蛾在腋下產卵，然后死去。

林巧鄉

總有一天／雨不是濕的路不是平的草是不

干的傘

是不壞的／天空折毀／沙灘和海浪絕交

／微風露出細齒／云比霧愛笑

每個人就／住進一座自己的電話亭／亭口

養一只狗

／或孔雀／或貓

每十四天發一袋硬幣／半個月一瓶芳香劑

／頭發剃成碟形／必戴黑色墨鏡

冬天穿雨衣／夏天穿泳衣／涼鞋尺寸沒有

規定

／襪子顏色傾向蘋果的／綠

一個人打電話給／另一個人／另一個人

打電話給另一個人

／就這樣不停／傳話下去

最后一個人終于打電話給／第一個人／總

有一天

他說／喂／第一個人也說／喂

他說／

他說／昨晚／蛾在我的腋下產卵

／第一個人說／喔

然后死去／他來不及說

／就掛斷電話了／他們都掛了

每一年的端午節／大家交換彼此的電話亭

／帶著各自的貓／或孔雀／或狗

一陣騷亂過后／他們摩擦彼此的身體

／敲打電話按鍵／合奏一首波蘭舞曲

／這是惟一的節慶

你是誰／她問

我是瀑布／他回答／十分虛弱地

你是誰／她驚／異／對著話筒／又一次問

你知道／瀑／布

有聲音的布／可以覆蓋并阻絕／一切

／像鋼琴蓋／水溝蓋／或者鍋蓋／那樣

／他回答／又一次

我愛你／她說他淹沒她／急速

密閉的電話亭／玻璃是透明／如同坐在汽

車里的心情

／毫不費力地穿梭／相互滲透的風景

它們制造如紙屑般飛揚的話語／從嘴巴飄

進耳朵

／從耳朵積聚在心底

總有一天／所有人說盡所有的言語／對所

有人任何夸大的比喻

和貧乏的修辭／任何漫長的牢騷和愛意

那么／所有人就會／捏著電話線深深的螺旋

／揮舞剪刀咔嚓／咔嚓／分離話筒和話機／

同一時間里

這時／就要發給每個人番茄汁／和蓬勃的

歌詞

／作為雋永的獎勵

那首歌是這樣唱的

／喔／什么都別說

／喔／誰都別和誰／攪和

／我們都要張開胸鰭／痛快過活

／什么都別說

他們都愿意唱

／唱完就罵一句／※○＆?鄢?筲

／一句／小小聲的／ｇàｎ

音色像橄欖／甘美而／不臟

總有一天

／蝴蝶是不規則的矩形／駱駝長出丘陵

／橋比蛇陰郁

／螞蟻比子彈強／而有力

每個人就／住進一座自己的電話亭

／說盡所有的言語／像高速旋轉的／果汁擠

壓器

／含著風鈴的噴嚏