軍新階段中兩條軍事路線的斗爭”,并說訓總是“軍事教條主義”、“反對毛澤東同志的建軍思想和戰略方針”的。
6月23日和29日,毛澤東到會講話,他說:“現在學校奇怪得很,中國革命戰爭經驗不講,專門講‘十大打擊,而我們幾十個打擊也有,卻不講。……不知道軍事學院、訓總到底有多少馬克思列寧主義。馬列主義本來是行動的指南,而他們當作死條條來啃,馬克思、列寧在的話,一定批評他們是教條主義。”毛澤東講話后,會議又升溫了。蕭克、李達、陳伯鈞、粟裕、葉劍英、劉伯承等先后被點名。蕭克、李達等被列為“資產階級軍事路線的代表人物”,并聲稱存在一個“以蕭克為主帥,李達為副帥的反黨宗派集團”,因此失去說話、申辯的權利。軍委擴大會議結束前幾天,蕭克、李達被剝奪了一切職務。
就這樣,全軍反教條主義變成了一場政治運動。凡是負責訓練工作的領導干部,都被迫檢查自己的教條主義問題。劉伯承對軍事學院的工作作了自我批評,葉劍英也表態說在訓總沒有交好班。經過痛苦的斗爭,蕭克作了違心的檢討,最后總算過了關。
1959年5月14日,中央批轉了總政治部《關于以蕭克同志為首的資產階級軍事路線和反黨宗派活動》的報告,并以中央文件形式下發到團及地委,這場反教條主義運動才算結束。隨后,蕭克、李達、郭天民等十幾人被打成“反黨分子”。導致建國以后剛剛起步的全軍正規化、現代化建設受到嚴重挫折。
李達最先接到通知,到國家體委某俱樂部當了主任;蕭克也被調離軍界,在王震任部長的農墾部任副部長;周士第降職為空軍副司令;郭天民則到高等軍事學院任職,一方面因為在機構上與軍事科學院有些重疊,另一方面因為高等軍事學院本身處于未定之中,實際上是賦閑;彭紹輝到總參“幫助工作”。就這樣,訓練總監察部被撤銷建制,以陸軍訓練部為主縮編為總參軍訓部,由副總長張宗遜兼任部長;軍事條令部解散,人員轉到軍事科學院;組織計劃部縮編為總參軍訓部的一個處;院校部改編成高等軍事學院;出版部改編為總參戰士出版社。
實際上,訓練總監部被撤銷還與當時中蘇關系的冷暖有一定的關系。20世紀50年代末期,中蘇關系趨冷,蘇軍顧問撤走,向蘇軍靠攏的正規化開始進行大的調整。在撤銷訓練總監部前后,總干部部也被撤銷,由于總干部部人數較少,且多為兼職,所以并沒有引起大的波瀾。至此,解放軍又恢復了50年代初的三總部建制。
不過,其中確有不少的教訓值得總結。但從其間起起伏伏的種種細節來看,不論是彭德懷,還是蕭克等人并沒有要預謀整人,個人只是在堅持自己認為正確的東西,并真心誠意地希望對方能接受自己的意見。里面是否包含互不服氣的成分,仍然是性格方面的因素,起決定作用的無疑是大的政治環境。蕭克對此有著深刻的認識。他說:“其實,我早就對他老人家(指彭德懷)沒有氣了。通過‘文化大革命,我對黨內斗爭也有了更多的認識。我認為,當時彭總的所作所為,是一定歷史背景下的產物,在‘左的狂潮中,很難把握自己的。當時我不是也違心地承認是‘反黨嗎?”張宗遜將軍在多年后也總結道:“訓總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先是批判我的經驗主義,接著又批判蕭克同志的教條主義,許多同志跟著表了態,甚至說了過頭話,互相傷了感情。”彭德懷被“罷官”以后,曾囑托他的侄子彭起超向蕭克將軍道歉。“文化大革命”結束后,彭起超又當面對蕭克說,他伯伯要他轉達幾句話:“1958年的事,讓你們受苦了,對不起同志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